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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云:平凡人生

 作家荟 2023-06-08 发布于四川

文/陈焕云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

正是早春时节,一家农院里陈大妈正在挑拣着一簸箕红豆,大概想把它们挑出来做今年的种子。几只小鸡在鸡妈妈的咕咕叫声之中围在它的周围,老母鸡叼住一只虫子,给小鸡吃,几只小鸡便唧唧的叫着,你争我夺的搅在一起。

一只半大的小黑狗不失时机地在刚刚还没有长成的黄瓜架的四周追赶着一只偶然间飞入的蝴蝶而大费周章,连带着西红柿秧,和辣椒以及豆角秧也跟着遭了秧。惹得陈大妈气得冲它大声喊。“你这个狗东西,还不快停下来。”真的是一幅老妪晒太阳兼干农活让人心旷神怡的画卷。

这时,篱笆墙外走过来一个身穿军装的小伙,他背着背包,他对着陈大妈喊了一声:“妈!”

陈大妈抬起头向外看了看,旋即欣喜的把簸箕放下,跑了上去,连连说到,“振东啊,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妈想你想得好苦啊。刚开始的时候你还有封信。可后来你也不来封信,十一年了,我每时每刻不在想你。我就怕你有个马高蹬短的回不来。”说完,趴在儿子的肩膀上流下了幸福激动的泪水。

儿子急忙扶住陈大妈的肩膀,压抑了自己汹涌的感情说到:“前些年在国内,后来去了朝鲜,这不,打完美国鬼子,我就申请复员了吗?

陈大妈哭完,又拽着儿子的衣服,说到:“来,妈看看,噢黑了,也高了,魁梧了。不错,不错。”

“妈,我爸和我姐,还有我弟弟呢?”

“你爹那糟老头子去地里了,你姐和你弟他们都结婚了,你姐嫁到了王庄村,你弟弟宝来在村东头盖了两间房,都像小鸟似的,自己会打食觅物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就给你做捞玉米拌白薯饭,园子的大葱拔几棵,和那黄豆酱一蘸,最后给你煮几个鸡蛋,管饱你吃个够。”陈大妈幸福的说着。

“行,我等着,你去做吧。”

第二天,桌子上照例摆放一碗大酱,不过这次的主食是苞米饼子。

“振东啊,你今天跟着我去贾家坟上的苞米蒿一蒿。”

“嗯。”振东答应着。

这时,门帘一挑,走进一个人来。振东忙叫:“二叔啊,吃了没有,没吃的话,在这吃。”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

陈家老两口也赶紧让座,“坐坐坐,你是咱们村的村长,平时忙的很,咋?今天是那阵香风把你吹到我们家呀?”

“咋,你家有皇家别墅不让来呀?”

“没有的事,今天你到我们家来,指定有事,我这不顺嘴胡咧咧瞎诌吗,不吃饭,抽烟总可以吧?”

陈家老父急忙找到烟笸箩递了过去,这叫刘二叔的人打开了话匣子,“哎呀,你还真别说,昨天我就听说振东回来了,由于我太晚知道的,所以没过来,这不一大早我就着急忙慌的赶过来,想问一问振东咋想的,能不能帮帮我,现在村里的事情太多,让我把工作干好,振东,你咋想的?”

“可不,我们辛辛苦苦的打鬼子,就是想让咱们老百姓把日子过好,你要不找我,过两天我还想找您去呢?”

“是吗,咱爷俩想到一块去了,那还有啥说的,吃完饭,你就跟我到大队部去一趟,大队部你知道在哪吗,就是大地主老旺财的宅子,那年留了一间做了大队部。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你着啥急呀,再待会呗。”

“不行啊,村子里的事情太多,不然我咋听说振东回来了,就赶紧找上门啊,留步,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爸呀,这下我真不能跟你下地了,我吃完饭就得去大队。”

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陈大妈拿着一把叉子正在翻柴火。这时从村子南边走过来一个妇女,只见这个妇女一身土蓝色裤褂 ,却也洗的干干净净,身上扛着一个小布口袋,到了跟前,她不说先笑,“三嫂,翻柴哪?”

