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们总以为生命是一口不会干涸的井。但所有事情都是很有限的。多少个迷人的童年下午，回想起来，还是让你感到如此深沉的温柔。也许只有四五次，也许还没有。一生中你还能遥望多少次满月升起？大概20次，然而我们却总觉得这是无穷无尽。” 这段文字，经由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的口，沉郁地读出，深深触动了我。 我回想自己童年的迷人下午，刚从草河里游泳出来，坐在阳光炽烈的河堤上，指甲划过黝黑的皮肤，留下白色的痕迹，进水了的耳朵让流水声带着混响，呆呆地向山谷里望去。天空上只有几丝云，被风缓缓推着走，山谷里一片幽深的绿，河岸上开满了白色的雏菊……现在想起，的确还能感到如此深沉的温柔。 我能想起曾经见到满月升起的时刻，见到那一片莹白如喜悦跳出东山，只是不甚清晰。 我也真切的感受到所有事情都是有限的，生命的这一口井随时可能干涸。童年下午的河岸已经消失不见。东山月亮升起的时候，正忙于低头捡拾零星的六便士。我生命中的美好时刻，不知所余多少次数。 这段影像，是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Ryuichi Sakamoto:CODA）》的一个片段，头发花白的男人是已故日本作曲家坂本龙一，他阅颂的段落，出自保罗·鲍尔斯《遮蔽的天空》。原文是： 死亡永远在路上，但在它悄然降临夺去生命的有限性之前，你不会真正意识到这件事。我们憎恨的正是这可怕的精准，可是正因为我们不知道，我们才会以为生命是一口永不干涸的井。然而每件事情都只会发生一个特定的次数，一个很少的次数，真的。你还会想起多少次童年的那个特定的下午，那个已经深深成为你生命一部分、没有它你便无法想象自己人生的下午？也许还有四五次。也许更少。你还会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也许二十次。然而我们却总觉得这些都是无穷的。 “每件事情都只会发生一个特定的次数，一个很少的次数。”对于这一点，我们常常缺乏认识。个人的生命是一个容器，漫长岁月的长流里，经历并能记忆的事情有限，绝大多数都归于混沌。我们习惯于回忆过去、憧憬未来，对于一去不返的美好事物憧憬幻象倍加珍视，有时耽溺其中，往往忽略现时正在经历的时刻。 而恰恰是我们对当下的态度，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我们珍惜当下的美好时刻，欣赏美景、听音乐、享用美食、与爱人四目相对、呆坐片刻……因为不知道生命中还剩下多少次这样的时刻。 好好把握这样的时刻吧，享受这一刻，对过去和未来都是最好的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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