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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穷千年事 须藏四大书

 司安民 2023-05-28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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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修书,是古代约定俗成的传统。结束政权初期的动荡后,国家往往要过渡到一个政治稳定、经济发展的“太平盛世”,这时再组织修纂大型的类书、丛书,又能获取“文治”的美名。

“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陈寅恪语)。宋代经济发达、文化昌明,打完天下后,自然就有了开拓文化事业的必要,这时也应运诞生了所谓的宋代“四大书”——《太平御览》《太平广记》《文苑英华》和《册府元龟》。称之为“大”,说的当然是它们的篇幅:《太平御览》一千卷,《太平广记》五百卷,《文苑英华》一千卷,《册府元龟》一千卷。在手抄本和雕版印刷时代,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规模。

四部大书的编纂,开始于宋太宗时期,当时便完结其中三部,至于篇幅最大的《册府元龟》,则留给了子承父业的宋真宗。这四部大书卷帙浩繁,收罗丰富,保存古籍文献的数量,当时无以为比,至于内容和结构,也各有风格,侧重于不同方面。百家,小说,诗文,史事,巨细无遗,包罗万有。

《太平御览》,由李昉领衔编撰。编排时大体以天、地、人、事、物为序,每类下又按经史子集顺序排列,层次井然。书中收罗经史百家之言,计分五十五门,各门当中又分若干细目,总计不下五千目。所引图书,据书前的《太平御览经史图书纲目》所记已有一千六百九十种,加上诗、赋、铭、箴,总数则有二千八百多种(范希曾《书目答问补正》),可谓洋洋大观。更重要的是,《太平御览》所引用的古书,十之七八已经失传,后人想要读到这些宋以前的文献,都要借本书的抄录保存,因此成为辑录佚书的宝库。清修《四库全书》,也将《太平御览》全书抄入,以增加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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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御览》

这部书本名“太平总类”,后因进呈给宋太宗,日读三卷,便更名为“御览”,以显示殊荣。这部集中反映古人知识结构的“百科全书”,最为通行的便是中华书局影印本。影印时的底本,是1935年商务印书馆影宋本,其中九百四十五卷均据南宋蜀刻本,缺卷又取静嘉堂藏宋本和日本活字本补足,可以说汇聚了《太平御览》存世最早最善的版本。

《太平广记》,李昉等编,是我国首部官修文言小说总集。这部书专门收集自汉代至五代宋初的野史小说,分门分类,编次清晰。相对其他三部来说,篇幅要小一些,但内容同样丰富,实际引书多达四百七十五种。书中囊括了神仙、鬼怪、僧道、方术、报应等各类故事,也有人物杂传、志怪、传奇等野闻轶事,鲁迅先生称道:“从六朝至宋初的小说,几乎全收在内。”可以说汇聚了传奇小说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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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作为“子所不语”的第一大IP,《太平广记》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创作者,过去的“说话人”,只有熟读过《太平广记》,才敢说核心典籍过关,登台献艺才有底气,就好比唐代歌妓的自夸:“我诵得白学士《长恨歌》,岂同他妓哉!”(白居易《与元九书》)它将四百多种书中的相关材料,集中在一起,用清晰的门类分类编辑,条目清楚,有首有尾,时至今日,也还有不少神怪小说、影视剧集从中取材。中华书局1961年出版的汪绍楹点校本,以明代最为通行的谈恺刻本为底本,参酌诸多善本勘正讹误,风行六十余年,是久经考验的通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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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简体字本

《文苑英华》,李昉等编,是上继《昭明文选》的文学作品总集,全书上起南朝梁末,下迄晚唐五代,选录作家近二千二百人。作品近两万篇,分“赋”“诗”等三十八类,其中以唐代的作品最多,约占十分之九。清代两部最重要的文章总集《全唐文》和《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的不少文章直接取自于此,本书为编纂《全唐诗》等书提供的文献支持,更不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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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英华》

概括地说,《文苑英华》收录的诏诰、书判、表疏、碑志,可以考订载籍,补充史传;所收唐人文章,蔚为大观,是别集辑佚的关键材料;后人编订的唐人文集,所据往往与《文苑英华》不同源,故而文字校勘,价值重大。

这部书编成后,受到重视,在宋代就有过数次校勘:真宗景德四年“删繁补阙”,真宗大中祥符二年覆校两次,南宋时孝宗又组织校订,周必大辞官后与胡柯、彭叔夏再校。中华书局1966年影印所据,凡用宋刊本一百四十卷,明刊本八百六十卷,附有彭叔夏《文苑英华辨证》和劳格《文苑英华辨证拾遗》,最后根据篇名总目编制索引,是当前最善之本。

《册府元龟》,宋真宗时由王钦若领衔编撰,是四大书中规模最大的,成书也最晚。全书分三十一部,一千一百零四门。虽然卷数和《太平御览》相同,都是一千卷,但篇幅却多了将近一倍,仅目录就编了十卷。这部书原名《历代君臣事迹》,顾名思义,所载多为君臣史实、历代政事,最能反映各朝各代的政治得失,故而受史学家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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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府元龟》

和前几种相比,《册府元龟》的特色在于取材于正史经籍,几乎囊括了前代各史的主要材料,有极高的校史、补史价值。尤其是书中唐五代的部分,还使用了不少原始材料,内容详尽,尤其为人重视。

《册府元龟》因卷帙过于庞大,只在宋代和明代进行过刊刻,刊印间隙长达数百年,因此古人想要见识到这部书的原貌,是极其困难的。中华书局1960年影印明本《册府元龟》全书,分为十二册,以明代崇祯刻初印本为底本,悉心编排,并编制“类目索引”,请陈垣先生作序推荐,获得学界认可,是通行多年的代表性版本。

此外还继承张元济先生的心愿,将存世宋本整合,去除重复,影印出版了《宋本册府元龟》,共有五百八十八卷,汇集了存世几乎全部宋刻残卷,有十分独到的校勘价值,出版后也广受学界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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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本册府元龟》

在北宋初年政局甫定时,进行如此大规模的修书活动,当然难免有其政治考量。但从长远的意义来看,这四部大书,实际也汇集了有宋之前数千年中华文献传承的精华,以此“四大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发展顶峰的标志,当非过誉。举凡文学、历史、哲学、宗教、天文、地理、政治、经济、典章制度、社会生活、风土人情、民俗传说……种种内容,均可自“四大书”中获见,称之为传统中国的“大百科全书”,相信也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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