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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子(二十一)

 新用户3134eDv6 2023-05-23 发布于陕西

      成林因为偷看女生厕所的事情,被派出所关了一段时间,最后罚了些钱作了结。这事儿弄得成林父母很丟面子,他们在村里很有点儿抬不起头,蔫了些日子。他们那些天尽量不太出来,偶尔要出去干活儿就趁天还没亮早早儿出门,晚上村里人家都快熄灯歇息了才回来。

      成林妈再想让自家儿子回学校上学的时候,遭到了严厉拒绝。这样的害货,摊在哪个学校学校倒霉,摊到哪个老师班那个老师倒霉。——学校当时说的很委婉,你要是能联系到哪个班,班主任愿意要你娃,学校没意见。”

      班主任老师们谁敢要啊,又不是脑子烧包了。成林的坏名声已经臭得像茅子里的大粪,隔五里地外都熏人。她还专门找了村里在学校教书的,人家抹不开乡里乡亲的面子,结果去跟同事们说,也是碰了一鼻子灰。“没办法,真的是实在没办法!”

      她那个乡党在学校也是个搞后勤的,就是有心帮忙,他也不会教啊。

      不光班主任老师没人愿意要,任课教师也都统一了口径,他们跟所有班主任老师说:“你要是接收了这个小流氓,你班的语文数学英语生物地理历史和政治,你全部上!”——成林退学了,成了成天在街道上溜达的小混混儿;没出两个月时间,就成了当地一害。

      成林他妈平生第一次说了儿子一回坏话:“早知道这个寤生(指小孩儿出生的时候两条腿先出来)的货是个这样子,真不该把他留下来。叫我生他的时候遭罪,他长大了我还得遭罪。”

     农村人有句老话,“三年学好,三个月学坏。”意思是一个人要学好是很难的,而要学坏是很快的。流落到社会上的成林,没有了学校的约束和老师的管教,立马就像脱了僵的野马破了堤的黄河水,野得没有边边儿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孩子们学一件好事情,总是很费神费力费事费时间,但是要学那些坏毛病,基本上都是只要一沾,立马就会,而且很快上瘾。所以说,教育子女是一项艰难的长期的需要有足够耐心的大工程。成林的教育工程,在他跑的几天都没影子,父母彻底灰心撒手不管之后,轰然崩塌:管不住了,就干脆不管了。

      成林本来就不服管,父母这么一撒手不管,真的是应了一句话,“自己刚一瞌睡,枕头就塞脑袋底下了。”

      “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村里老人们都说,成林之所以会早早儿变成那个烂怂样子,跟他妈他爸有很大关系。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父母是子女的影子。”有什么样的父母,就会有什么样的子女。

      “树歪在根,人坏在心。”村里人说,成林的心性把他妈随咋了,简直一模一样。

      成林他妈是个标准的农村人嘴里的唠叨女人,这样的人是非多,爱护短。老秦师傅说,“你是没见过他妈那个人呢,你只要瞭一眼,立马就会知道她是个有多么多事儿的人。”

      成林他妈低个子,干瘦干瘦的,就像山里头深冬时节的树枝。她的瘦,总叫人感觉瘦得有板有眼:瘦得满脸的褶皱,就像挂了两个干丝瓜;眼睛凹陷着,跟个马路上的水洼一样,都能盛得下饱饱儿一掬水;唇角也凹陷着,仿佛是让人给来了个双锤贯耳,好端端的地方一下子给砸得凹进去一块儿;脸颊也凹陷着,你看了不由自主地就会觉得她的脸颊那里就像叫人拿勺子像吃西瓜一样剜掉了一块儿,留下个坑。这么说吧,成林他妈这个人,好像她身上有一股神奇诡异的力量,在想方设法地要把她的五官给变走样了。

      “成林他妈这个人的唠叨,如果中央电视台星光大道也让表演这样的才艺,她指定能拿冠军。”老秦师傅说。“她不只是非多,还黏兮得就像麦面打的浆子,黏的很黏的很!”

      尤其她的护短,简直护得不分好坏不分青红皂白。摊上这么个妈,成林不学坏都不由他了。

      据说成林上三年级的时候,他本来就贪耍。白天能耍疯了,作业老是到晚上了才发急。你想想,数学语文,作业其实都不多,但是他堆到一块儿就头大了。眼看着都晚上10:30了,他才急得在那里哭。——他其实是真不会,因为上课就不好好听。

      成林为作业哭鼻子的时候,他爸他妈俩人正在麻将桌上酣战。浑身鼓的那个劲儿,把个二饼都能摔才俩一饼。——成林他妈他爸死爱麻将,家里就跟麻将馆一样,一直支两张麻将桌,他们俩一人占一桌,各自为战,互不干扰。

      他们那一阵子手气正好,叫成林在那里叽叽咕咕地一哭,一下子给弄得像炸药一样爆了:

      “就说你哭你妈的个X,哭能把作业哭出来啊?”成林妈你不要看个子小,但是性子烈,脾气大,骂人从来口不择言,连他儿子也不例外。她撇下牌叫其他人等着,过去揪住成林的耳朵怒吼。

      “作业太多了,做不完。”成林个碎捣货,不说自己白天耍没做,反倒说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了。

      他妈拉过来一看,有语文有数学,一门课三道题。多不多?真的不多。可是她急着打麻将,就觉得多,搞得自家儿子半夜熬夜都做不完。

      “我把这伙子懒怂老师,光知道给娃们把作业一布置,自己黑里睡大觉,叫娃们熬夜做作业。——走,寻他狗日的走!”她一把薅起成林,就像提了一只鸡,一路骂骂咧咧地直奔学校而去。

      大冬天的,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人家老师肯定都睡觉了。她在门口又是疯狂地摇大铁门,又是大喊大叫。老师们被吵醒起来,不明白啥事儿。

      成林的老师是个才工作三四年的腼腆的女娃,叫这个泼妇劈头盖脸地一骂,老师的嘴里一句话都递答不上来,光是缩在一个角落里抹眼泪。

      最后,还是学校一个教体育的男老师出来,才把她们娘俩弄走的。

      那以后,成林的老师一见到成林就发怵。——一个叫老师发怵的家长,她的娃还咋叫老师教育呢?老师一想起来成林妈那张嘴里发射出来的恶毒的骂人的臭话,浑身就筛糠。

      “这个女人不知道是吃啥长大的,嘴咋能那么臭的。”老秦师傅说,“骂人的时候两片薄嘴唇,就像风扇的叶片一样,就像带了电翻得快的很,一把人根本插不进去话。——真的,你就是拿个铁锤砸钉子,都嵌不进去!”

      从老秦师傅的语气来看,不知道村里其他人咋样,反正他是服服儿的了。估计,他一定在人家跟前完败过吧。

      成林妈在村里的成名之战,是那次震惊整条街道的争水之战。

      据老秦师傅说,村里早些年用的是压水井。每天早上各家各户都挑着水桶排队打水。

      老秦师傅的这句话,倒叫小邢一家人人很有点儿琢磨不透。

      他们老家那么缺水的地方,从来都没有因为水的事情起过纠纷。在西安这水很方便的地方,居然也因为水倒是经常闹纠纷,而且,还那么大动静呢。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写作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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