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忆京剧名旦李砚秀、李砚萍姐妹

新用户7011Snfr 2023-07-06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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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京剧名旦李砚秀、李砚萍姐妹

吕铭康

李砚秀

李砚萍

2000年，我兼任《老年生活报》副刊主编时，每月有一整版的《京剧大舞台》栏目。我本人得亲自采写一些京剧名家，那当然就得到京城采访。因为我自小喜爱过京剧，更喜欢写作，现在又一直主持着青岛广播电台的京剧节目，何乐而不为呢？有一天，我一连登门采访了吴素秋、李砚秀和李玉茹。晚上，著名花脸名家吴钰璋要请我到“东来顺”吃饭，我觉得很累。他竟然戏谑我：“您让那仨寡妇累的！”大家哈哈一笑。我与吴素秋认识得比较早，她待人接物快言快语非常热情。早晨，我采访她时，就连忙用电话联系经常与她在一起聊天、打牌、绘画的京剧名旦李砚秀（1918—2009）。并告诉我，她是著名文武老生李万春的遗孀，与著名京剧小生刘雪涛、已故曲艺名家魏喜奎，都在前门西大街的同一座楼上。

李砚秀《千里送京娘》

李砚秀的画作

见到李砚秀时，她正在挥毫作画，画的是花卉。非常热情，思维敏捷，根本不像当时已是82岁的耄耋老人了。她说，吴素秋已经介绍过我了。

李砚秀1918年出生，家学渊博，13岁即组班“砚社”挑梁演出。17岁得尚小云青睐，收其为弟子，亲传了《花蕊夫人》《汉明妃》《白玉莲》等。她戏路宽广，能戏数百出，擅演《木兰从军》《汉明妃》《贪欢报》《千里送京娘》《北汉王》《貂蝉》《雁门关》《秋香三笑》《妻党同恶报》及前后部《玉堂春》等。尤其《红龙涧》为其独有剧目，所饰娟娘颇见光彩。剧中宋遇春饰周庄，姜铁麟饰高通海，贯盛吉饰欧阳德，该剧曾在上海红极一时。《霸王别姬》为其常演剧目。曾与金少山、刘砚亭、周瑞安、孙毓堃及李万春等诸多名家合作，在上海与金少山合演此剧达69场之多，且上座不衰。1956年演出在名家合作演出《四郎探母》中饰演四夫人。李砚秀父亲为黄派武生李顺来。其姐李砚琴（艺名花砚琴）、李砚芳（艺名花砚舫）、李砚秋（艺名花砚宾），关外人称“花氏三砚”。其弟李凤翔，工武生，其女文云，为京城名票，文云爱人胡学礼为中国京剧院武净，凤翔子少翔，原为琴师后改行。小妹李砚萍，为著名武生周云亮妻室，夫妇均为江苏省京剧院演员。

李万春

李砚秀对她丈夫李万春（1911—1985）极为崇敬。她说，李万春武戏文唱，倡导创新，擅演红净戏，尤以猴戏闻名天下，并有北派“活武松” 之称。李万春代表剧目有《武松打店》《武松打虎》《林冲夜奔》等；并排演新剧目《岳飞》《廉官风》等。她送给我她邻居周桓（魏喜奎之夫）写的《菊海竞渡——李万春回忆录》。我告诉她：1980年刚恢复传统京剧时，我正好在北京看了李万春演的《古城会》，真是三生有幸。她得知我来自青岛，就专门提起比她小18岁的小妹李砚萍，说在她1957年以前是青岛京剧团的主演，这是她小妹最辉煌的时刻。遗憾的是，李砚秀已于2009年1月21日病逝，享年91岁。

为了写《青岛与京剧》，我终于在2007年5月来到南京，采访曾是青岛京剧团的主演李砚萍。我到江苏省京剧院时，先见到的是李砚萍的丈夫——著名京剧武生周云亮（1933—2021），因为时年70岁的李砚萍正在江苏戏校教戏。

