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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开森心理（kaisenxinli） 小凛的父亲去世以后，一直无人领养。小凛的父亲是大吉的爷爷，大吉比小凛要大十几岁，从年龄上来说就构成了伦常的冲突。小凛的爸爸在年纪很大的时候，跟一个保姆发生了关系，两个人年龄差距很大，大概有30多岁，之后保姆生下了小凛。所以小凛面临两个困境：一个困境是她的妈妈不要她，另一个困境是她爸爸的年纪比她大很多。 我以前有一个德国朋友，他大概60岁的时候来到了中国，后来他的妻子得了癌症离世。当时他有一个中国翻译，比他小30岁左右，后来两人结了婚，回到了德国，有了两个孩子。我去德国探望他的时候他已经70多岁了，他的大儿子11岁，小儿子9岁。因为当时他病得比较重，就跟我说，你看，我的孩子们在外面玩得蛮开心的吧，但是我感到很悲哀，可能明天他们睡一觉醒来，他们的爸爸就不在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悲伤，因为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在我离开德国的第三个月，他就去世了。 这个现象在中国并不少见，我指的不是老夫少妻，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浪漫意境，而是指爷孙隔代亲的现象。在我们中国，很多年轻的父母都把自己的孩子交给父母来照顾，也就是说，中国的父母在自己的孩子结婚以后，还要帮他们照顾孩子，也就是自己的孙子。这种照顾不是一般的照顾，而是掠夺式的照顾，也就是婆婆跟媳妇争夺管理权，完全无视孩子父母的照顾，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孩子还没长大。 对小孩子来说，只要有人照顾他，他就会比较高兴。一般有两种关系，一种是照顾关系，也就是管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另一种是依恋关系，也就是照顾者与孩子之间有比较强烈的持续终身的情感连接。如果照顾者年纪较大，就会出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同样出现在电影中，即爸爸按年纪来说足可以当爷爷，可能会很快因为年老而死去，而妈妈又不要她，所以这个孩子就处于特别不利的地位。在东方的传统中，有私生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虽然小凛的爸爸有很多子女，但他们都顾不上尽孝，谁都不想抚养她。  小凛在父亲的葬礼上显得比较孤僻，这种行为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小凛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过世了，妈妈也不管她，她该如何应对目前的困境呢？最好的方法就是否认。大人们忙着葬礼，她虽然很小，但也知道自己的爸爸过世了。看起来她在一旁很开心地玩，不管葬礼是不是正在举行，这既可以认为是年纪小不懂事的表现，也可以看作防御心理，用否认来抵御失去父亲的恐惧。 小凛要如何跟父亲在一起呢？有人说她的父亲生前最喜欢花，于是小凛就以花为媒介，把花洒在了父亲的棺木里。小凛心中清楚发生的一切。不说话、孤僻、古怪的行为等表现，很像一种自闭状态。这种自闭有其道理，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应对目前的困境，因为大家都在讨论把小凛送到孤儿院，所以小凛选择以这种方式应对。 就在大家讨论的时候，大吉出现了。大吉是小凛父亲的孙子，从辈分上来说，大吉要去照顾一个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小姨，但自己又相当于是小凛父亲的年龄，从辈分上是颠倒的，这种现象在中国蛮常见。早些年的时候，很多家庭会生很多孩子，导致老大的孩子比父母生的最小的孩子还要大。 大吉与小凛虽然在辈分上有差异，但在年纪上恰好可以做小凛的父亲，这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即我们前面提到的隔代亲。隔代亲不能太亲，从心理学上思考有几个原因：如果爷爷奶奶夺去了父母的位置，造成隔代亲，就会使父母没有原本的位置，导致的后果就是老人去世后会给孩子带来不可完成的哀悼。 在治疗室中我们不止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很多高中生、大学生甚至中年人讲起早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他们特别好，自己由他们抚养长大，等他们懂事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办法在老人们身边，成长和学习过程中跟老人的关系逐渐疏离，而跟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没那么亲近。由于学业压力，导致某位老人去世没有告知他，或者因为路途遥远而没办法回去哀悼，这给他们留下了很大的伤痛。
