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专栏|陈建军:我父亲的神奇经历

 当代文摘 2023-05-27 发布于河南



我父亲的神奇经历



文/陈建军(北京)



本刊特邀专栏作品



据说,我的父亲成佛了!
我的父亲陈学坤,生于1932年农历4月19日。2023年农历2月16日,我父亲在一众居士和子女们的高声诵经声中,安然离开了我们,享年92虚岁。
我父亲的一生有着神奇的经历和一些解不开的谜。他从十几岁开始,跟着我的大姑父,也就是我父亲的姐夫,学唱京剧,表演木偶戏。我大姑父杨怀爵共有4个徒弟,组成了一个“杨家班”,在解放前,就是给有钱人家唱堂会。
我父亲识字不多,但是也看过一些书,加上是学唱京剧的,对一些京剧故事和唱段都很了解。他善于把他所知道的一些故事和为人处世的道理说给大家听。我们小时候就是听着他讲的故事长大的。特别是夏天的晚上,听故事的大人小孩围了一圈,听着故事,望着星星,在那物质生活十分贫乏的苦难年代,也是一幅别样的幸福图景。渐渐地,我们学到了孝顺、仗义、行善、正直和勤俭等做人准则。
乡亲们说喜欢听陈先生讲古人——他们习惯于把讲故事叫作讲古人。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们公社建了一个砖瓦厂,离我家不远。我记得厂里还专门请我父亲去给工人们讲过古人,我父亲带着我一块儿去了。我小的时候觉得我父亲讲得非常神奇,故事很精彩,但是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大部分故事都出自《三言二拍》。
解放前,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我父亲唱完戏回家,有时已深更半夜,在路上碰到惊险的事也是常事。有时走着走着,突然,子弹从头顶上飞过。有时走着走着,脚下能踢着死人。但我父亲也在这样的环境中练就了一付胆量。
听我父亲说,有一次碰到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又十分神奇的事。那是他深夜回家,走到一个渡口,准备过河。河上一条小船,没有人摆渡,船上的两头各拴着一根绳子,过河的人可以拉着绳子把船调过来调过去。我父亲把船从对岸拉过来,把这边的绳子捋好盘好,看看长度绝对够长,就跳上船向对岸拉,等到了对岸了,船靠不上岸,身后的绳子已经绷紧了,再拉就可能断了,可是从距离上判断,又跳不上对岸。于是我父亲又往回拉绳子,把船倒回原岸,再重新把这边的绳子整理一遍,看看绳子够长,没有毛病,接着又往对岸拉。等到了对岸,又出现了船靠不了岸的情况。如此再重复一遍,依然不行。这时我父亲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于是我父亲说,是哪位朋友,请不要和我开玩笑,我明天给您多烧几张纸。话音刚落,船就自动靠上了对岸。这是一件无法解释的怪事,我父亲就觉得有一种神秘的东西存在。
对我们来讲,我父亲也是一个谜。他和我大姑父一样,奉行“三债不亏”的人生信条,也就是一辈子不亏鬼债、不亏神债、不亏人债,敬鬼、敬神、敬人!
我记得他会一种神奇的法术。在我们小的时候,也就是四、五十年前,农村里过年都比较热闹,那时候各家各户孩子都多,过年了不像现在的人,有的呆在城里,有的出去旅游,当时大家基本上都在家过年,年味很浓。我们老家的习俗是,正月十三上灯,正月十八落灯。在上灯和落灯的几天里,会搞一些祈福、问运等与神鬼有关的活动。我父亲搞的一个活动就特别吸引不少人的围观。他先用一个崭新的搪瓷脸盆,盛上半盆清水,再让人把一张八仙桌四条腿朝天倒扣在脸盆上。安排四个腿脚方便、身手灵活的男人,各用自己的一个食指轻轻地点在桌子腿的顶端。四个人保持着同一个方向。然后,我父亲开始焚香、烧纸、念咒、请神。接着,我父亲开始围着桌子转,一边转一边继续念咒。念着念着,众人就能听到脸盆里的水有了响声,桌子开始有了动静。我父亲喊一声“转!”,桌子就开始转动,四个男人跟着走动起来,同时用食指保持着桌子的平衡。我父亲喊左转,桌子和人就左转;喊右转,四个男人换另一只手的食指,继续点着桌子腿,调过头来扶着桌子转。如此反复多回,直至桌子失去平衡侧翻,才算活动结束。有一次,一切准备就绪,念咒多回,桌子也没有动静。我父亲就问,有没有人在他焚香烧纸的地方解过手。后来一个小女孩说是在那儿解了个小便。于是那天的法术失败了。
后来,这样的活动越来越少了,我没有什么印象了。而且我入伍当兵离家三十六、七年,回家过年非常少,再没有见过这种活动。我听说,多年前我父亲把这个咒语教给了我家附近的一个比我稍大一点的女孩。我父亲临去世前,我和我妹妹陪他老人家聊天,为了唤起他的回忆,分散他的身体痛苦,开玩笑地问起这个咒语是什么,也许是他想不起来了,也许是有别的天机,他没有告诉我们。
这是一个机缘,也是当地的一件大事,更是我父亲一生中的一项功德。我查了查关于这个庙的相关资料。这座庙宇原来也叫姜观音堂,“……于明隆庆(1567至1572)年间所造,距今已有400多年,初名瀑馀庵,乾隆57年(1792)年改建为瀑馀禅院。如皋县志、白浦镇志均有记载,且有清时圣旨、石碑为证。姜观音堂一直延续到解放时期。……建国初期,土地民政部门占用,改为姜园小学,百年古寺,不复存在”。“公元2006年,为秉承信教群众之意,拯救古迹,由本地信众陈学坤、朱宏彬、姜鼎文、杨松涛等人共同发起恢复道场,既获海内外高僧大德赞同,又得十方善信资助,四百多年宝刹始得重现于世”。