陈大妈说到,“她七婶啊,可不,这柴火要不翻翻晒晒就全烂了,你身上背个口袋,我看里面有东西,干啥去啊。”

“哎,别提了,这不我好不容易攒下这么一把黍米,瞧着我哥一家前面三姑娘,后面一个小子,光有吃饭的,没干活的,总也没啥吃的吗,我也是仗着我和他们前后村柏庄离得不远,这不我就给他们送过去点。”

“我觉得你那大侄女也快十七大八了吧,咋不快找个婆家呢,找了婆家这不也帮衬帮衬家里吗?”

“谁说不是呢,可这妮子心高着呢,相看了几个都不愿意,愁死人了。哎,我听说你家振东回来了,还没找对象,要不我给他俩捏鼓捏鼓?”

“这成吗,这两人岁数得差十多岁!呢”

“咳,这有啥,男的大了,知道疼人,我家这妮子岁数大小没关系,只要看上人就行,这样,你先等我,我去去就来。”

于是和陈大妈叫三嫂的人就走了,留下陈大妈一个人。也真快,不长时间她就回来了,乐滋滋的又来到振东家,进门先说,“三嫂子啊,有门啊,我和她一说,她没说什么,就直接答应和你家振东相看相看,这不是大好事吗。”

“是好事,真是大好事,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我到了我哥家,和她们一说,结果她们一家全同意,我就定了后天在我家相看相看。行与不行,在此一举了,得,我走了。”

“再待会呗。”

“不了,我还得做饭呢,我着急忙慌的先给你送个信儿,省得你着急。”

相亲的日子到了,陈大妈一边催促着自己的儿子一边说:“到那你该咋说就咋说,问你的问题不要藏着掖着,记住,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该是你的你也拿不来,妈妈祝福你这次相亲成功。”

等到了七婶家,只见一位十七八的姑娘正在她家的土炕坐着,一件红色的衣服,虽然说不出是新做的,可也是洗的干干净净,配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长发梳理起来,留了两只大辫子,在辩捎用绒绳扎住,垂在脑后,往脸上看,圆圆的小脸上面趁着一副月牙眼,一副漂亮的脸蛋始终带着笑,全身上下一股青春气息围绕的她。

七婶见振东来了,连忙站起来说:“佳兰啊,这是你振东哥,振东,这是我侄女,你们应该见到过,在振东当兵以前,可能年头多了,你们都不认识了,来,坐坐坐。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做饭。”

七婶说完就走了,屋里只剩下振东和佳兰,只听佳兰说到:“振东哥,我听说你当兵11年刚复原到家,是吗?”

“嘿嘿七婶连这事都和你说了?是,我当了11年兵,我是刚从抗美的战场上打了胜仗回来的。”

“这么说,这11年中,你指定没少遭罪呀?”

“为了大家少吃苦,我们就是苦点累点不算啥,哪怕把自己的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都不算回事,何况你说的那点苦算什么呀。”

“你要这么说,我得向你致敬。”

振东不好意思的对佳兰说:“你可别,胜利是全国人民的,你这样一说,这些胜利好像是我自己的了。”

“那可不一样,全国人民都记得你们为新中国做的奉献。”

“那我该怎么说,我只能算千千万万中的一份子罢了。”接着他们又聊了些别的。相亲就在这样一种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

振东回到家里,陈大妈问:“咋样,你相中了没有哇?”

“人我是相中了,可就不知人家咋想的。”

“等一会我去问一问。”陈大妈刚说完,只见七婶走了进来。

她冲振东说:“振东啊,从今往后咱们俩的关系得重新论一论了,你得管我叫姑,我家佳兰同意了,你咋想的呀?”

“姑!”振东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姑。

“我和你说呀,我家姑娘挑的可厉害呢,要不是振东说的话感动了她,人家说你11年当兵,吃苦受累都不怕,甚至连自己的脑袋都放裤腰带上,这样的人,少有,所以人家同意了。”

事情同意了,那就好办多了,结婚也就摆上了议事日程,按常理来说,农村像振东这样的人已经属于大龄了,没说的,急急忙忙定了日子等吉时已到,振东便稳稳当当做了新郎。

第三天是新媳妇回门,进到娘家屋里,佳兰的二妹佳雪正在哭泣。旁边是气囊囊的三妹佳美,佳兰问到:“咋回事,咋一个哭,一个气囊腮的。”

