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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战火很快蔓延到鸭绿江边。10月中旬，数十万中国人民志愿军肩负着祖国和人民的删托跨过鸭绿江，担负起了与朝鲜人民军共同抗击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的伟大使命。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面对装备精良、后勤补给充足、机动能力大大超过自己的“联合国军”，志愿军战士不怕牺牲、英勇奋战，最终取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胜利，大大提高了我国在国际上的地位。 战争难免会有伤亡，也难免会有俘虏，中国人民志愿军虽然英勇，但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还是有两万余人被俘。志愿军第三兵团第六十军第 180 师代政委、政治部主任吴成德，就是志愿军被俘官兵中职务最高的一位。  180师陷入重围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六十军是由原六十军的一七九师、一八0师加上原六一军的一八一师合编而成，由韦杰担任军长。该军大多是四川籍战士和起义人员，其中还有不少新参军的新兵。 一八0师的师长是郑其贵，吴成德任该师代政委兼政治部主任。 吴成德1912年出生于山西新绛，参加革命前原本是一名小学教员。抗日战争爆发后，他毅然投笔从戎，于1937年初参加了中共在太原开办的军政训练班，毕业后担任了新绛县自卫队政委，在枪林弹雨中一步步成长为一位优秀的指战员。  1951年4月下旬，志愿军在彭德怀的指挥下发动了第五次战役。战役目标是在2个月的时间里，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给敌人施加更大的军事压力。而吴成德所在的第六十军，正是在第五次战役打响之前进入朝鲜的。 1951年3月17日，第六十军渡过鸭绿江，进入了朝鲜。战士们冒着冰雪严寒，闯过敌机的轰炸和封锁，经新义州、定州、新安州、海南里、江东、三登等地，历时10余天，行程500多公里，赶到了即将发起的第五次战役的集结位置。 4月中旬，六十军在伊川召开了作战会议。韦杰军长就具体作战任务进行了分工：一八一师为全军的第一梯队，一七九师为第二梯队，一八0师担任预备队。  4月22日黄昏，第五次战役打响了。我军万炮齐鸣，西起开城东至鳞蹄的数百里地段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我一八一师的正面突击下，敌人很快便溃退南逃。一八一师于拂晓后全部占领了釜谷里以北土耳其旅全部阵地，并乘胜追击溃敌，于23日控制了汉滩江以北全部阵地。 与此同时，一七九师也迅速渡过汉滩江向宝藏山、射厅里攻击前进。作为预备队的一八0师则迅速跟进，至30日到达距汉城不到20公里的釜谷里、退溪院里地区。 5 月中旬，由于后勤供给一时跟不上，我军正在进攻的一线部队不得不停下等待补充，这也使得战场形势发生了对我方不利的变化。彭总决定结束战役，主力部队转移至三八线以北休整。  在我方主力开始撒退时，新接替麦克阿瑟出任联合国军总司令官的美军将领李奇微，下令7个美军师，加上南朝鲜军队共13个师，开始对我军进行全线反击。 5月21日，吴成德所在第180师师接到上级命令，停止进攻，准备向北转移，担任掩护主力后撒的任务，上级要求他们在阻击地城至少阻敌3至5天。 5月24日，两股敌军从180师的前方与侧后方的空隙中突然钻出，180师陷入了敌军的包围圈。军首长先是命令第180师固守待援，后又令该师实施突围。  突围失败接到军部突围的命令后，180 师党委召开了一次紧急党委会。大家都很清楚，眼下的形势十分严峻，180师四周的敌人正在收缩包围圈，180师已经被压缩在一个狭长的地带里。 而且部队已经断粮三四天，弹药也所剩无几，这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当下正面临建立以来最为严峻的现实：全师 1万余名官兵已经被敌军层层包围。 在紧急党委会上，代政委吴成德做出了一个决定：全师分散突围。  客观地说，分散突围是当时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战场的一般规律而言，兵力集中，战斗力相对较强，但在当时面对兵力和装备以及地势上都占绝对优势的敌人包围的情况下，如果进行一两个方向上的集中突围，只能导致更大的伤亡。 因此，多点出击、分散突围是一个下策中的上策。因此吴成德的这个决定，得到了党委会的批准。 会议结束后，大家立即按照会议的部署分别去进行突围前的准备工作，吴成德则到各团检查准备情况。  在经过一个山沟时，吴成德发现了一批掉队的伤员，于是停下来对伤员们进行了妥善安置。就在他们安置伤员的这段时间里，师部已经转移。