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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家诗传·四0九·翁心存》 诗/卢秀辉 为翁心存邃庵歌 斯人身已亡，祸始待惊变。 怨拒叔平和，宿仇陷帝咽。 画船观远山，无复疏巾恋。 未死莫还乡，孤零沦掩扇。 躬殊仁义腥，去势共君倦。 护尾藏头姿，行于尘俗见。 可堪日记谁，乱世焉能羡。 今古伤心多，岂如故家院。 一双宰相，两辈帝师，三位公卿，四代翰林，还出了两个状元。一时显贵！家族如此兴盛，可称独步海内外。 翁心存（1791—1862年），晚清大臣，字二铭，号邃庵，江苏常熟人。 翁心存的父亲是翁咸封，翁家自翁咸封始，开始发达。同治皇帝侍读、大学士翁心存是他的儿子；安徽巡抚翁同书是其长孙；湖广总督翁同爵是其第三孙；咸丰六年状元、户部尚书翁同龢是他最小的孙子。翁家的光彩还延续到第四代第五代，同治二年恩科状元、翰林院修撰翁曾源、浙江布政使翁曾桂、直隶提法使翁斌孙。其中翁同龢、翁曾源二人得中状元。“一双宰相，两辈帝师，三位公卿，四代翰林，五人进士，代有高才”，翁咸封之后，家族如此兴盛，常熟翁家，可称独步海内外。 翁心存的父亲翁咸封是乾隆癸卯举人，嘉庆三年官海州学正，这一做就做了12年。他在海州期间，海州多次发生水旱灾荒，翁咸封先后8次奉檄赈灾。为了让赈灾粮款真正的落实到灾民手中，他不顾个人安危，亲登小舟出没于风浪之中，深入灾区，一一落实具体措施，杜绝了中饱私囊，层层扒油。翁咸封学问扎实，功底深厚，人品端正，不慕虚华。有《潜虚诗钞》留世，《清诗汇》收其《瓶花叹》一首： 灼灼瓶中花，可怜颜色好。 色好已离根，芳菲亦难保。 翁心存家道贪寒，他在三十二岁成进士前，是靠在当地乡里的藏书楼校勘书籍过日子的。参与校勘抄书的一班人中，工作之余偶尔玩玩纸牌一类的叶子戏。有一天下雨，翁心存穿着钉鞋去工作。工作之后几人玩牌，从下午一直玩到半夜，翁心存才离开。他走后，几位读书人看到他留在地上的鞋印，“曾不一移”，就是从起至终，脚步几乎一下也没有移动过，这份定力让人惊叹。 道光二年，翁心存三十二岁中式进士，选庶吉士，散馆后留翰林院授编修。后督广东学政、江西学政，累迁至大理寺少卿。道光十八年，翁心存因母亲年迈而告归乡里。家居十年，终母丧丁忧后才重新复出。家居期间，时逢第一次鸦片战争，他在《翁心存日记》中详细记述了江南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的境况。当时他居于常熟，毗邻上海、南京、杭州，是第一次鸦片战争第三阶段的主要作战地区。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与地方官府和朝廷官员仍然有密切的联系，他又身居乡间，对普通民众的战争体会感同身受。所以，他对江南当时的情况了解程度是全方位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江南普通民众的生活得不到保障，整个国家缺乏活力，江南陷入困苦。加上水灾连年，更使社会处于失控局面，政府无能，听之任之，致使天灾之后人祸踵至。翁心存《过无锡有感》，诗云： 春风吹绿满平芜，路入粱溪水驿纡。 山色宛同乡国好，泉声还似旧时无。 愁听子夜啼乌鹊，怕说寅年足虎貙。 欲问元戎驻兵地，沙边烟雨总模糊。  翁心存书法 翁心存的儿子翁同书督贵州学政时，与道光陛辞，道光问起他的父亲翁心存情况，传谕促他早日赴京。道光二十九年，翁心存至京，仍然入直，并令其授八阿哥读书，补为国子监祭酒。咸丰元年，擢工部尚书，正是洪秀全于广西起事时。咸丰三年，洪秀全攻陷江宁，翁心存“疏陈兵事，请乘贼势未定，饬向荣渡江，陈金绶进屯浦口，以上海水师溯流冲其前，江忠源、邓绍良之师掩其后，四路进攻；增重兵守江、淮杜北窜；急清兖、豫、凤、颍捻匪，毋令与粤寇合势；并覈军需，恤灾黎；筹京仓积贮，整饬纪纲，以维根本。疏上，多被采用。”翁心存《出山海关》： 王气东来接柳条，长城西去尽临洮。 云屯万雉环山海，天设重关划蓟辽。 三辅风烟开莽苍，两京筦钥锁岧峣。 鲸波不动苍烟碧，亿载皇图巩圣朝。 当时天下形势紧急，钱粮维艰，议行发钞币，翁心存上疏劝暂且施行：“军营搭放票钞，诸多窒碍。钞币之法，施行当有次第，此时甫经颁发，并未试用，势难骤用之军营。”被咸丰斥责为阻挠，并命他筹备施行之法。