那就请周云亮先谈：他7岁开始随父亲周振海练功，9岁考入中华国剧学校学戏，专工武生，在其师兄们的帮助与扶持下，三个月后便能登台演出《五人义》《神天岭》等剧，上世纪40年代初期分别拜京剧名家徐剑豪（艺名盖春来）、刘奎官为师，深得两位名家的艺术真传。1951年，组建“周云亮京剧小组”辗转于山东、山西、河北、河南、北京、天津、青岛等地演出，广受好评与嘉奖。他告诉我，在青岛台东的光陆戏院演出时，就听说青岛京剧团在平度路的永安大戏院演戏，还只有十八九岁的李砚萍是主演旦角，非常年轻貌美，既能以唱功为主的青衣，还能表演为主的花旦。于是，他就经常演完他的开锣戏后，就乘公交车来到永安戏院的后排蹭戏，专看李砚萍。就这样，经过周云亮的不懈努力，终于赢得李砚萍的芳心。两人由相识、恋爱到结婚。1957年，因要解决夫妻分居二地，于是李砚萍就调到周云亮所在南京的江苏省京剧团。那年，她刚20岁。然而有利必有弊，可能是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首先是待遇从四级降至七级，一下子少收入了许多钱。很是失落！此时的青岛京剧团正缺旦角，江苏京剧团便借调梅派弟子张春秋，青岛就千方百计挽留她，并予以转正。张春秋是这样来到青岛京剧团，以至于60年代中期又调山东省京剧团演《红嫂》的。

李砚萍

李砚萍《霸王别姬》

这时，李砚萍骑着自行车回来见我。她坦诚地告诉我：“那个时候我小，不懂事，家里人也都宠着，我想上学，但上不成，刚学戏那会儿就是不爱戏。”不爱戏的李砚萍后来却入戏很深。初随四姐李砚秀学戏，后来家人专门邀请梅兰芳先生的大弟子魏莲芳教戏。“他年龄比我大很多，却要我叫他师哥，让一个男人来教，我是不耐烦，一见魏莲芳来了，就躺在床上耍赖皮，不起床……那会儿可真是淘气!”为哄小师妹开心，魏莲芳每次来都要带各色小点心。经魏莲芳数年耐心细致教授，她学会了《霸王别姬》《凤还巢》《贵妃醉酒》《天女散花》等梅派代表剧，潜移默化间夯实了基础，并深得梅派艺术之精髓。为了练嘴皮子功，家人又为她请来陈世奈教唱。陈世奈票友出身，专门研究唱腔与字韵，嘴上讲究，吐字干净，深得内行人士推崇。义母随陈世奈学唱了《彩楼配》《三击掌》《武家坡》等剧，“我那会儿的老师都是男的”。为了“成角”家人也是费尽心思，不断拓宽她的戏路，又安排跟随戴绮霞学习《大英杰烈》《穆柯寨》《樊江关》等剧。她十二三岁似乎明白此生的职责，越来越爱戏，每天圆场、指法一练就停不下来，仅为了别姬的一堂剑舞，天天早起晚睡面壁划圆上千上万遍，不厌其烦。义母的这堂剑舞与众不同，别具风采，可以看到早年正宗的梅派路子，柔中有刚，遒劲中蕴细腻。李砚萍14岁登台时，已经能戏极多，更兼梅、荀两派。既擅演《凤还巢》《贵妃醉酒》《宇宙锋》和《红娘》《红楼二尤》等流派戏，还能演《四郎探母》《红鬃烈马》《樊江关》《穆柯赛》《游龙戏凤》《大·探·二》《一捧雪》这类传统戏，加之天赐一副金嗓钢喉，身段妖娆，双眸灵动，霎时红遍京城。

周云亮、李砚萍结婚照

周云亮、李砚萍全家福

1955年，李砚萍18岁时，已是享誉京津冀的名角儿。当时全国有数十家国营与私家剧团竞相邀其加入，其母喜彩凤经过一番权衡之后选择了青岛京剧团。一则这是国营剧团，二离家不算太远，三是到了青岛是挂头牌。那时，青岛京剧团的领衔主演是言少朋，再就是李砚萍、韩小楼、董春伯（张少楼是1957年才调来）。在青岛期间，除了与言少朋合作演出大量的传统戏，还创作演出了大量的现代戏、新编戏，如《春香传》《屈原》《天河配》《蝴蝶杯》《美人计》《宝莲灯》等剧。她迅速红遍整个山东、江苏等地，并被拔尖到文艺四级。就这样，李砚萍在青岛唱红了。但为了夫妻团圆，只好忍痛割爱离开青岛来到南京。70年代末，因为江苏省戏剧学校缺乏老师，她受命被调往戏校从事京剧教育工作，转型当教师40余年。从教师岗位上退下来后，校领导安排一茬接一茬的学生们干脆赶到他们家里上课。当我告诉她：青岛许多老观众还想着她！她表示非常感激。李砚萍已于2000年5月9日因病逝世，享年8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