所以做完这一切后，吴成德和警卫员、通信员便骑着马向前追赶师部。 两个多小时后，吴成德来到一个山口时，发现了三百多名180师的伤员黑压压地挤在一起。战士们见吴成德，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作为战士们的领导，吴成德是不可能丢下这些伤员自己转移的。于是他翻身下马，来到了伤员中间。虽然他很清楚，与这些伤员们在一起，很可能无法冲出敌人的包围圈。 为了表明自己不离开同志们的决心，吴成德拔出手枪打死了自己的战马，然后把伤员们按 40 人分为一组，互相搀扶着开始突围。  此时敌人已经封锁了所有的道路，包围圈越来越小。这使得这些行动不便的伤员突围的难度大大增加。 见无法突围，吴成德没有气馁，率领这批伤员们用游击战同敌人周旋。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居然在没有粮草，没有救兵的情况下坚持了14个月，并在此过程中消灭了大量的敌人。 1952年7月，吴成德误食了有毒的蘑菇后昏迷倒地，被敌人的搜山队发现，不幸落入到了敌人的手中。  战俘营中的斗争此时的吴成德并不知道，参加突围的第 180 师的 1 万多官兵，最后只有不到 4000 人突围出去。剩下的 7000余人要么战死，要么被俘。180师的遭遇，也让他们成了志愿军入朝参战以来被俘人员最多的一个作战单位。 对于180师的这次失利原因，原六十军军长韦杰在他的《韦杰回忆录》中说得很具体：从全局上看，没有贯彻量力用兵的作战原则； 其次是轻敌麻痹，没能做到知己知彼，对敌人的企图判断有误，对我之各种困难顾及不够，作战部队没有根据作战对象的变化进行充分的准备，以及一八O师领导干部指挥失当，也是造成这一失利的重要原因。  但韦杰坚持认为：“朝鲜战争第五次战役一八0师失利，把棍子打在一八0师屁股上，是不公道的……” 抓到了志愿军的一名师代政委，让敌人十分兴奋。因为这是他们在朝鲜战场抓到的职务最高的战俘了。 吴成德被俘后，被敌人关进了釜山“ 战犯 ” 监狱。美国一心想“策反”这位志愿军的高级指挥员，以此动摇志愿军的军心，因此对拒不投降的吴成德使用了种种卑鄙手段进行折磨，妄想让吴成德屈服。 敌人先是将吴成德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并在房间里挂上了两个高音喇叭，一天24小时对吴成德喊话，要他交代。喇叭的声音很大，即便用棉花塞住耳朵也听得清清楚楚。敌人的目的就是让吴成德无法休息，在精神上折磨他，消除吴成德的抵抗意志。 见这招不起作用，敌人又对吴成德多次施以电刑，甚至用高频微波脉冲机器的微波伤害吴成德的神经系统，希望他发表一个“自愿”去台湾的声明。 面对敌人的酷刑，吴成德毫不屈服。他就是死，也不会背叛祖国。他也试图过自杀，把自己的背心撕成条缠成绳子挂在窗户的铁条上，没想到被看守的美军发现，将他用背心制成的绳子没收了，这才阻止了他的自杀。 从那以后，吴成德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但他的心里始终没有放弃返回祖国的信念，始终坚信祖国不会抛弃他们这些战俘，一定会通过各种方式营救他们的。 1953 年 7 月 27 日，朝鲜战争正式结束，中、美双方开始交换战俘。 1953 年的 9 月2 日，几个美军士兵拎着一桶冷水来到关押吴成德的房间，要他出去洗个澡。吴成德知道自己重获自由的这一天终于来了。敌人之所以要他洗澡，无非是想掩盖他们这些年来虐待自己以及其他战俘的真相。 想到这里，吴成德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盛水桶踢翻。美军见状，只得扔了一套衣服给他，要吴成德换上。吴成德又把敌人提供的衣服甩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几脚，始终不肯就范。 上午 9 时，吴成德穿上自己被俘时穿在脚上的那双破鞋子，被美军带到了战俘交换点。前来接他的同志中，有一位是吴成德原先的战友，这位同志见到吴成德的时候，几乎都认不出来这就是吴成德了。 虽然在战俘营只呆了不到一年，但在敌人的折磨下，吴成德已经骨瘦如柴，头发也已脱落，面黄肌瘦，身体十分虚弱，哪里还有一点原来的影子！ 见到战友们后，吴成德用尽力气说了一句话：“我要控诉，我要向全世界控诉美帝国主义对我及志愿军被俘人员所犯下的血腥暴行……” 回国后的遭遇被接回“三八”线以北后，吴成德立即被送往位于开城的志愿军医院做全身检查。李克农和黄华等领导也亲自赶到医院看望，向吴成德表示慰问。见到两位领导后，吴成德这位钢铁硬汉，也不禁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经过几天的休整，吴成德终于回到了祖国。他们被送往设在辽宁昌图的“被俘归来人员管理处”休养，治疗在集中营里身心所受的创伤，同时也让他们在此期间多了解一下祖国的巨大变化。 虽然中央对吴成德这种志愿军被俘人员制定了“热情关怀，耐心教育，严格审查，慎重处理，妥善安排”的“二十字方针”，但很多人还是对战俘存在着偏见，认为这些人与“叛徒”、“特务”没有太大的区别。 