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在应聘的第二天就来上班了,大概九点左右,紫烟一个人正在打扫店里卫生。她一进来,就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对忙碌着的紫烟道:“我以前在饭店做过三个多月,知道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应聘时老板娘向她介绍过店里的人事,自然知道紫烟来此还不到一个月。不同于紫烟,见空插针把一些工作化整为零,等待出菜的空隙剥蒜头拣菜……除了老板,谁也支使不动她,叫她做事,不是充耳不闻,便是拖拖拉拉。一副庸懒懈怠、有恃无恐的模样……当天中午,阿新拿起一把她洗的菜丢在锅里,翻炒之间裹胁着泥沙之声,气得当即把锅铲一丢,转手一锅菜倒进垃圾桶里:他当然知道菜是谁洗的,气呼呼地大叫,“小烟,把所有的青菜都重洗一遍!”来了阿乐,店里人都自动改称紫烟“小烟”,“小妹”则成为她的代称。紫烟见她洗碗用的水太少,好心纠正:“要多放一些水,不然洗不干净。” “你把洗涤精拿来!”阿乐并不理睬对方的提议,反过来吩咐紫烟,然后继续慢悠悠地转动着碟子……一个池洗脏餐具,一池过清水,她的两池水脏污程度没有分别……阿新见了气哼哼地摔锅铲,连一向少语、从不肯得罪人的小刘,也忍不住直摇头:一天下来,池里池外都被弄得脏兮兮的,碗碟什么的油腻腻的,碰哪儿那儿滑手。阿新气鼓鼓地又喊紫烟:“把她洗过的东西全都重新洗过!”不知道阿乐做了什么,惹得紫玲也气得咬牙切齿:“老板这是请了个什么东西?!”紫烟在忙着善后,阿乐却悠闲地坐在那儿支楞着脑袋看来往的人们。那份从容,让人怀疑她一定与老板家有不错的关系……紫烟洗菜刷碗忙了一个多钟头,把一切收拾干净,腰腿都酸麻了。见暂时没有菜上,刚坐下准备休息一下,老板一挥手: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见不得紫烟有片刻的清闲,紫玲是招牌不说,阿乐坐在那儿他也能毫不介意……吃饭时,紫烟依然笼罩在老板那种老狗护食的满满戒备中,她很讨厌这种感觉,三两口快速拨完,倒了杯开水远远地坐到空着的二号台上。“烟儿,你TM怕我吃了你吗?坐到我这边来,要主动些嘛!”一号台客人是那个武汉人陶贤,他是常客,又是老乡,彼此算是熟人了。紫烟也不扭捏,拿着茶杯大方地坐到他的桌边,他压低声音:“动物园的票,明天我们去玩,这可是十二块一张的门票!”紫烟连忙起身,在厨房门口的阿乐先进去了,她便返回坐下。“端菜,你没听见?小烟!”老板蹲在椅子上一边剔着牙,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她。“我请你来干活的,还是请你来吃饭的?到底想不想干?不想干就走!”老板怒吼,目光如炬,咄咄逼人。这人每天起床样子总像在生气,而这次,是真的在生气。她不打算再忍,端起杯子迎着老板的怒目走过去,坐到他对面,心里忐忑,但极力镇定地与之对视:“老板,你公平吗?师傅叫端菜时,我已经起身朝厨房走了,但阿乐离得近,已在我之前去了,我才坐下的。平时我怎么做事,大家都看到了,凭什么说我只吃饭不做事?!”“不想干就算了!”老板理亏的目光闪了闪,声量小了些。“我是不想干!但你们要我留下带一个星期新人再走的。是不是阿乐已经可以了?那我走!”紫烟毫不示弱,“早就知道你见不得我有丁点儿的空闲,无论是吃饭还是偶尔歇息,只要你看到就生气……既然如此不待见,那就结清我的工钱,我马上就走!”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紫烟吗?老板哑然,转过脸不出声。“他不是针对你,刚才一个顾客买单时嫌菜太贵,想赖帐,老板不高兴了才这样,他可从没有对你发过火。”“就算真是这样,也不该迁怒我。我平时做事大姐你没见过吗?我少干哪样了?居然说我来吃饭不做事?!你还是把工钱算给我,我走!”“小烟,你别当真,他不是这个意思,是那个顾客惹他不高兴,再看你们干活你推我让的,就发火了!”“大姐你这话不对吧?当时一听到叫端菜我就起来了,我又不是坐着没动?何况,我什么时候做事推三阻四偷过懒?!”“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怪我?小烟是我叫过去陪我的。” “不是,根本不是,怎么会呢?”老板娘又把之前所谓客人买单嫌贵之类的托辞说了一遍。“明天我跟你出去玩,现在我有的是时间!”都要走了,凭什么受气?她不再理睬被惊住的老板娘,起身走开时,对陶贤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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