“唉,还不全因为你,你一结婚,不给你做了一铺新被子,你把以前的旧被子就放在家里了吗,就因为你的旧被子,你二妹想把它拿到学校去做一床压被脚的,你三妹不想给她,这不这下就打起来了,就和那两只炸炸着毛的公鸡似的,大的没大的样,小的没小的样,你说,倒霉催的,我咋生了这群不是人的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啥大事呢。”振东说到,“好了,好了,你们也不要打了,我有办法帮你们解决。”

“姐夫,你真有办法帮我们解决吗。”佳雪一下子抹干眼泪,双眼满是期盼。

“那是当然,我可从来没撒过谎。就凭我老老实实这一层关系,我可能和你撒谎吗?我家有一床军毯,是我的奖品,回家的时候我把它带回来了,这条毯子你姐都不知道,等下我回家以后就给你,你就别和三妹争了,另外我还有一件毛衣,是我那年我姐头我进朝以前到部队看我给我织的,我一直没舍得穿连它一起送给你,你看咋样?”

“好啊,姐,你可是真的没有挑错人。我有一个好姐夫。”佳雪听了兴奋的大叫。

时间过的飞快,地里的庄家都已经收割完了,收货归仓了。可这时二叔又把振东叫到大队部,里面还有其他成员。

只听二叔放高了声音说:“昨天我们四五个村子的村长聚了头,就谈到去东北买马的事了。大家都知道,我们村那匹黑马已经拉车送粪都不行了,有它和没它没啥区别,还有那大牤牛,驴和螺子,也都是这种情况,所以为了明年开春能种上地,我们要提前筹划,省的到时抓瞎。我建议,我们重新买一批马回来,不知大家咋想的。”

“那还咋想的?人误地一春,地误人一秋,等到时种不上地,那就完犊子了。”众人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这样定了,下面说一说谁去的问题。”

“我算一个。”振东第一个发言。

“不行,不行,你家媳妇就快生了,你可不能去。还是我去吧。”旁边一位小伙子占明说到。

“我媳妇该生生呗,这咱又不能够帮忙,再说了,那不还有我妈呢吗。我一定要把这批马选好,让它成为咱们的生力军。二叔,就这样定了,不管去多少人,反正我算一个。”买马的队伍很快形成了,他们也在第二天就打点行装上路了,振东的村去了俩人,就是会上发言的小伙。

其实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买到好马,他们已经找好了人,那就是在东北这地方做买卖的同村马大叔。一路上,同来的小伙占明看到了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嘴巴就没有停下来,后来他问振东:“哥,你说,啥时候咱们村能变得像火车站周围的村子富有就好了。”

“快了 ,你不觉得我们的日子越变越好吗。”

“我盼着,这好日子就在眼前。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东北,日头刚刚冒头,振东他们一行几人就找到一个地址,只见一个小伙在刷牙。振东忙上去问,“大兄弟我和你问问马坤家在这住吗?”

“哦,他是我爸,你们是?”

“哦,你是大兄弟啊,我们从大道上村来,这次我们找你爸办点事。不知他在家不在家。”

刷牙的小伙冲着屋子喊:“爸,老家来人了,他们找你。”

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是吗,谁呀?”随后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振东急忙跑上前说到:“叔,你还认识我不,我就是村中间第二家老陈家的大小子。”

“认识,认识,咱老家的人只要是我见到过的 ,我全认识。”

“看您这脸色,也不显老啊。”振东说。

“你们看,还是我大侄子会说话,不老什么啊 我今年都四十三了。老喽老喽。你们吃饭了吗,我叫你婶子给你们做去。”

“叔,我们都吃过了。”

“真吃过了?那我就不让你们了,说说你们干什么来了?”

“给你看看我六奶奶给你的信,她在信上已经提到了,这次我们就是为队里帮忙买马。”

马坤接过信看了看随后对振东说:“我知道了,你别说,我在这住的地方上就有几百匹马,你们想要,我带你们去看一看,看上哪匹是哪匹,这都不叫事。”

“叔,这个是真的吗?我还寻思这里买不到,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了。”马坤很快就带领振东他们买好了马,这下该启程回家了 。

回来时可遭了罪了,你想想从内蒙一直赶着这群马到河北那得多长的距离啊,直到年二十七八才回到了家。振东进了家门一看,屋子外面晒着还没有干的尿戒子,他又急急忙忙的来到屋里,只见炕上用一个深蓝花的小被捂着一个小婴儿,妻子佳兰也躺在炕上,头上围着一块毛巾,看来是在坐月子。

