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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早晨一样清白 黎 采 无论你喜不喜欢，每个早晨都会来临，不容拒绝。每个早晨也都会离开，同样不容拒绝。 我忽然发现，我竟然对早晨满怀依恋。 在天色微明、霞光未染的天空里，在晨曦初露、薄雾缭绕的田野里，在树影婆娑、野花泛香的山林里，在悠悠流淌、连满微漾的河水里……在一株庄稼恬静匀称的呼吸里，在一根野草不慌不忙地摇曳里，在一只蝴蝶轻盈散漫地飞舞里，在一头老牛沉静安然的凝视里…… 它在游走，在蔓延。它离我很远，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它离我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把它抓住。它一会儿模糊，一会又重新变清晰了。 这是我记忆中早晨的清白。只与村庄有关，与这个我日日厮守的小城无关。再小的城，早晨的清白，也早已无可避免的蒙难。城市的早晨也因此不像个早晨。城市的早晨，热热烈烈到疲惫不堪，五光十色到渺茫慌乱。 在城市的早晨里，我常常陷入深深的迷惘。我想逃，双脚却踩在虚空之上。我试着去接受，试一次，败一次。我的叹息，淹没在城市无休无止的喧嚣里。 所幸，那些关于村庄的早晨的清白，宛若一道皎洁轻柔的光，无声无息地，不偏不倚地，穿过漫漫岁月，掀开层层追雾，终于，在某个宁静的时刻，轻轻地照在我的心上。我的身子颤了一颤，尘土跌落一地。原来，真正属于一个人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走丢。那种“迷路”了的东西，你不必等，一等就成执念。 那些清白，是村庄里很多个早晨的清白沉淀在岁月深处的缕缕痕迹。最后，所有清白的早晨都汇成一个清白的早晨，就像条条清溪汇成一条清澈的河流，浩荡，神秘，奔流在我的血液里，隐约在我的旧梦里，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在城市的早晨里，我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一项本领，那就是在感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便从那些与清白有关的旧梦里取出几个片段。 村庄的早晨，静。村庄的静，是城市不懂的静。清白，从可触可碰的静里悠扬扬地透出来。 早晨的静是继夜之静而来。尽管总有五六只鸟儿耐不住寂寞，清亮亮地喊几噪s总有一阵阵清凉的风掠过，惹得草木沙沙作响；总有三两只猫在谁家屋顶的灰瓦上结习奔跑，脚底飘忽出一串急促低迷的……就是因为听得见这些声响，才敢说山野是静的。就是因为山野静得如此纯粹，才能说清白就藏在静中。 早晨，许多东西还未醒来，一切都在静里相依相伴。静，让村庄散发无处不在的清白气息。早晨，是多么珍贵的清白时光。人在其中，就被清白浸透。清白的人，在天地之间挺立，在山野之间呼吸，像一株带着露珠的植物，自己都能爱上自己。 村庄的早晨，净。村庄的净，是城市失去的净。清白，于轻轻盈盈的净里不动声色地漫出来。 净在一丛一丛草尖的露珠里，净在一朵一朵山花的芬芳里，净在一缕一缕展风的轻抚里，净在一片一片白云的微笑里，净在一声一声草虫的低鸣里，净在一条一条小溪的歌唱里……天然的净，从容的净，流动的净，跳跃的净，凝练的净，烂漫的净，辽阔的净，微小的净。每一个早晨，各种净，在村庄的各处停驻、穿行。各种净，交融成村庄特有的深邃。 净着，也就清白着。村庄好像从不沾尘埃似的，村庄好像从未凌乱似的，村庄好像始终没人动过似的，村庄好像忘记了昨天似的，村庄好像不期待明天似的，村庄好像只是什么也没想似的……清白，就在这似真似幻之间。 更重要的是，村庄的早晨，神奇般地纯净了村庄以及一村人的许多过往，清白了缕缕纷飞的思绪。