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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中有许多惨烈的场面，而这一幕堪称惨烈中的惨烈！ 甲午海战中，民族英雄邓世昌曾开军舰撞向敌舰，欲同敌人同归于尽，然功败垂成，令人扼腕。
而在抗战中，有两位英雄仿效邓世昌，欲同敌人同归于尽，他们则是开着飞机撞向敌舰，他们成功了吗？ 陈锡纯是1936年底离开蓑衣塘的。 那时江南的冬天尽管还没有天寒地冻，但也到处一片萧条，那些枯萎的草木之中还是很任性地抖落出丝丝凄冷。邻里们都穿着破絮的棉衣来为他送别。陈家屋后数十米就是一条通往长沙的马路，那一刻，人马走过，点点灰尘扬起…… 陈锡纯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被树木和池塘包裹的“盆地”一样的村子，像是再次用心狠狠地记住家乡的方位，和那儿的一草一木。然后，他回头对亲人说：“不用送了，我会常回来看看的。” 当时的陈锡纯21岁，瘦瘦高高的个子，他的脸上明显的还有些稚气，但却掩饰不住浑身溢出的青春的俊朗。他是如此的玉树临风、卓尔不群，以至于让他23岁的妻子在那浓浓的不舍的情绪中透露出一丝炫耀般的神采。 陈锡纯要走向战场了，八个月后，他将同他的战友，一位来自清华的骄子，驾驶战机飞翔在上海的蓝天，同日寇一搏。最终，他们二人都将成为邓世昌式的英雄，被悲壮地记入史册…… （一）清华骄子，违逆父命皇皇清华，百年校史，期间诞生了无数天之骄子，但大多都是在科技文化方面的人才，而本文的主人公则是一位感动了亿万中国人的、可歌可泣的抗日民族英雄。 沈崇诲祖籍江苏江宁县，1911年6月25日出生于武汉。沈家是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沈崇诲的祖父沈味兰曾任湖广总督张之洞的幕僚，并做过莱阳知县，是位思想比较开明的人。沈崇诲的父亲沈家彝自小不仅接受了八股取士的传统教育，而且也接受了一些新式教育。 沈家彝17岁中举，但在随后的会试中名落孙山。由于受戊戌变法的影响，沈家彝对自己的落榜并不在乎，他开始研读新学，并广泛涉猎西方近代的一些科技文化知识。后来他考上了京师大学堂（北大前身），之后又考取了官费留学，赴日本东京帝国大学读书。在那儿，他成为后来的日本首相广田弘毅的同学，二人成为至交。学成回国后的沈家彝历任奉天省审判厅厅长、京师高等法院院长，甚至还曾在北洋政府担任要职。 在如此煊赫的家世背景下，沈崇诲自小也是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他跟着父亲在北京长大，在北京读书，成绩一直都非常优秀。1921年，沈崇诲考入北京成达高等小学，1923年考入南开中学。1928年，17岁的沈崇诲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 在清华，沈崇诲不仅学习突出，而且擅长体育运动，参加过校足球队和棒球队，曾获得过华北地区的足球冠军。体育运动铸造了他坚强的意志和不服输的精神。在一次足球比赛中，他被急速飞来的皮球打掉了门牙，满嘴是血，可他坚持轻伤不下火线，即便队长和其他队员们都来劝说也没用，赢得了球迷们的尊重与喝彩！ 在德智体各方面都很优秀的沈崇诲，如果不出意外，将成为一名科学家，或者是著名的工程师。然而，在那特殊的岁月里，他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祖国。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全国爱国青年掀起了阵阵抗日热潮。沈崇诲也曾激情澎湃地参与并领导各大学学生组织的义勇军。 1932年，清华大学毕业后，沈崇诲放弃了优越的工作机会（他本来是被分配到绥远的建设厅工作的），报考位于杭州笕桥的中央航空学校，并被顺利录取入轰炸科。