振东激动的说,“佳兰,你已经生了?本来我还紧赶慢赶的,到底也没赶上,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佳兰娇嗔的说:“咋,如果我生的不是男孩,你就不要我了吧?”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男孩女孩都一样。”说着他已经把一双大手放在婴儿的脸上,随后又把嘴在婴儿的小脸上吧唧一口。嘴里不停说着:“醒醒,醒醒,你老爸看你啦。”

佳兰斜了振东一眼说,“咱闺女刚睡,你能不能不要捣乱。”

“行行行,我小点声,对了,从东北我带回来一大包羊奶粉,我给你冲点,你尝尝。”

转过年,天气暖了,佳兰便带着婴儿连连回到了自己的娘家,到家里不长时间,佳雪便拎着她在学校的生活用品进了家门,进了门,她说:“妈,我们学校不上课了,我们要去搞串联,我回来和你说一下。”

“哎呀,你这着急忙慌的这是要去哪啊?”

“不一定,说不定在县里,说不定我们就去北京。”

“那去北京,得花不少路费吧?”

“这你就别管了,串联是不花路费的,行了我得走了。”

“你看看,这些人怎么成了这样了,好好的,不读书,这是刚吃了几顿没有饿死的懒饭,就不知出哪门了?”陈大妈和大闺女说着。

“哎,还不都这样,你看周围村的像她一样正在上学的孩子,你看哪不都全国各地疯跑,我看咱们家老二还不像别家的孩子似的整天不着家,这不今天才回来和你说一声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

这样的年景过了有个五六年。佳雪没有结婚,三妹佳美抢到了前面和大贾庄叫韶山的人结了婚。

这倒不是因为佳美有多挑,只不过在她的心中认定了振东这一个姐夫,因此她发誓找一个和自己姐夫一样照顾自己和家庭的男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她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男子。这个男人也当过兵 。虽然没有到过朝鲜,可在国内也做了许多工作,和振东一样,也算师出同门了吧。于是佳美在认识阿伟之后,便和他结婚了。

不同于振东的是,阿伟在三十里地开外的县上上班,那时家里条件不错的人就骑一辆自行车上班,自然没有功夫天天往家里跑,这样就给了佳美和她婆婆单独相处的机会,话长说婆媳是天敌。这句话用到佳美的身上那是一点也没有假。

自从佳美来到阿伟家,婆婆就看佳美十二分的不顺眼,老太太觉得,自己的儿子经常和县上的领导在一起,有时还一起吃饭,喝酒,那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因此,她在人之前那是做足了面子,摆起了威风,对于佳美这一个可有可无的新媳妇那是不屑一顾的。做饭时饭桌子上必摆最少四个菜和粳米或者是白面做的主食,要知道那时他们这一片地没栽稻子,小麦产量很低。为此普通人家是不可能吃上的。所以每顿饭,佳美都会做两样,自己吃粗粮,她婆婆吃细粮,对于家里的事,婆婆从来没有伸出手来帮她一把,整天打牌倒成了她的主业。

这一天,佳美大着肚子刚把一锅粥(当然,这粥是两种食材一种自己吃的粗粮,另一种是她婆婆的细粮)淘出来,就见她婆婆气呼呼的走了进来。随口喊道:“我说我今天咋又输了,原来是你,你这个败家的的小浪蹄子,几点钟你就做饭,掀锅盖,你不知道吗,这锅盖一掀,财运就都走了,我还能赢钱吗,你这个小浪蹄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完佳美婆婆便像一只恶狗扑上来,对佳美又扑又咬,一使劲把佳美扑倒在地,一股鲜血顺着裤脚流了出来。她婆婆似乎还有些不情不愿。直到佳美低声喊出声音:“妈,我的肚子好痛,大概要生了,求求你,别打了,你就放过我吧。”

“看你这死出,就会装,我还不知道你,最少还有二十多天呢,你就会生了,我告诉你给我记好了,你要是敢糊弄我,有你的好果子吃。”说完她便不再理佳美,屁股一扭便进了屋子。