这样的清白，让村庄始终保持着一份年轻和率真，让一村人拥有一种闲适与力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里人，眼眸里盛满这样的清白，呼吸里潜伏着这样的清白，用一生的时光，耕耘大地…… 静而净的清白，在一村人开始奔赴各自农田的零乱脚步声里散乱了，在一些经过村庄的车辆的喇叭声里破碎了，在一群被赶到村东头吃草的牛羊的咀嚼声里缥缈了……匆匆地，早晨就过去了。清白，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拿走，给藏了起来。但一村人是不会在意的。其实，他们本身就是村庄每一个早晨的清白里的一部分。一村人懵懂地清白着，始终不向自己投一丝欣赏的目光。 只有像我这种远离了村庄背叛了泥土的家伙，终于发现自己怎么也走不出村庄的时候，无奈地苦笑一下，悄悄地把那些村庄的早晨的清白打捞出来，试着救一救自己日渐荒芜的心。 这像一种惩罚。不，这就是惩罚，一次一次地击打在我的心上。疼痛。略带幸福的疼痛。接受惩罚，让心疼痛，我就寻回了更多早晨的清白。 有一种早晨的清白，最是难忘。那就是下了一夜雪后的清白。雪，洁白了村庄，惊艳了时光。 早晨，推开门时，天地雪白，万籁俱寂。一些悠堵被雪掩埋，一些围惑随雪融化，一些烦丧让雪没收；一些清欢跟雪回归，一些希望由雪唤醒，一些力量经雪复活…… 村庄的早晨，在一场雪里，清扬婉兮。清，白。铺天盖地的清白，千姿百态的清白。满眼都是清白，满心皆为空灵。清白，素兮，绚兮。世有清白，似雪纷飞。 多少年了，我的脑海里，总下着一场雪，在村庄的早晨。 那些早晨的清白，写进我的记忆里、灵魂里。 活着，当像早晨一样清白。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文章开篇描写了一幅村庄早晨“清白”的场景，行文中又选取“静”“净”等特点详细描写，点面结合。 B.文章意象繁多，意境优美，画面感强；其中又不乏作者对生活的感悟，增强了文章的抒情性和思想深度。 C.文中多次提到城市的早晨，表现城市生活的疲惫、喧嚣、压抑，这与乡村生活的“清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D.文章最后用雪的洁白来写早晨的清白，化抽象为具体，突出雪可以使村庄和城市的一切变得清白。 2.文中画横线的语段语言表达富有特色，请简要赏析。（6分） 3.文章通过对“村庄的早晨”的具体描绘寄寓了作者怎样的情感态度？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6分） 【参考答案】 1.D（“突出雪可以使村庄和城市的一切变得清白”错，文章只写了村庄的雪，没有写城市的雪。） 2.①选用草尖的露珠、芬芳的山花、轻抚的晨风、微笑的白云、低鸣的草虫、歌唱的小溪，勾勒出一幅清新优美的乡野晨景图。②运用整句（排比句）与散句，长句和短句，灵活多变，既有整齐的节奏美，又有不断变化的交错美，表现出语言的灵动性。③运用拟人的修辞手法，同时借助丰富的想象，将“净”人格化，使“净”可感可见，鲜活生动。（每点2分，意对即可，如有其他答案，言之成理则酌情给分） 3.①村庄的早晨是静的、净的，是城市里所没有的；村庄的雪是清白的，能净化心灵，作者正是通过这些具体的描写，寄寓了对村庄的挚爱和深深的眷恋之情。②村庄的环境是优美的，是清白的，村庄人的生活节奏是舒缓的、闲适的，这里没有城市里的疲惫不堪、渺茫慌乱、浮躁喧嚣，寄寓了作者对环境优美、节奏舒缓、闲适淡泊的乡村生活的向往，和对现代城市生活的厌倦。③由村庄早晨的清白能救“自己日渐荒芜的心”，“活着，当像早晨一样清白”可见，文章寄寓了作者对自我人格的完善和冰雪般清白美好品格的追求。（每点2分，意对即可，如有其他答案，言之成理则酌情给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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