需要指出的是，当时沈崇诲“弃文从武”报考航校是自作主张，并没有得到父亲沈家彝和家人的同意。 1932年12月。那天晚上大雪纷纷，沈崇诲和家人争执了半天，可父母亲还是没用同意他去从军（考军校）。于是他咬咬牙，狠着心给自己剃光了头，削发明志；然后冒着大雪，迎着猎猎寒风，俨然走出了家门，连夜赶到了北平的空军考点。 这令他当官的父亲很不高兴。一者，沈家彝认为自己身居高位，家里条件优裕，没必要让儿子上军校到战场上拼命。既然上了清华，也一样报效祖国啊，况且当时有不少科学救国的先例。再者，沈崇诲如此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也太不给他这个当爹的面子了吧。因此，很长时间内，沈崇诲都没有得到父亲的原谅。 在航校的沈崇诲表现十分优秀，学习、训练十分吃苦。当时入学的新生必须接受为期6个月的入伍士兵教育——这意味着，一入航校，就一只脚踏上了战场！进入本科教育后，还要进行初、中、高不同等级的提升训练，每个等级各进行四个月。 前八个月，沈崇诲只能进行基础飞行，后四个月才开始学习高级驱逐、攻击、侦察及轰炸飞行。沈崇诲不怕苦，不怕累，用他的从不服输的精神，一步步将自己打造成一名优秀的蓝天卫士。 “强国莫急于防空，吾辈今后自当翱翔碧空，与日寇争一短长，方能雪耻复仇也！”沈崇诲经常对同学们这样说。在他的心里有一个远大而现实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驾着自己的战机飞上蓝天，在这个特殊的战场上，为消灭日寇做出特殊的功勋。最终，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不久以后，他将同他的一位战友为中国空军史留下悲壮而绚烂的一笔…… （二）投笔从戎，三入军校沈崇诲的这位战友便是开头提到的陈锡纯。
英雄不问出处。相对沈崇诲的名门出身，陈锡纯只是普通的农民出身。他比沈崇诲小四岁，于1915年出生于湖南望城县华林村蓑衣塘。他兄弟姐妹多达10人（后来夭折了4个），他排行老二，却是家里最大的男孩。陈锡纯的父亲陈嗣良非常能干，为了养育子女，除种地外，还辛辛苦苦烧炭卖炭。即便如此，他还是极力攒钱，想方设法送子女上学读书。 做为家里的长子，陈锡纯自是被父母特殊照顾，自小就上学读书。他先后就读于临近的青峰乡大山殿第十三国民学校、青峰山第四高级小学，随后又考入省城长沙的广益中学。父亲的意图很明显，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儿子送出农门，如此陈家人才有可能出人头地。 资质优秀的陈锡纯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他学习刻苦，每个阶段的学习成绩都相当好。陈锡纯自小就胸有大志，常以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为榜样。“9·18”事变爆发时，他才16岁。面对日寇的入侵，小小年纪的他便慷慨陈词，悲愤难禁，积极投入长沙学生联合会，组织从事抗日救亡宣传活动。 别说上大学了，陈锡纯连高中都没来得及上，他初中一毕业便决定投笔从戎，为国杀敌效力了。他先是考入南京中央宪兵学校，觉得“不过瘾”，继而考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期步兵科学习。但还是“不过瘾”，最后又以优异的成绩被选送到杭州笕桥，进入中央航空学校第五期甲班轰炸科。 1936年10月，年仅21岁的陈锡纯被分配到驻南昌的中国空军第二大队任见习飞行员。他训练刻苦，表现优秀，不久便正式成为第九中队少尉飞行员。 做为家里的长子，陈锡纯早早就被父母定了亲，并结婚生子。1936年年底时，他便有了个女儿，而妻子又有身孕了。而陈锡纯有所不知的是，他的小女儿这一生是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父亲了，因为他自此再也没有回到蓑衣塘…… （三）鹰击长空，不问东西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不久，上海便陷入紧张的局势之中。