大吉挽救了小凛，不仅从年龄上给了他父亲的爱，也从依恋关系上使小凛从回避型依恋发生了转变。依恋关系分为四种：第一种是安全型依恋，即父母对孩子特别好，总是陪伴在孩子身边，让孩子觉得特别安全；第二种是矛盾型依恋，即父母情绪好的时候对待孩子特别好，情绪不好的时候对孩子就不好，导致孩子处于焦虑状态，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第三种是回避型依恋，父母既不抱孩子，也很少跟孩子讲话；第四种是紊乱型依恋，父母一塌糊涂，还经常打架、家暴、喝酒等。 小凛的妈妈虽然是回避的，不跟小凛接触，但小凛的爸爸在世时给小凛提供了安全型关系，跟小凛一起玩，给她吃冰棒，小凛还给爸爸搓澡。他们每天都有声音的接触，待在一起，这就构成了孩子跟父亲的关系。当小凛被抛弃的时候，就出现了回避型依恋的特征：背着人、不讲话，还露出特别不信任的表情。大吉对与小凛关系的处理非常难得，为了小凛，他每天要赶路一二个小时去上班，还放弃了本可以升迁的工作。 有一次，小凛走失被找回来的经历对她影响很大，因为她看到大吉着急且带有愤怒的表情，于是小凛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吉，大吉的愤怒逐渐变为哭泣，用颤抖的语气说：找到了。此时，小凛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被惦记的。从这一刻开始，小凛回到了安全型模式。所以在电影的最后，小凛才能够在舞台上跳出特别欢快的舞蹈。 有一种说法，即某种依恋关系一旦形成，就会持续一生。这个说法对，也不对，因为依恋关系也会发生改变。以小凛为例，她的爸爸去世了，妈妈也离开了，导致小凛从安全型依恋变成回避型依恋，但大吉的出现，又使小凛从回避型依恋变为安全型依恋。所以，依恋模式在不同时间可以相互转换。
一个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如果没有被很好地对待，长大后转换为安全模式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不可能。很多人早年有不安全的关系，对人怀疑、不信任持续很长时间，但长大后有几个恢复的办法：一是在婚姻中伴侣对他很好，使他得以“重新孵化”；二是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突然觉得孩子在自己的呵护下对自己充满依恋和信任，修复了早期创伤。 电影中有很多跟伦常相关的问题：爷爷有一个私生子，私生子的母亲是子女辈，生了一个像孙女一样的女儿，被孙子像爸爸一样抚养。 学习哲学和精神分析出身的张沛超说，实际上有两种父亲，一种叫做阴茎父亲，就是像男人一样的父亲；另外一种叫做乳房父亲，乳房父亲就是男人做很多女人应做的事情。大吉就是乳房父亲，做了很多小凛母亲要做的事情，比如接送小凛去幼儿园、照顾小凛睡觉、给她洗尿布等。这其实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大吉小时候缺少母爱，所以用暖男的方式对待身边的人，照顾小凛，呈现出母亲般照顾的心态；二是小凛刚好四五岁，正值离开母亲投到父亲怀抱的阶段。 孩子在很小的时候，不管照顾他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起到的都是女性的作用。照顾的作用与性别男女无关，说不定男人照顾起孩子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依恋关系也并不只是孩子跟母亲的关系，而是指孩子跟某个人形成强烈的情感，这就意味着依恋关系可以跟爷爷形成、跟爸爸形成、跟妈妈形成、跟奶奶形成甚至可以跟保姆形成。 换句话说，只要对孩子好、让孩子感觉到安全和长期稳定的陪伴，就容易形成依恋关系。这就是《白兔糖》的主题：女孩和男人之间的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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