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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坊列国:海岱青州,东夷中心,苏埠屯商代“亚丑钺”符号考

 一堂国学 2023-06-02 发布于山东

斧钺是王权的象征,其造型是“王”字定形的基础,这已经成为古文字学家的共识。

《史记·殷本纪》说:“汤自把钺,以伐昆吾,逐伐桀。”

从青州苏埠屯出土的双人面铜钺来看,这里很可能是商代东夷地区的国王墓葬。青州曾是商代东夷某王国的国都,而且,这个王国的力量足以与殷商相抗衡。

一、海岱青州

“海岱惟青州,嵎夷既略,潍、淄其道。”——《尚书·禹贡》

青州是上古神州的九州之一,这里曾是东夷部落发达地区。古时所指的青州范围比较广泛,包括现今的山东半岛、河北半岛、鲁西南地区和豫东北部分地区等,东夷民族曾长期居住并繁衍生息于此,夏商周三代,华夏诸国与东夷多有征战和会盟,并渐渐融合,到了春秋时期,青州所属的东夷地区已基本都归于齐国。

《禹贡》称东夷为鸟夷,根据传说,东夷太昊(太皞)伏羲氏,风姓,“风”即百鸟之王的“凤凰”,少昊金天氏图腾为也为鸟,有“鸟官人皇”之称。

无独有偶,“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族也是鸟图腾,所以历史学家认为东夷与商人有密切关系。

二、苏埠屯墓

1965年,山东青州苏埠屯出土了多个商代墓葬群,其中的1号大墓,墓地建在高约5米的土岭上,南北长15米,东西宽10.7米,深8.25米。有4条墓道,墓中有木板筑成“ 亚 ”字形椁室,有殉人和人牲48个,另有狗6只、小兽1只。是目前全国唯二的商王级别大墓。

对比一下殷墟唯一保存完整的商代妇好墓,你就能发现,青州苏埠屯的墓葬规格更高。妇好墓南北长5.6米,东西宽4米,深7.5米,无墓道。墓内殉人16个,殉狗6只。

所以苏埠屯墓不太可能是商朝方国王墓,更可能是东夷土著建立的大国墓,只是与商王朝有合作关系。山东博物馆1972年写的《山东益都苏埠屯第一号奴隶殉葬墓》一文的结论是:“据目前知道的资料,除了河南安阳商代王陵之外,这还是属于最大的商代墓葬。我们推断,这个墓里的奴隶主的身份,应是仅次于商王的方伯一类的人物。”但具体是何国何人皆无定论。

那这个王国是哪个?墓主人究竟是谁?

一件大家伙给出了线索。

三、神秘铜钺

该墓出土文物众多,其中的商代人面铜钺,铸有铭文,通常称为“亚丑”钺,现藏山东省博物馆。

按照郭沫若1930年的说法,“殷代青铜器铭文中的图形文字,乃是古代国族之名号,为古代氏族图腾之孑遗或转变。”

“亚丑”钺通长32.7厘米,刃宽34.5厘米,长方形,方内,双穿,两肩有棱,弧形刃,器身作透雕人面纹,极富威严。

钺正反两面铭“亚丑”二字,但有争议,因“醜”字由“酉”和“鬼”字组成,这个铭文显然更复杂。如下图:

右边的人,头上有三支箭或代表桑树的树枝,而金文“鬼”字的头多为代表“卤门”的“田”字。

李沣老师也认为,“这个人形的头部,可以释为若、其、甾、西、棲,但不能释为'鬼’头”;

左边的部件也比“酉”字更复杂,更像是用盛酒器向另一个网状器具上面倒酒。以至于李守力老师认为这个图是敧器图,即孔子“敧器问道”的那种座右铭设备,"吾闻宥坐之器者,虚则敧,中则正,满则覆。"

《孔子观敧(qī)器图》轴(明)

李守力老师的推测是有一定道理的。

种种迹象表明,苏埠屯铜钺上的铭文不应该解读为“亚醜”,而应会意为“斟酒,灌酒”,在历史上,夏朝的诸侯国正有这样一个名字“斟灌”!

所以“亚醜钺”可能为“斟灌钺”。

而且,铜钺的人面形象很可能来自“战神”蚩尤的传说,这从青州苏埠屯出土的另一件铜器上也可以佐证,如下图:

苏埠屯出土商铜车辕,专家给出的说法是“饕餮纹”,关于“饕餮”的由来有多重说法,其中之一认为“饕餮”就是蚩尤的头。

《山海经·北山经》有云:"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这里的“狍鸮”即饕餮或蚩尤,“羊身人面”,说明蚩尤是羊图腾的姜姓氏族领袖,《路史·蚩尤传》说:“蚩尤姜姓,炎帝之裔也”。

《世本·作篇》说蚩尤“以金作兵器”。翦伯赞写道:“据说蚩尤'以金作兵器’,是金属冶炼的最早发明者。

《路史·后纪四·蚩尤传》说蚩尤被擒杀后,“后代圣人著其尊彝,以为贪戎。”说明后世祭祀礼器人面形象多为蚩尤,以警戒后人。

《龙鱼河图》说:“蚩尤没后,天下复扰乱不宁,黄帝遂画蚩尤形象以威天下。天下咸谓蚩尤不死。八方万邦皆为殄状。”

这里进一步说明了蚩尤凶猛异常的形象对八方各国的威慑作用。

四、东夷王国

也有人考证,苏埠屯出土的这个部落属于被周成王东征时灭掉的蒲姑氏部族,如张长寿先生说:苏埠屯墓地“很可能是薄姑氏国君的陵寝。”——《山东益都苏埠屯墓地和“亚醜”铜器》

还有人认为是纪国某位首领的墓葬。因为墓葬呈“亚”字形,是东夷部族传统的殡葬型制。

再提一个大胆的想法,商初黄河泛滥,经常迁都,青州苏埠屯墓会是某一位商王或王室成员的墓葬吗?

毕竟其规模比妇好墓还要宏大。商初六次迁都,其中一次迁到“奄”。

“奄”,通常认为在曲阜,但李白凤先生考证商代的“奄”就在今天的青州。商朝国君南庚死后,阳甲即位,仍居住在奄,盘庚即位后,才迁都到河南亳,那么,苏埠屯商墓是否为迁都奄后,商王王室或者商朝重臣的陵墓呢?

而更多的学者倾向认为:这是一个势力强大的独立方国,它属于古老的东夷部族,是商的重要同盟者。

综合以上说法,笔者更认同杜在忠先生的说法,“苏埠屯一带当属夏代姒姓斟灌氏后裔在商时的贵族墓地所在。”——《关于夏代早期活动的初步探析》

夏朝斟灌国的国都在寿光,但商朝商王族强化了与东夷族的交流,无论合作还是征战,斟灌国都需要加强西部的边防,因此夏都斟灌在商代由东北的寿光迁至西南的青州是有可能的。

总之,从铜钺的铭文和造型来看,这里埋藏的是一位东夷族所属王国的大人物。

(作者:一堂国学 中国民俗学会会员 山东省民俗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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