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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衡:对林龙江怜爱交加的福建督学

 夏天杂志 2023-05-31 发布于福建

       朱衡(15121584年),字士南,号镇山,江西吉安府万安县人。民籍,治《易经》。嘉靖十一年(1532年)进士,历任尤溪、婺源知县,有治绩声誉。调任刑部主事,升郎中,外放为福建提学副使,擢山东布政使。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升任南京刑部尚书,不久改任工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主持治水。隆庆元年(1567年),加封太子少保。万历二年(1574年),因得罪张居正而被弹劾致仕。万历十二年(1584年)七月逝世,享年73岁,赠太子太保。

  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莆籍秀才林龙江因悟道有得,已正式收徒一年有余,颇以道学自负,遂厌弃学籍,无意仕进。有一天,林龙江特地跑到福建督学衙门请求免除学籍,但时任督学朱衡爱惜林龙江的才华,竟然和颜悦色地出言挽留。谁知,林龙江见请求无效,居然不顾礼节,掉头而走,并在督学衙门前脱去长衫,径自焚毁,扬长而去。朱衡闻报,勃然大怒,扬言要收治惩除。幸好兴化知府董士宏(字体仁,直隶常州府武进人。嘉靖二十年进士)也是爱才之士,连忙为林龙江开脱说:“此人真为道不为名也。”朱衡闻言,顿时消气,也就没有继续追究林龙江唐突烧衣之罪了。

  第二年,朱衡又命令莆田县学博士王武阳召唤林龙江到堂讲学,并作古文应试。这王武阳与林龙江私下交情颇好,他曾听过林龙江论心高论,心颇服膺。不过,王武阳劝林龙江复事举业,却被断然拒绝了,不免有些可惜。因此,王武阳向林龙江传讯要讲学作文时,林龙江婉言拒绝说:“兆恩不能文,即能文,不过一小技耳。前数年颇有此癖,今稍知悟,而一念重内轻外之诚,愿为天地间一不识字村汉足矣。敬外为重而内为轻,虽高古如秦汉,美丽如六朝,退无益于身心,进无裨于天下,竞亦何为?《传》曰:'身隐矣,焉用文之。’伏惟转禀文宗,以纵我山林野鹿之性。如有复我者,则兆恩当在武夷之曲,天台之墟矣。”不料,王武阳反复劝导,毕竟上命难违,他也无可奈何。有鉴于此,最后放出大言说:“昔在学校,则可得而召之。今在山林,则不可得而召之。若欲相见,须以官临之。”王武阳闻言,甚至气愤,但慑于林家势力,也就怅然而归了。须知,林龙江的爷爷林富官至两广总制,林龙江的哥哥林兆金(嘉靖二十九年进士)才登进士第不久,这让人不得不心存忌惮。于是,王武阳只好据实向督学朱衡汇报了。

  朱衡闻报,知道林龙江气焰嚣张,若不加以整治,必定会带坏兴化学风。于是,他当即签下公文,命令兴化有司必须限时限刻,督促林龙江尽速到省城说明情况。当林龙江收到兴化府递来的传票后,心知自己求仁得仁,迫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收拾简单的行装,迅速到省城赴命了。

  当林龙江再到督学衙门时,他身穿小民服饰,仍向朱衡恳求削除学籍,并豪迈地说:“尧舜在上,下由巢由。”

  朱衡见林龙江仍然坚持己见,冥顽不灵,十分生气地说:“尔做不得巢由。”

  林龙江解释说:“周召做不得,巢由为何做不得?周召之权有待,故做不得;巢由则己自做耳,何难焉?

  随后,二人展开一场唇枪舌剑,辩论不休,难分高下。

  不过,官字两个口,朱衡见在言语上难以折服林龙江,只好重翻旧帐,指责林龙江焚毁衣巾,有违圣制,如果林龙江还固执己见,不肯着儒士衣巾,就要以国法论处。

  林龙江闻言,知道人生天地间,国家法令制度还要遵守的,遂低声下气地说:“兆恩虽隐处六年,蒙宗师之爱,犹然标名学籍,亦诸生也。而纵情于山林,是以诸生之隐,隐于山林也。今日承教,复以巾列,列于诸生,而不责以举业,是以山林之隐,隐于学校也。”

  朱衡见林龙江有服软的姿态了,就借坡下驴,不再深究林龙江焚衣巾,不事举业的事情,而是要求林龙江复列诸生群中,不要带坏闽地学风即可。

  后来,朱衡荣升为山东布政使,林龙江还特地到福州拜别,并致谢。当时,林龙江恰好也有打算要去江西,朱衡闻讯,还想赠其钧牌一面,作为路引,以便旅途。对此,林龙江连忙固辞,毕竟他是修道人,尚须磨砺,不敢贪图方便。以是之故,朱衡与林龙江约定,大家可以在武夷山再见一面。可惜,当时林龙江另有事情,竟然爽约,害得朱衡在武夷山空等几天。因此,林龙江又作《寄文宗朱镇山先生》信笺以致谢。该信全文如下:

寄文宗朱镇山先生

  昔者,明公之典文闽南也,藻鉴之哲,执法之公,两得之矣!凡夫乡之大夫士,及其寮寀,不敢以情上渎尊听。至于校士之暇,亦惟以道率人,未尝专以文词为重。敬仰敬服!

  窃以兆恩一介小书生尔,昔岁以犬马之齿已及壮年,而幡然改悟,实切无闻之恐,见恶之忧,遂弃去举子业,而从事于圣贤之门,以求心身之益也。明公乃以兆恩之才,堪于进取,屡欲致而归之,此明公之盛德也。兆恩不欲变其初心,乃深入而逃之。明公于是不得已而以法致之,俾复入学校之中,不责我以科举之业,其所以委曲以成就之者,盖无所不用其诚也。然兆恩退而隐处者,六年矣,而名犹标之学籍者,兆恩盖不知也。不责之业举,而遂我山林之志者,明公之缪爱也。兆恩故逃之,而明公固致之。然业举而为诸生者,天下皆是也;不业举而从诸生之后者,天下未之前闻也。

  夫名标学籍,亦诸生也,而退而隐处之,是以诸生之隐,隐于山林也。不事科举,犹山人也,而列之诸生者,是以山人之隐,隐于学校也。明公之所以爱我而玉成之者,至矣!凡八闽中士子,最荷明公之眷念者,兆恩其首称也。前明公荣擢时,兆恩入榕拜别,且致谢私谓:“林子拙录中,数条出自独识,惠我书集,何如是其稠叠邪?”彼时,兆恩亦有江右之行,又赐钧牌一面,导我出疆,兆恩固辞之,以非山人之分,于是明公不以方命为嫌,复期兆恩于九曲烟霞之墟,而候驾者数日矣!岂意寡缘,乃尔相左,不得奉侍移时,以细谈此玄奥也。裁楮驰谢,不胜瞻仰之情!

  由此可见,朱衡对林龙江怜爱之意,怎不让人感慨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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