佳美疼得直打滚,不过她还是忍着巨大的疼痛,在地上生下来一个儿子,取名学学。


阿伟倒是对佳美不错,给她买来红糖,鸡蛋和小米,可阿伟毕竟上班,没有时间,因此只有佳美一个人坐月子,鸡蛋小米粥红糖水她就别想了,因为她婆婆有一点东西她觉得佳美吃了,就认为是白瞎糟践了,她都偷偷自己吃了。不过洗尿戒子倒没人和她抢,每天都会洗上一盆。因此出了月子,佳美便抱着孩子回到了娘家。

此时佳兰给她娘家妈送了些东西来。见到佳美脸色蜡黄,毫无血色,比生学学之前判若两人。便急忙问:“二妹,你这是咋地了,咋一个月不见,你已经成为这种样子了。”

佳美一听姐姐这么一问,感情的闸门在也堵不住了,一下子宣泄而出。“妈,姐,我活着有啥意思啊,要不是有学学,我真的不想活了。

“你倒是说啊,为啥要死要活的啊,你把话说清楚呀,免得我们着急。”妈妈在一旁说。佳美便原原本本把自己在婆家如何受气,如何被打的事情说了一遍。气的佳兰当时就要去找佳美的婆婆,“佳美,你听我说,这样的婆家咱不和他过了,这家还有人性吗?”

“哎呀,你们俩别在这瞎吵吵,关键是阿伟不是挺好的吗?咱又不是嫁给她婆婆。实在不行,咱租个房子,分开住。”

“可全庄那有闲着的房啊?”佳美发愁的说。

“等我回去和你姐夫问一问他有啥办法。”

回到家里,佳兰一脸愁容,见到振东,她不禁叹到,“二妹的命咋这样苦呀?”

“咋的啦,你咋发这么大感慨呀?上她姥姥家你不可能受了什么刺激吧!”

“别说了,快把我给气死了!你说佳美婆婆整天觉得她儿子在机关单位上班,高人一等,每天低于四个菜不上桌,吃饭就得是大米,白面。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牌,家里的活从没伸过手,这样还不行,给二妹想起来就一顿收拾,我看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以为出一家入一家的那么容易啊,再者说了阿伟不是对二妹挺好的吗,实在不行她和她婆婆分开住,不就成了吗。”

“你说的好听,我都和老二问了,她们庄上没有空房子,你说往哪住呀。愁死个人了。”

“咱们村那个老林大叔前几天刚死,无儿无女的一个孤老头子没有人住他的房子,前两天我们还研究过这个问题,要不这样你再返回去,和二妹商量一下,看她愿意不愿意上咱们这住了。”

“的确,我把老林大叔忘了。行,我这就去。”

佳兰急活活的去和佳美说了这件事情。佳美自然同意,可就在佳美正在搬家的时候,佳雪哭哭啼啼的进了佳兰家的门:“姐,姐夫,你们给我想想办法啊,韶山被抓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这样的事会有假?他不是在村上管账吗,平时总拿回来几个小钱,结果上边一查,就被查出来了,当时就把他带走了,呜呜呜。”佳雪边说边哭。

“人都被抓走了,你在哭有什么用啊?想想你带着孩子咋过啊?这件事你告诉妈了吗?”佳兰劝佳雪说。

“我没敢告诉妈,你想她能受得了吗,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我姐夫,所以我就先上你家来了。”

“这是犯法的事,我也管不了,我只能在外面多照顾照顾你和孩子,再多跑两回看看他,其余没有办法了。这样你去找条口袋把那个玉米拿些让佳雪拿回去,免得没有吃的。”振东对佳兰说,送走佳雪。

这天一早,佳美刚打开门只见阿伟家的邻居找了上来。进到屋子他说:“嫂子,我大婶过去了,今天早上我寻思上她那屋借把锄头耪耪地,没想到咋敲门也不开,于是我从我家房上跳过去了进到屋里,结果一看,我大婶就没了。所以我给你送个信儿。”

佳美一听,头都大了,她没想到婆婆平时对自己不好,那毕竟是自己的婆婆,要说真的死了,那对佳美来说也不得不说是个噩耗。她急急的收拾了东西,便同佳兰招呼了一声,搬离了住处,跟随邻居就回到了他们庄子。按他们本地风俗,给老太太举办了一个风风光光的丧礼。

