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游洛宁底张盐池村后峪记

戊戌夏秋之交，桂月之晦，友六七人唤余同游洛宁县底张乡盐池村后山峪。是日晨驱车悉往焉。入则谷口敞旷，望之无尽。吾吾侪食而未久，故精沛力足，皆意志勃勃焉。

未几，行于谷口中，脚下半是巉岩岩崚嶒，几不能行，半是流水汤汤，半是蹊径幽幽。屈子有诗“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足”。不亦此水乎？行半里，见冈岭若四合状，仰望则四围草木齐天，俯视则泉水汩汩。

有鸟雀或驻于草坡，或翔于云表，其二三飞过，若冲天之云状。问同游学明王君其名若何，行迹何等怪状，王君曰无名。后觉大快：鸟雀无名，无为名声所累，岂不快哉？

斗折蛇形百余步，隔篁竹，闻水声大甚，趋步而观，得异境焉：见涧中大木，伟仪出众，虬龙盘径，叶若碧云，垂于碧池之上。池中鱼若透明浮于空中，旁有巨石数阙，若伏牛、若卧虎、若盘龟，行于其上，心生留影意，手机拍之，美甚。

中有一石平坦环然如鼓状。吾躺其上，想坡仙《登云龙山》中佳句：

醉中走上黄茅冈，

满冈乱石如群羊。

冈头醉倒石作床，

仰看白云天茫茫。

有景如此，不觉心动，乃作诗《山中游诗》，诗云：

谷中巨石大如牛，

见有人来唤不走。

涧水瀑布亦作吼，

白练挂边谁家偷。

美禽在野喜相伴，

深潭做镜解千忧。

学得坡仙至此过，

途穷苦甚乐中游。

自得其乐间，闻刘擎君大吼：“不起恐伏虎醒，将汝啖之耳！”知其嬉笑焉。想东坡与友重游赤壁，夜半饿，举巨口细鳞若松江之鲈，其妇献斗酒之解苏子不时之需，不可不谓之知音。今借吾谁与归句，不觉哑然。

过午，恐山谷遇大水，乃返。

缘山而上，王君学明探路做打草惊蛇状，余辈后行，此为羊肠路，半途而上，宽处等肩，窄处齐脚，右为山岩，左为深渊。六七人唯我独不敢过，话亦不敢言说，王君折枝做杖扶余，犹汗流浃背，两股颤颤，余两眼只盯前一米处，不远观，不侧视。全神贯注，即登顶，学明妇笑吾“鼠目寸光”。嬉笑间忽做四足腾空，做飞翔状，幸有竹杖相佐。余见山脊顶有庙，内饰彩塑，以红砖，房椽砌之。民众独不惧山势之高险乎？余有叹焉，一叹民众之力智强，二叹民众信仰坚定。

想余返程之路。一步三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纵得谢公重生，赠我谢公屐又如何？誓不登此山，此山不可久留！

山下回望，此余之行程否？其梦邪、其幻邪？其真者同于幻者邪？思古人不余欺也有三：一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有恒者得善终。二曰：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非诸君助，吾几不得回。三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今得之。

越明日，凤洁君问余，今之游若何？古人有云：

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溢于海。古人早有美言，故吾观面笑而不答。

（作者：愚人三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