据说当年我父亲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原姜园小学的某一个河坎下边,埋着两块石碑,是这个庙的历史见证。我父亲觉得非常灵异,又将信将疑,于是便约了朱宏彬等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拿着铁锹,到梦境所指的地方寻找,终于挖出了两块石碑。一块是清乾隆五十七年的石刻,一块是清嘉庆二十一年的石刻,都是关于瀑馀禅院历史的。于是我父亲等人就共同发起了恢复宝刹的事,也就成就了今天的瀑馀禅院。后来我父亲又成为居士,参与庙里的一些组织和管理活动。


我父亲常年有病,但是没有大病。经常同时服用多种药物,但是没有动过大手术,没有出现常年住院的情况。近几年,由于多种原因,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骨瘦如柴的地步。我为了能尽一份孝心,于去年11月提前四年退休,回到老家专门照顾老父亲。我想着给他用中药泡脚,用轮椅给他推出去晒太阳、看风景、陪邻居聊天,给他熬保健粥养生补气,让他逐渐恢复机能,健康地多过一些时日。可是老人也许知道自己的命数,也许由于自己的身体垮得太厉害了,我们的努力他不积极配合,我们的愿望也难以实现。


后来,我父亲感觉到时日不多了,也就拒绝吃药,饮食越来越少,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大约在他离世前的十天左右,他和我说起,庙里的徐四老头去世的时候,身上盖了一条往生被。我说,您是不是也想盖一条往生被?他说是。我说那好,这事我来办,我给你找杨娟。杨娟是虔诚的佛教徒,是恢复古庙的积极参与者,重要捐赠者,也曾经是佛事活动的组织者和管理者,对佛学的研究和领悟比较深透,为寺庙的重建和发展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在当地信众中威望比较高。我知道她,但是和她不熟。可是后来杨娟有自己其他的事业,已经不怎么参与庙里的组织和管理。我担心向杨娟提出这样的要求,使她为难。所以就把我父亲说的事暂时搁下了。
我父亲在离世的前几天,由于浑身疼痛,缺乏营养,气若游丝。我们大家能感觉到,他多少回在鬼门关游走徘徊,但他始终像风中的烛光,将灭不灭,似有未了的心事。在他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我听到他摸出了老年手机,摁响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重复着“杨娟、杨娟……”的名字。我跟他说,这么晚了,您不要再打电话了,影响我弟弟睡觉,耽误他第二天上班。那时候,我父亲经常换纸尿裤,我一个人已经照顾不了他了,于是我弟弟晚上打地铺,和我一起照顾父亲。我父亲把手机收起来了,我也又躺下了。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又听到他的手机在报杨娟、杨娟。我说您这样影响我弟弟休息,他上下班途中和上班期间可能就不安全了,会出差错的。我父亲第二次把手机收起来。他也睡下了,我也接着睡。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第三次听见我父亲在摁手机。老年手机声音还比较大。我起来,走到他跟前,我说您这会儿找杨娟干什么?他说,前两天给你母亲做道场,杨娟为什么没有来?我说,我们是请的和尚过来诵经的,没有请杨娟,所以她不会来。于是,我把他的手机藏在了他的枕头底下。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我看他的样子,像是睡下了,于是我又开始睡觉。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第四次听见我父亲的手机重复播报杨娟的名字。我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2点。我说,您不要再拨打电话了,现在已经到了深夜,您给她打电话也影响人家正常休息。于是,他把手机又收起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杨娟的手机号码已经换过了,打这个电话是联系不上杨娟了。