出于这种偏见，“归管处”的少数工作人员，不断催促吴成德“交代”问题。这个词让吴成德很反感，但又无可奈何。 作为一名俘人员，他在敌人的威逼和拉拢面前始终没有低过头，更没有流过泪，但在“归管处”看到自己的同志把他当叛徒看，不禁泪如雨下，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之中。 此时的吴成德还不知道，因为180师的失利受到牵连的并不止有他一个。志愿军三兵团代司令员王近山，因对180师的失利负有责任，被指责为不懂战术并犯有＂右倾＂错误，终其一生未能晋升为大军区正职。 60军长韦杰与政委袁子钦，也在180师失利后，先后被调离了一线部队，调任后方工作。韦杰被撤销军长职务，入军事学院深造学习，后任军事学院函授系主任； 袁子钦则调入总干部部任职。在55年共和国首次授勋中，韦杰因180师的失利而未获勋章，直到57年才被授予二级八一、一级独立自由、一级解放勋章。 吴成德的搭档、180师师长郑其贵，则在战后被撤销了师长职务，停职审查，后降职为正团职的三兵团管理处处长。1955年授衔时仅被授予上校军衔，直到1963年才晋升为大校。 比较幸运的是180师参谋长王振邦。在五次战役中，他因率180师千余人突围成功，成为180师唯一留任的师级干部。1955年王振邦被授予上校军衔，1962年晋升大校军衔。 "归管处"的工作人员传达了中央对待战俘的“20字方针"：热情关怀，耐心教育，严格审查，慎重处理，妥善安排。 极度苦闷的吴成德，始终不能理解那些歧视他们的同志的心理。难道像自己这样被敌人俘虏过的人，就一定会“变质”吗？ 自己可是为了保家卫国，义无反顾地来到朝鲜战场的，在战斗中也不怕流血牺牲，最只是由于战场上的一些无法抗拒的因素才被敌人俘虏，而且在战俘营心身受到极大摧残的情况下，仍然经受住了严酷的考验，表现出了一名共产党员的执着信念和坚强意志。 对于这种情况，和吴成德一起被俘的一位老部下也想不通。 他曾痛苦地对吴成德说，在美方和南朝鲜对他们这些战俘进行“甄别遣返"的时候，美国为了向世人宜布所谓“自由世界”的胜利，胁迫志愿军战俘拒绝遣返，并允诺如果他们去台湾或者去西方世界，将会获得永久的荣华富贵。 在这种严峻的考验面前，他们都没有动摇，为什么自己的同志就是不相信自己呢？ 1954 年 6 月，上级下达了对吴成德等遣返人员的具体处理结果。吴成德被开除党籍和军职，安排去了有“南大荒”之称的辽宁盘锦的大洼农场劳动。其他被遣返的 6400 多人中，绝大部分也都离开了军队。 对于这种结果，吴成德虽然心里很难受，但他还是服从了组织上的安排，来到了大洼农场工作。 终得平反到了农场后，吴成德因为踏实苦干，得到了同志们的信任。不少同志听完他的遭遇后都对他表示同情，几乎没有人因为他的战俘经历而歧视他。 1955年1月，吴成德的爱人龚村带着四岁大的女儿吴青青来到大洼农场，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了一起。 龚村是部队里的一名转业干部，本来有希望可以留在城市的，部队已经为她联系好了接收单位。但龚村还是毅然地放弃了城市里优越的工作，自愿来到吴成德所在的偏僻农场工作，只为了一家人能陪伴在一起。 龚村的做法感动了不少农场的职工，龚村来到农场报道后，大家一致推举她当了农场工会的劳保委员，这也算是同志们能力范围内对这家人最大的照顾了。 一直以来，吴成德与其他志愿军战俘们从没停止过向上级申诉，不为别的，只想组织上给他们这些人一个公正的结论。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愿望拖了很多年都没有实现。 1975年，吴成德在大洼农场离休，带着龚村回到山西老家生活。在离开农场的时候，很多同志在和他告别时都鼓励他，一定要相信党和政府，组织上一定会给他们这些人一个公正的结论的。听了同志们的鼓励，吴成德更有信心了。 1980年，中央下发了《关于志愿军被俘归来人员问题的复查处理意见》的文件，全面规定了对志愿军被俘归来人员的重新审查、正确处理办法。吴成德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经过组织部门的重新鉴定，吴成德享受到了部队军级干部的退休待遇，困扰了他几十年的心事终于得到了解决。从那以后，他和夫人便在老家山西运城落了户，在运城军干所安享晚年。 1996 年 3 月，吴成德因病去世，享年 85 岁。在他的追悼会上，老首长薄一波、柴泽民等人特意向他敬献了花圈。 在70年前的那场保家卫国的战争中，无数英雄儿女谱写了令人可歌可泣的赞歌。这些英雄儿女不只有牺牲的英雄，不只有活着回国的战士，也包括吴成德这样曾被敌人俘虏，但仍然坚贞不屈的指战员，他们也是英雄，同样无愧于中国军人这一英雄称号。 参考资料：郜合启：《吴成德：志愿军中职务最高的被俘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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