时间很容易的来到了1976年7月28号的下午,这一天非常的热,人们都热的睡不着,一个个都摇着一把大蒲扇坐在当街的宽大门外,聊天打屁,一直在午夜过后,人们开始都回家了。可就在三点多的时候,大地突然抖动起来,振东俩口子也都被这一情况惊醒,二话不说振东一下子把孩子抱起来,并和佳兰高声说,“快跑,快跑。”说完他从窗户跳了出去,随后,佳兰也跑了出来。振东又去叫他的父母,还好,她的父母也都出来了,人们开始都向街上涌来,都在查找自家的人数。据后来统计这个村没有一个人被压死,只是有四家的房在这次灾难中倒了。

振东慌忙说:“我先去看看爹妈,看看他们咋样?”

佳兰说:“不用,爹妈那有他舅舅,就是真有事,他舅舅会处理的。”

“那要不我去孩子的老姨家看看?”

“你错了,韶山去年抓进去,他父母对佳雪挺好的,就是有事他们也会自救的。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佳美,你想想阿伟整天不在家,他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后悔都不知道哇。”

“听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那我这就去佳美家。”

到了佳美家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佳美家的房子已经变成了废墟,村里的人都在清理着自家的废墟。房子没有倒的也正在忙碌,只有佳美和她的孩子不在人群当中,振东急忙到了废墟前吗,扯着脖子,高声喊到,佳美,佳美。

从废墟中传来一个微弱声音:“姐夫,我在这,我被压在下面了,动不了。”

振东听到了回话,一下子高兴起来,他对佳美说:“好,你先等一会,我去拿把铁锹,你在哪,告诉我,这样省时间。”

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就在东边屋子的北面,这不有个大柜吗,我在这下面。”

听了这话,振东不敢耽误,又叫来村上其他的人,把房盖掀起来,经过半天的努力,佳美安然获救,最主要的是孩子,佳美一直护住他,没有受伤。看来母亲到任何时候都是伟大的。

这天一大早,佳兰正在做饭。连连如个小尾巴的样子跟着这一旁添着火,院外,振东正用一个破草帽兜着一帽子小鱼,这时对面来了一个男人手里拎着用马莲系着的肉,“呦,二哥呀,今天有喜事?咋弄了肉回来啊。”

“咳,这不是我爹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让补一补,三姐就把攒了很长时间二斤肉票给你叔,我割回来了把它炖上。”

“可不嘛,赶着我大叔能吃能喝的就给他吃点,别到时候吃都吃不下,那就说啥都不管了。”

“就是,就是,能吃点喝点比啥都强。”

振东边说边走进了自己院子。见他手里捧着草帽,并且里面是鱼,母女俩都很高兴,佳兰问到,“从哪弄来这么多鱼啊?”

“今天这雨可赶上巧了,我本来去玉米地看看地里的庄家长得咋样,哪只在经过村东那条小河时。就见那里面的水快干了,里面的鱼虾乱蹦,没有装鱼的东西,我就用凉帽把它装回来了,你看,可是不少,一会你叨碗大酱给它炸一炸,给连连她奶和她姥都送一些。”

“好。”佳兰爽快的答应着。

吃完饭,佳兰因为有别的事情,就让振东把小鱼酱给她母亲送去。到了家里,只见一个姑娘和一个老太太正在里面,振东认识这不是没有过门的小妗子和她妈妈吗!他急忙打招呼,“婶子,东霞,你们来了?”

“是啊,我们到这一小会了,你就到丈母娘家来了。”

“我也没事,就是今天早上我逮了一些小鱼,炸了酱,就送过来点,我地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振东转身要走,这事佳兰母亲在身后跟了出来,并且拉了拉他,然后小声说。“振东啊,你说咋办哪?东霞和她妈都来了,咱说啥也得管饭啊,你小舅子去找鸡蛋去了,可没有肉也太难看了吧,你不知道吗肉票没有几家有,这可难死我了,咋办那。”

振东忽然想起了二哥,刚才还碰上他拎着一块肉,他对丈母娘说,“别急,我想想办法,你等一会。”于是振东急忙出了院子,向二哥家走去 。

到了二哥家,二嫂刚拿出那块肉想切,振东说:“二嫂,你先别切肉了,有点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有啥事,你就直说就行呗,还和我商量。”

“那我可说了,这不是这么一会事吗,刚才我看见我二哥给我叔买的肉吗,我家小舅子没过门的媳妇也来了,这不什么都没有,我想和你匀这块肉,不知你同意不同意啊!”

