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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鸣|庆历新政不是“抓权和搂钱”

 123xyz123 2023-05-29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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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科学报》2016年5月3日刊发了《岳阳楼非青楼 古人不可厚诬》,对《先天下之忧而忧,何以让天下皆忧?》一文戏说岳阳楼是青楼、滕子京是贪污犯及曲解庆历新政等偏颇观点进行了辨析。笔者对这一质疑是赞同的。长久以来,范仲淹被公认为是宋朝一位伟大政治家,也是中国古代士人的杰出代表。朱熹称颂道:“天地间气,第一流人物。”元人修《宋史》时也指出:“每感激论天下事,奋不顾身,一时士大夫矫厉风节,自仲淹倡之”,“自古一代帝王之兴,必有一代名世之臣。宋有仲淹诸贤,无愧乎此”,高度评价范仲淹的作为和人格风范,及其对后世产生的深远影响。

然而,《先天下之忧而忧,何以让天下皆忧?》一文却横陈新论,认为范仲淹的“庆历新政”实际上是为了“抓权和搂钱”。从目前学界研究的基本共识来看,这一说法难以成立。

▒ 新政核心是整顿吏治

从北宋中期国情来看,当时形势非常严峻,政治改革势在必行。《先天下之忧而忧,何以让天下皆忧?》一文认为,宋仁宗亲政之前,“民间经济鼎盛、封建官僚'积贫积弱’的北宋是一个清平世界”。然而,史籍记载恰好与之相反。宋真宗朝,边患严重,不得不通过“澶渊之盟”等议和方式,缓和与辽朝及西夏的关系;内部则存在为期多年的“天书”造神运动,导致政界投机之风盛行。因此,宋仁宗亲政前的数十年间,朝政因循苟且,积弊日深,何谈“清平世界”?宋仁宗亲政后,政府积弊丛生,效率低下,财政窘困,武备松弛,尤其是在对辽战争中长期陷于被动挨打的地位,从而形成严峻的内忧外患局面。

庆历三年(1043),孙沔上书反映:“观今之政,是可恸哭”,“若恬然不顾,遂以为安,臣恐土崩瓦解,不可复救”。一些有识之士遂不断要求推行变革,以挽救统治危机,并缓和社会矛盾。范仲淹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在形势压力下,宋仁宗启用时任参知政事的范仲淹实施改革,庆历新政就此出现。

就庆历新政的内容而言,制定的措施基本切中时弊。在政治上,限制中高级官员子弟利用“恩荫”方式入仕的人数,惩办贪官,讲求对官员的政绩考核;改革科举考试,选拔务实人才;慎重立法,严格执行法令,取信于民。在经济上,减轻徭役负担,兴修农田水利,发展农业生产。在军事上,加强武备的同时,节省养兵费用。由此可见,庆历新政涉及面广泛,核心是整顿吏治,并非以增加财政收入为重点,何谈是以“抓权和搂钱”为目的?事实上,庆历新政主要因触犯官僚集团的既得利益,招致猛烈攻击,才最终流产,而非在赋税收入上引起民怨遭致失败。

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

从范仲淹的品格与从政经历来看,他始终秉持忧国忧民的理念,不仅在《岳阳楼记》中抒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还倡导“公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的为官之道。“公罪”非指一般意义上官员因公务失误或违纪致罪,而是指因敢于担当责任受到的惩罚,如官员因坚持原则触怒帝王或得罪上司,其所遭受的打击就属于“公罪”。在其位者应尽其责,自然是为官者的本分,若因惧怕担责或冒犯权贵而无“公罪”,实际上便是不作为。至于“私罪”,专指为一己之私而贪赃枉法所犯的罪责,理当不能容忍。其实,古代官场上,官员往往宁肯因“私罪”受罚,亦不愿因“公罪”而受过。

宋史专家王曾瑜对范仲淹的这一观点高度评价道:“用现代的话说,政治上必须坚持原则,不怕得罪上级和皇帝,不怕受罪,而个人操守,则务求清白,决不能贪赃枉法。”

纵观范仲淹一生,可以说坚持职守,积极作为,又不眷恋权位,他虽然屡次因批评朝弊而在仕途上受挫,但意志并未消磨。如欧阳修评论他“少有大节,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他在数次任地方官期间,关心民间疾苦,推行惠民措施,因此颇得民望。当时,大臣富弼即评价道:“凡所设施,必本仁义而将之以刚决,未尝为人屈挠……立朝益务劲雅,事有不安者,极意论辩,不畏权幸,不蹙忧患。故屡亦见用,然每用必黜之。黜则欣然而去,人未始见其有悔色。”此等胸怀抱负与境界,自非那些“抓权和搂钱”之辈政客所能比拟。

范仲淹推动士风转变

范仲淹从政期间,未见以权谋私的行为。从各方面记载来看,他为官廉洁,不追求富贵享乐,对家人也要求严格。尽管后来官高位显,但生活简朴,且慷慨施予,曾以自己的俸禄收入在苏州购置田地,建立“义庄”,以赡养贫困族人。史称:“其后虽贵,非宾客不重肉。妻子衣食,仅能自充。而好施予,置义庄里中,以赡族人。”

范仲淹的言行还对当时文官士大夫产生了相当大影响,后世与现代研究者都承认宋代士风的转变与范仲淹有关。如朱熹所说:“至范文正时便大厉名节,振作士气,故振作士大夫之功为多。”有关这方面的内容,前人所论甚多,故不再赘述。

《先天下之忧而忧,何以让天下皆忧?》一文所云范仲淹庆历新政是为了“抓权和搂钱”,显然与史实不符,颇有曲解之意。胡适曾说:“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当今有些著述,为了求新,不免言过其实,甚至随意否定著名历史人物。正如明代人李应昇所说:“一时宠利有尽,千秋青史难欺!”

《先天下之忧而忧,何以让天下皆忧?》一文还认为岳阳楼是一家“青楼”、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是送给滕子京的“马屁文章”。岳阳楼作为天下名楼,古迹尚存,方志碑刻自有凿然记载,事实胜于雄辩,决非“青楼”,自然毋庸多言。若说《岳阳楼记》是送给滕子京的“马屁文章”,也明显与该文的内容和主旨相矛盾。众所周知,范仲淹在该文中通过迁客骚人登楼时感怀的叙述文字,表达自己“先忧后乐”的胸怀抱负,并以此劝励友人滕子京。更何况,当时范仲淹的官职高于滕子京,他又何须“拍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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