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最忆是河南：一剑光寒芒砀山

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诗》等，计2000万字。

当阏伯望着火星的时候，可能不会想到，另外一个人，会在几百年以后，以同样的姿势和形态，望着他所望着的方向，一脸的迷惘。

这个人，叫做孔子。

那个时候，孔子还没有成为圣人。

在世人看来，他只是一个逃离家乡，带着众多弟子到处蹭吃蹭喝的闲人，美其名曰，游学。

他先去了卫国。

卫国国君灵公热情接待了他，并给予他上卿的待遇。卫国的国君夫人南子和大夫蘧伯玉也对他青眼有加。

但是，孔子却觉得卫灵公不是个干大事业的人。

其缘由，如下：

孔子重礼轻刑，卫灵公却问冲锋战阵之事——这与孔子提出的“仁”思想相悖。

孔子轻视女人，认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卫灵公那美丽妖冶的南后却私下里召见他，撩骚他。

撩骚也就罢了，出行的时候，她居然还跟卫灵公和太监们坐在头车，安排孔子坐在第二辆车上。

这让孔子觉得受到了侮辱，不由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然后就有了离开卫国的打算。

卫灵公及其臣下对他的优待，让孔子产生了一种幻觉，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热门的香饽饽，到哪里都可以享受到跟卫国，甚至超过卫国的待遇。

自信满满的他，打算前往宋国。

途中，经过曹国。

孔子觉得，曹国君臣听说自己来了之后，一定会倾城而出，欢迎自己的到来的。

但让他觉得意外的是，没有夹道欢迎的百姓，没有青眼有加的文人雅士。

甚至连曹国国君伯阳，对于他的到访，依然出行游猎如此，对他的反应非常冷淡。

如此大的落差，让心高气傲的孔子，觉得受到了冒犯，尊严遭到了挑战。

他便带着弟子，气呼呼地离开了曹国，加紧赶路，前往宋国，即商丘。

谁知，刚刚进入商丘边境，便遇到了一场豪雨。

淋漓的雨，将多年以后被诸朝诸代奉为圣人先师的孔子，浇了个透心凉。

雨，打湿了他的衣衫，浇湿了他的学问，也浇灭了他那颗自以为是的心。

他和众多弟子急急地躲进一处山崖下，避雨，晾书，烘烤衣裳，然后开始反思此次游历的过往。

自己为何而来？不同的国家，为何对自己有不同的态度？接下来的行程，需要做怎样的改变？

那天的雨，真大。

大得孔夫子的心，都装不下。

一向冷静、洒脱的孔夫子，在那一刻，居然少有的乱了。

稍作冷静之下，他问身边的学生，这是何处？

学生告诉他，这里是芒砀山！

孔子感慨，这里是王气聚敛之所在呀。今后，这里将出王。

只可惜，这里的王气，都带着悲戚的调子。

悲戚得，就像是刘邦押送民夫，前往骊山的经过芒砀山时，众人的心情一样。

那时，他们遇着的雨，也跟此时孔夫子此时遇到的雨，一样大。

那时的刘邦，还只是沛县一个前途迷惘的混混，担任着一个一眼就能看到人生尽头的亭长小职。

他的人生，似乎早就被命运给定格在沛县，注定要一辈子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但刘邦似乎不服气，想要逆天改命。

在遇到秦始皇的车盖，发出那声“大丈夫当如此也”的感慨之前，他也有自己的理想。

他的理想就是成为战国四君子中的信陵君那样的龙头老大，广结豪杰，好贤养士，关键时刻能够一呼百应。

而他平日里，也是按照这个标准，给自己树立打造人设的。

所以，他的身边经常聚集着一帮浪荡少年，喝酒吃肉，吆五喝六，走狗斗鸡，心里憋着一口气，要干一番大事业，实现一些小目标。

他最先实现的小目标，是结交了县里的名士、日后的得力助手，萧何和曹参；实现的另外一个小目标，是娶了吕太公家的大女儿，吕雉。

随着部分小目标的实现，刘邦似乎也也意识到，自己的派头，与传说中的信陵君，还有不小的差距。

缺少他那种气吞万里如虎的英雄气概。

他决定去张耳那里“取经”。

张耳是魏国大梁人，即今天的开封，曾经做过信陵君的门客。

信陵君窃符救赵，被逼离开开封之后，张耳害怕受到牵连，也逃到了外黄，即今天的民权。

在那里，张耳娶了一位寡居的富家女。

在富家女的支持下，他从流亡者，一夜成为外黄的县令，招贤纳士，广收门客，隐隐以“小信陵君”自居。

刘邦听说了张耳的派头，以及他以往作为信陵君上宾的光辉履历，立刻心生向往。

他决定前往外黄，投奔张耳。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出发，秦王嬴政就灭了魏国，统一了天下。