第二天上午,我把这个事儿和我妹妹说了,后来就出现了冥冥中的神奇故事。杨娟平时做发型,要么自己洗发吹发,要么在别的理发店洗剪烫吹,她那一天突然心血来潮,阴差阳错地想要找我妹妹给她理个发。于是,鬼使神差地就去了我妹妹家里。我妹妹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杨娟。杨娟一听,立即意识到:老人家是在等我呀!等我送他最后一程,送他去见佛祖。这是上苍的安排,这是天神的昭示。于是,她立即去到庙里,带上一台播经机,并且叫上正好到庙里敬香的另一个信徒,风风火火赶到了我家。
上午的时候,我父亲浑身疼痛。我给他翻来覆去,换了各种躺卧的姿势,他都疼得难以忍受。杨娟来了之后,拉上我父亲的手,说了一句,老陈,我来了,我知道你在等我,您放心的去吧,放下一切,去见佛祖吧!
我父亲拉着杨娟的手,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她,立即就有了近几天来从未有过的坦然和宽慰,好像浑身也不疼痛了,安静的平躺在了那里。播经机播放着“阿弥陀佛”的佛歌,杨娟和同来的另一个信徒高声诵念“阿弥陀佛”。我看到我父亲闭着眼睛,但他的嘴在微微地动着,跟着大家诵经的节奏动着。他虽然不出声,但他一定在心里虔诚地诵念着阿弥陀佛,他要在一生的修行之后,进入一个梦幻般的极乐世界。
我和弟弟妹妹马上感觉到,这是真的要将我们的父亲送走了,送到我们今生再也见不到的地方,今生今世,我们作为父母子女的缘分将就此而了。尽管多少天来,我们已经作了多少次的心理和其他各种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我们忍不住涕泪横流,泣不成声。杨娟马上制止了我们。她说,任何人都不允许哭,不能让老人家看到亲人流泪,不能让老人家走的有牵挂,要让他放下一切,毫无挂念的走向天堂,走向佛祖。于是我们一起高声诵唱阿弥陀佛。
后来又有五、六个居士,在接到杨娟的电话后,立即赶来送我父亲归天。听大家说,这些人最近几天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一刻也没有闲下来过,唯独今天这个时候,他们也都忙完了各自的事,都有了空闲,一接到电话便立即赶来了。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佛的暗示和安排吗?从下午四点多开始,他们一直围着我父亲诵唱阿弥陀佛。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们兄妹几个正在另一个房间商议父亲的后事怎么操办。这时,杨娟突然叫我们家里人全都过去,一起高声诵唱阿弥陀佛。空灵的诵经声在室内盘旋回荡,并穿门越窗飘向高高的天宇。不久,我父亲的心脏就静悄悄地永远停止了跳动。那一刻,我们看到了父亲有一个手托莲花的动作。大概老人家真的升天成佛了!


按照当地一般的风俗和传统的做法,一个人去世了之后,需要马上给其更换寿衣,防止其身体僵硬,换衣服困难。事实上,绝大部分人去世后不久,身体确实会僵硬。我们对是否马上给我父亲穿着寿衣也有顾虑。杨娟吩咐,12小时之内任何人不要碰我父亲遗体,也不许触碰床铺。随后,按照她的安排,我们家人和七个居士一起,分班、轮流,一刻不停的在我父亲的床边,诵唱阿弥陀佛,敲响引磬。第二天下午,大概离我父亲停止呼吸十五、六个小时以后,杨娟给我父亲换上了寿衣。换衣服的时候,我父亲的每一个关节都很柔软,如同生前。在场的乡亲见此大为惊奇,我们家人也倍感欣慰。有人说这是修行所得。我们对老父亲可能去往西方佛界,寄于期待。
人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哪怕凡夫俗子,也应该心存敬畏,存善心、进善言、行善举、修善缘、结善果。愿父亲在天之灵,保祐善众、护持美好!

2023年5月27日


本刊原创首发

—2023—


❀ 作者风采简介 ❀

★★陈建军笔名:疏桐流响,男,汉族,中共党员,转业军人,现已退休。爱好诗歌创作,热爱生活,热衷于发现美、记录美、传播美,作品多讴歌时代,讴歌英雄,赞美生活,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中外文艺、当代文摘、作家文艺、青年导读等纯文学媒体平台特邀专栏作者。


 

《中外文艺》编辑部

主编:黄山松 吴顺珍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