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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顺治二年（公元1645年）闰六月，和硕英亲王阿济格追剿李自成余部至九江，正在此地驻兵的左梦庚率左家军二十万人（号八十万）降清，将南明覆灭的进程又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左梦庚的名气不如吴三桂、洪承畴等早期投降的明朝将领，但他投降对明朝覆灭的影响不逊于这些人。 左梦庚降清后，他部下大多成为了攻打南明的“急先锋”。在风雨飘摇的南明朝廷之中，为何还会出现大将“清君侧”、其子反叛的戏码，也十分值得推敲。 起于微末，寒门军阀的算计公元1645年4月，南明“平贼将军”左良玉带着儿子左梦庚等人，举兵三十余万人东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浩浩荡荡冲向了南明朝廷。 然而，主帅左良玉却在九江恸哭吐血，发病而卒。仅仅两月后，这支军队便在左梦庚的率领下降清。  《左良玉出师图》局部 “左家军”在明末是一支有名气、有战斗力的军队。这支队伍由左良玉在镇压农民起义的过程中领导成型，早期能够与李自成农民军打得有来有回，且对周边百姓秋毫无犯。 要知道，在崇祯帝十余年的“剿寇”战争中，明朝几乎所有的将军都被农民军打败了，“左家军”是唯一幸存的一支。  李自成，明末农民军领袖 少有人知的是，左良玉能够从一无名小卒成为“左家军”的领导人，一路是十分艰苦。在阶级已经基本固定的封建王朝末年，左良玉是难得从行伍之中，由一个士卒成长起来的将军。 由于明末腐败不堪，他的晋升之路极其不顺利。40岁以前，他一直奋战在辽东最前线，对抗后金（满清前身）军队。 因无钱贿赂上官，哪怕他收复了不少失地，甚至数次“录功第一”，依然没能加官进爵，最高只到副将级别，后来又因为前线士卒缺粮哗变而丢了官。 直到陕北农民起义爆发，素有战功的他才被复职。  左良玉（1599-1645） 此时左良玉年纪渐长，对明朝官场的认识更加深刻，他知晓自己作为一寒门将军，影响力微乎其微，一颗忠君的心早已冷却。 更何况，他并不愿意镇压农民起义——在当时的左良玉眼中，镇压农民起义属于“内战”，明朝之外还有后金军队虎视眈眈，所以他在与农民军的战斗中并不尽心，将保存自己实力放在了第一位。 左良玉率领左家军与李自成大小十余战，胜多负少；与张献忠的战斗四战三胜。不低的胜率让他在史家笔法中常被写成农民军的强敌，李自成当时甚至想与他结成亲家来化解仇怨。 左良玉本人是否认可这种说法，今人不得而知。但他曾经在关键时刻放走张献忠则是板上钉钉的：
 张献忠，明末农民军领袖 据说，张献忠当时质问道：“若我被擒，朝廷还要你们这些武官何用？”就这么一句话，说进了左良玉的心坎里，也说尽了左良玉前半生的坎坷遭遇。 正是因深知农民军若太弱，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左良玉才注重在平叛的过程中不断建立自己的私人武装。 以至于明朝覆灭，福王建立南明政权时，不得不重视左良玉的力量，将他封为“宁南伯”，实际这时的左良玉已经相当于一地军阀，并不受南明朝廷规制了。 奸臣当道，小朝廷的内战南明朝廷不仅坚持了所谓的“正统”，也坚持着明朝末年朝廷的混乱。 在南明政权的各方军事力量中，左良玉麾下部众最多，但南明坚持文官节制武官的体制，马士英等人更以“定策之功”自居，将拥兵八十万的左良玉排斥在外。 把持朝政的马士英、阮大铖等人也不是什么正直之人，两人都在《奸臣传》之中。他们公然以权谋私、卖官鬻爵，当时民谣甚至有：“中书随地有，都督满街走”“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之说。  马士英，出卖史可法的大奸臣 因两人企图为阉党翻案，遭遇东林党及广大正直人民反对，便不顾一切掀起党争，大肆打击报复，使得东林党代表人物死伤不少，一时江南人人自危。早年深受东林党人侯恂知遇之恩的左良玉也被卷入党争之中。 弘光帝（即福王朱由崧）听信马、阮之言，对左良玉及其军队十分严苛，甚至有过让左家军以盐代饷的命令。盐是调味品，又不是主食，怎可以其代替粮饷？左良玉上书反对此命令侯，便与马、阮正式对上了。  阮大铖，明朝十大奸臣之一 在南明“假太子”一案中，左良玉支持了假太子，并以此作为“清君侧”的旗号。