同时，大兴土木，修建了阿房宫，并在骊山修建规模宏大的陵墓。

就是在此种情形之下，刘邦被委派了一项重要的职务，就是押送民夫，前往骊山。

不幸的是，半路遇到暴雨，路途被冲垮。

民夫逃了一半。

依照严苛的秦律，押送失败的刘邦，也将难逃一死。

他自知前途无望，便决定带着剩下的民夫，在芒砀山落草。

芒砀山，其实是芒山、砀山两座山。

芒山在北，砀山在南，中间隔了八里。

芒砀两山的海拔并不高，山势也不怎么险峻，其实就是在广阔的平原上，突起的两块。

但就是这两块突起的山上，长满了繁多的古树，茂盛的密林，丛生着杂草丛生，是个栖身藏匿的好地方。

如果按照大秦始皇帝万里江山传承千秋万世的宏伟设想，那么芒砀山可能就要成为了刘邦人生最后的栖息之所。

但历史却给秦始皇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不久，他便死于东巡的途中。

继位的二世胡亥，逼死了长兄扶苏，赐死了大将蒙恬，任由赵高当权，弄得群臣愤怒，民不聊生。

这个时候，一位英雄横空出世，打起了反秦的大旗。

这个英雄，便是阳城人陈胜，即今日的登封。

从中学课本中我们就知道，陈胜这个人，素有鸿鹄之志，曾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口号。

在刘邦斩白蛇、落草芒砀山的第二年，陈胜和吴广便在大泽乡起义。

义旗初举，他们便以摧枯拉朽之势，连克铚县、酂县、苦县、柘县、谯县五县，后来又攻克陈县，即淮阳，建立了名震天下的张楚政权。

自此，各地纷纷响应陈胜，举起推翻暴秦的旗号，要解救天下苍生百姓。

蜗居在芒砀山的刘邦，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开始联络仍在家乡沛县的主持大局的萧何和曹参，准备起事响应陈胜。

而与他们充当联络身份的，则是刘邦的妻子，吕雉。

吕雉，是个大胆而有豪杰气质的巾帼。

在家乡，刘邦的声誉并不好，被认为是个无所事事的混子，但吕雉认准了他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便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并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

在听到了刘邦放走民夫、落草芒砀山的消息之后，吕雉又毫不犹豫地将年幼的儿女安置在娘家，自己则踏上芒砀山，开启千里寻夫的行程。

一路之上，她历经磕磕碰碰，无数艰难险阻，终于抵达了芒砀山。

刘邦很惊奇，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吕雉看到芒砀山中，已经发展强大、摩拳擦掌的数百兄弟的时候，脑袋里突然转了个圈儿。

她决定，再为夫君助助力，为他的落草，增加一些神圣的、更容易被世人接受的色彩。

她说，你们所在的这座芒砀山的上空，总有祥云笼罩、紫气升腾，我一路跟着祥云和紫气的指引，很容易以就找到了这里。

在那个时代，祥云笼罩、紫气升腾，是有圣人出现的所在。

比如，道祖李耳出现在函谷关外的时候，尹喜就看到了紫气。

而与道祖并称的儒圣，孔夫子身上，也有紫气。

众人知道，数百年前，孔夫子曾经在芒砀山中避雨留宿。

也许那紫气，是当年孔夫子留下的呢。

为了打消手下弟兄的疑虑，刘邦和吕雉两口子，又开启了神化的第二步，斩蛇。

当时，芒砀山中，野兽蛇虫众多，刘邦曾经当众斩断过一条挡路的白蛇。

吕雉便决定将他这个行为，进行艺术性地加工一下。

于是，她每天夜里，就躲进小树林里，装扮成一个老太太，失声痛哭。

然后，不断地絮叨着说，自己是白帝的母亲，与儿子游历人间，偶遇了赤帝之子。刚想上来拜见。不知为何，赤帝之子却突然拔剑，斩杀了白帝。

于是，众人都知道了，刘邦是赤帝之子。

那芒砀山上笼罩的祥云，升腾的紫气，不是来自孔夫子，而是来自赤帝子。

赤帝之子在此，还不赶紧来拜服。

于是，山中的兄弟，纷纷拜服。

周边的民众，也纷纷来投。

接下来的时期，大家都知道了，从人间凡人神化成了神仙之子的刘邦，带领兄弟们，演绎了一出惊天动地，改造乾坤的大戏，成功地实践了自己的帝业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