不久，通州捕役勾结土匪行劫，刑部侍郎文瑞在查此案时，认为翁心存有徇私庇护之责，被革职。咸丰四年，复职为吏部侍郎，又擢兵部尚书，调吏部。 咸丰六年，清廷内外夹击。九月，广东水师在停泊于黄埔港的商船亚罗号上，逮捕了两名中国籍海盗与十名嫌疑者，此船为便于走私，有香港当局通航证，其实为中国商船。英国驻广州代理领事巴夏礼声称广东水师违反《虎门条约》的第九条规则，要求广东水师公开道歉。九月二十五日，英国海军将军舰驶入省河，进军广州，此次以“亚罗号事件”为借口的第二次鸦片战争正式爆发。 而江南军事，苏、松、常、太三府一州，及浙之杭、嘉、湖三府，已经是战争状态，太平军已先陷宁国，逼近宜兴，溧水、句容相继失守。石达开进攻江西，曾国藩坐困南昌，这时罗泽南卒于军营中，彭玉麟走千里杀入重围至南昌助守。直到9月2日，洪秀全与杨秀清内讧，史称天京事变，南昌方才解围。10月，曾国藩募勇组建吉字营入援江西，江西军情方稍解。此刻的翁心存在北京所能忙的就是军事、钱粮。翁心存《自题药洲访石图》： 峥嵘蜃阁排空出，天遣薶藏付童律。 神龙拿攫守榕根，下有骊珠三十一。 英光长閟七百年，郁律蟠伏全其天。 悔将混沌书眉手，钩取蕤宾跃九渊。 自从剔藓镌苔后，夜夜乾文射南斗。 岂有夸娥负以趋，只愁宝鼎终遭掊。 羊城眼底风尘昏，劫火烧残字傥存。 升沈显晦孰得失，可惜玲珑石不言。 咸丰八年，翁心存充上书房总师傅。英法联军北犯，天津戒严。翁心存拜体仁阁大学士，管理户部。时肃顺主政，与翁心存不能相容，翁心存以病乞辞，直到第二年，才准去职。咸丰十年，肃顺主户部迭兴大狱，多所罗织，涉案官员皆推给翁心存。翁心存回奏称：“部院事非一二人所能专政，断无立谈数语改旧章之理。”咸丰以失察议处，降五级，改俟补官，革职留任。 咸丰十一年，咸丰崩，梓宫还京。两宫为对抗肃顺，重新起用翁心存，以大学士衔管理工部。同治元年，翁心存长子安徽巡抚翁同书系狱。翁同书最早当官，并成为封疆大吏，于1858年出任安徽巡抚。翁同书在处理苗沛霖事件中举措不当，又两次守城时不战而逃，引起曾国藩震怒，令李鸿章起草《参翁同书片》，李鸿章在草稿中称：“臣职份所在，例应纠参，不敢以翁同书之门第鼎盛瞻顾迁就”。此语直指翁心存。从此翁同龢与李鸿章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也为翁同龢刁难北洋水师埋下了伏笔，买单的却是中华，遂有清廷甲午战争之败。经审议，拟定了翁同书一个“斩监候”。翁心存年高体弱，在此打击下，卧病在床。朝廷将翁同书暂时释放回家，在病床前伺候父亲。翁心存撒手人寰后，翁同书守百日，仍然收回狱中，将“斩立决”改为充军新疆。而翁家埋下了与曾国藩、李鸿章等人的不共戴天之仇。翁心存《有感》： 人子朝暮出，倚闾尚徬徨。 千里与万里，极目何能望。 啮指忽心动，引领祇内伤。 伊余髫龀时，随侍于朐阳。 山城霜月苦，讲舍秋风凉。 母绩儿夜读，共此镫烛光。 儿方治《毛诗》，读至《四牡》章。 掩卷忽有感，清泪含两眶。 阿母顾儿笑，愿儿学范滂。 矧当太平时，驰驱敢或遑。 男儿志四海，安可恋故乡。 长跪谢阿母，教儿以义方。 忽忽四十载，膂力犹幸刚。 吁嗟奉英簜，何如萟稻粱。 翁心存著作有《知止斋诗集》，《翁心存日记》。《翁心存日记》是晚清三大日记之一。日记稿本现存27册，珍藏于国家图书馆善本室。日记记事始于道光五年五月十六曰（1825年7月1日），由翁心存出任福建乡试主考官时，止于同治元年十一月一日(1862年12月21日），为翁氏辞世前7 天，时间跨度37年。道光、咸丰两朝的重要事件，如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起义、英法联军入侵、捻军起义等，在日记中均有记载。更为重要的是，翁心存颇具史才，日记于气候冷暖、家庭琐屑、吏治民情、礼仪制度、燕会过从记载颇详，能够弥补众多史料所不足。 翁心存书法，讲求厚重，藏头护尾，力在字中。他的儿子翁同龢受他的影响不小，在乃翁基础上又有大变革，成就了翁同龢了。翁心存书法多取直势，起笔时逆入、调锋之后顺势直下，笔意舒展，至收笔处戛然而止，干脆利落，颇有“狠”劲，得淳厚、凝重。苍老雄浑，有碑帖互参的妙处。  卢秀辉治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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