在他大军东进过程中，马、阮集团调集了原本用于防御清军的各方人马阻击左良玉。 尽管左良玉中途病死，但南明的这次内乱无疑也成为清军后期进攻时顺利非常的助力。 令左良玉恸哭吐血的因素有很多，年纪大了自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或许是他麾下的左家军已大不如前。 之前那支由他一手带出，与士卒同甘共苦的左家军，在崇祯帝一次严令绞杀农民军的战斗中损失大半，后来的人马均系招降而来。 后来者的素质不及原本士卒，已年过六旬的左良玉没有精力再向从前一样整顿军纪。 以至于原本秋毫无犯的左家军，在东进“清君侧”的过程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作为一代名将，看着自己的队伍成为这种样子，左良玉心中应当也十分痛苦。  朱由崧，南明弘光帝 生病后的左良玉，将这支军队全权交给了儿子左梦庚。左梦庚有一个不寻常的岳父——王世忠。 王世忠为海西女真哈达部酋长之子，他和他的女儿都会说一口流利的满语，左梦庚跟随妻子，同样学会了满语。妻子及其仆从还经常对其讲起满清风土人情，使得左梦庚心向往之。 可以说，与明朝效力一生的父亲相比，左梦庚对清朝的厌恶要少得非常多，对明朝的忠诚更加稀薄。 王世忠效力多尔衮，并在清廷中取得高官后，左梦庚的心思就更加活跃了。甚至有人说，在“清君侧”之前，左梦庚与左良玉在降清一事上已经通过气。 无论左良玉是否得知儿子的心思，以南明政权对左家的压迫，左梦庚对满清的好感，他的投降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弃甲投戈，降清后迫害明臣在军事上，左梦庚其实没有左良玉的才能。当马、阮集团调集大军攻打左家军时，左梦庚力不能敌，被围困九江，几乎陷入了四面包围的死局。 清军的招抚公告便在此时发出。由于当时左梦庚隐瞒了父亲病故的消息，清军的公告还是：
此招抚书一出，被南明军队围困之中的左梦庚会作何选择，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阿济格（剧照），努尔哈赤十二子 因此，当阿济格追李自成至九江时，左梦庚面对仅有的一万清军，连打一下做做样子都没有，直接便率二十万大军投降。 《八旗通志》中记载：“梦庚率领所部总兵十二员，官兵十万”投诚。因投诚之功，他被授予一等精奇尼哈番世爵。 成为清军一员的左梦庚立刻倒戈向南明，并将与父亲交好的南明大臣袁继咸诱至帐中，献给清军作为“投名状”。  至死不降的袁继咸 袁继咸则是真正的清风峻节之人。他在清军的百般利诱和威胁之下绝不动摇，多次试图自杀殉国。 至1646年，清军终于失去耐心，袁继咸在投降和死亡之间做最后选择。袁继咸最终选择以身殉国，成为明末爱国之臣的典范，乾隆感其忠，追谥他“忠毅”之号。 左梦庚及其部下则在此后大肆进攻南明政权。因其军纪已大不如前，在攻打南明时，他们沿途迫害百姓，丝毫不顾及同胞之谊。 其中更是出了如金声恒一类的“三姓家奴”，原本是农民起义军，后投降左良玉。随左梦庚降清后表现十分积极，先后攻占抚州、吉安、广昌、袁州等地。 因数次向清廷讨赏无果，南明隆武朝廷又许以高官显爵，金声恒再次反水，擒杀清巡抚董学成等人宣布“反清复明”。至1649年被围南昌，自焚而死。  清军“扬州十日”屠城 左梦庚则因会讲满语深受多尔衮器重，再加上投降和攻打南明的功劳，被封为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是为汉军正黄旗最高长官。 结语左良玉、左梦庚两代人对明朝忠诚度越来越低，以至于左良玉死后，左梦庚即刻降清的举动，实际上是为明朝末年异常腐败的政治所催化的结果。 从左良玉抗击后金有功却不得升迁，反而是在镇压农民起义的内战中起势的荒唐对比，到南明小朝廷不思进取，反倒以党争消耗自身实力，王朝末年的衰败之气显露无疑。 在事情的另一面，左梦庚及其部下面对清军毫无斗志，面向曾经的袍泽却神勇无比，甚至出现如金声恒一般的“三姓家奴”。 这种毫无气节的军队，在任何一个朝代出现都是会被历史记为耻辱的存在。左部后来被康熙、雍正无限分化，最终沦为赏赐满人的“御赐之物”，也算是应得的下场。 参考文献：《奸臣传》 《八旗通志》 《明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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