这时,在里屋的大叔说话了,“振东啊,你说啥话呢?啥匀不匀的,多吃一块肉和少吃一块有啥区别,既然没过门的媳妇来了,那就得高敬高待的,儿媳妇你别切了,把肉给振东,让他拿去。”

第二天,佳兰便接到了她母亲躺在炕上的消息。母亲生病了,而且很严重的样子。嗓子发炎,一说话就和刀割似的疼。嘴角烂了一块肉,也不能吃饭了。振东和佳兰急急慌慌的奔到她的屋子。佳兰说:“我听说,昨天我兄弟媳妇来了,你还弄得菜,咋今天就这样了?”

“嗨,你别提了,要是你兄弟媳妇不来,我也躺不下,你兄弟媳妇她娘俩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她们家对门有个姑娘,上个月才结婚,比东霞还小两岁,说过得挺好的,完了左打比方右打比方的,你说这不是要咱们赶紧把她娶过门来吗。我当时就装傻充愣,可这也不是事啊,你说,咱不能总也不提这件事吧,可咱家的条件你们不是不知道,把她娶进家,目前我是真没能力,我连问一问都没敢问,她想要什么,这不我就一着急,一上火,就这样了,唉,我真没用。”

“妈,她该要什么要什么,咱听人家的,可你也不能不打听不问啊,问完了咱再商量呗。我给你做一碗粥,等吃了就好了。”

“我不吃,我哪吃得下去饭呢。”一直四五天,老太太都没有吃饭,她愁啊,就连夜里做梦都在想办法,到了实在不行了的情况下,把庄子上的老中医找了来,中医看完,说:“病是气滞血瘀。她已经在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我也只能从外部给她调理调理,其他的话,还得靠她自己啊,大妈咋回事啊?”

“嗨,别提了,这不是我这兄弟要结婚了吗,可彩礼拿不出,我妈一着急,就这样了吗。”佳兰说。

“她家都要啥呀?”

“谁知道啊,我妈连人家要什么都没敢问 ,你说这可咋办呀。”

“总这样也不行啊,除非把她心里的病除掉,她才能把身体的病彻底好了。”

“要不这样,我去和她家婶子还有东霞商量商量,到底要啥,要多少。”振东说。

“好吧!你去问一问,咱心里好有个数。”

到了东霞家,东霞正在收拾屋子,她妈妈在纳鞋底,振东进到屋子里,说到:“婶子,东霞,你们都在家呢?”

东霞妈说到:“呦,这不是她大姐夫吗,咋,什么风把你吹到我没家了,来,快,坐坐坐。”

“婶子,你看东霞就快到我们家了,今天我也不瞒你们了,就是你们上次去我家以后,我丈母娘就病了,现在躺在炕上,医生说心病还得心药医,上次我丈母娘也知道,你们去的目的,她心虚,没有彩礼,所以她没有接你们的话茬,现在,我想问一问,你家都要什么啊?”

“嗨,我上次去就是想和你家商量一下,都给东霞点什么,可你家老太太也不提这个话题呀,所以我们就回来了。谁承想你家没有彩礼,还把老太太愁出病来了。这样,你家没有就没有吧,只要他俩成了亲,好好的过,有没有彩礼都不是问题。霞呀,既然你婆婆生病了,你就应该服侍几天去,这样,我把给你做的被褥拿上,你去他们家,就算结婚了。”

东霞并没有说什么,就随振东一起回到了家,她婆婆见到东霞来了,病一下子好了很多,到了晚上,她已经吃了半碗面条和鸡蛋,在睡觉以前,她把儿子叫到身前,并嘱咐说:“我好了,你和东霞快去入洞房去吧。”

“妈,我怎么能睡觉去呢,我得照看你呀。”

“快去,,等你入了洞房,我的病就好了,你知道吗?”

事情真按老太太的思路走了,的确自从会成和东霞入了洞房,她的病这时一会儿比一会儿好。

第二天早上,天刚范亮,老太太就让夜里守着她的人都起来,要给新婚的小两口包一顿饺子,人们也不敢闲着,都开始忙碌起来,她们吃了一个和和美美的团圆和成婚宴。

作者简介:本名陈焕云,笔名枯草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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