当时日寇发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把矛头直指上海。8月13日，规模浩大的淞沪会战爆发。 当时沈崇诲他们一听说日本人要攻打上海，便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请缨出战，欲驾驶战机配合陆军和海军同日寇一搏。 然而，当时中国的空军实力非常小，同日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我们根本不会造飞机，只是从美国进口了少量的飞机，飞行员更是急缺。但我们的飞行战士却偏偏要用鸡蛋碰碰日本人的石头！
淞沪会战爆发的第二天，8月14日，中国空军便参战了。除了沈崇诲和陈锡纯所在的第二大队外，还有阎海文所在的第五大队，高志航所在的第四大队等。战斗中，21岁的阎海文的战机被敌炮击中后，他跳伞误入敌阵，然后同敌人拼到最后一颗子弹，自杀殉国，死得很悲壮（笔者曾有专文记述）。而第四大队在高志航的带领下，冒雨从河南周口飞到上海，同日军的飞机大战，战果辉煌，击落6架敌机。本文着重讲述沈崇诲的第二大队。 8月14日，沈崇诲随航空二大队机群冒雨起飞，去轰炸日军的第三舰队及杨树浦码头敌人堆积的军火。 日军的第三舰队是以著名的“出云号”为旗舰的舰队，对我淞沪战场形成很大威胁。其旗舰“出云号”是一艘排水量近万吨的装甲巡洋舰，曾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和日俄战争，还曾是日本天皇的座舰。它长121.92米，宽20.93米，主机功率14500马力，装备203毫米炮4门，150毫米炮14 门，12磅速射炮12门，2.5磅速射炮8门，450毫米鱼雷发射管4具。“出云号” 号称“不沉之舰”，其威力之巨大，历史之辉煌，令人望而生畏。 然面对如此之巨无霸，我空军战士毫不畏惧！ 当机群进入目标区后，日军陆战队正在强行登陆。沈崇诲等驾机突然出现，在做低空扫射的同时，将炸弹一颗颗投入敌阵，任务完成得很漂亮。 8月19日，日军第三舰队为掩护其陆军登陆，驰往杭州湾、白龙港。我空军第二大队再次出动。此次战事非常重要，出发前宋美龄还特地送行，她深情拥抱了这些出征的空军勇士。 这次第二大队的勇士们一共驾驶七架美制“诺斯罗谱”轰炸机，由沈崇诲任队长，他们像一群雄鹰飞向了上海的蓝天。 沈崇诲驾驶的是“904”号战机，副驾驶员即陈锡纯。当机群飞临白龙港上空时，日军十几艘军舰像晕头苍蝇一样，慌乱地在江面不停地迂回旋转，以躲避我战机的轰炸。同时，他们也停止对我陆军阵地的炮击，调转炮口，对准空中的我军机群进行轰击。 我军机群在空中盘旋翻飞，对准日本人的军舰轮番轰炸。“轰隆”一声巨响，日军的一艘二等巡洋舰中弹爆炸！其余日舰见势不妙，纷纷如惊弓之鸟、丧家之犬，狼狈逃窜。我军飞机紧紧追击。炸弹投光了，便用机枪扫射。最后机枪子弹也打光时，才决定返航。 而“904”号没有立即返航。它还挂着一枚炸弹，它仍在空中翱翔，继续寻找着目标。沈崇诲不想浪费任何一颗炸弹。 可就在此时，904号战机尾部不幸被日军的高射炮击中，青烟直冒。飞机只得减速飞行，并开始迅速下坠。当时附近的陆地尚在我军控制之下，如果沈崇诲和陈锡纯跳伞的话，是完全可以保全生命的。但他们没有选择跳伞。 沈崇诲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副驾驶员陈锡纯。陈锡纯立马从队长坚毅的目光中明白了一切。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语言，两个人已经心领神会！于是，中国空军史上最悲壮的一幕发生了！ 沈崇诲开足油门，904号战机载着沈崇诲、陈锡纯两位勇士，载着对日寇的满腔怒火，如一只猎鹰，如一只神雕，对准日寇的一艘战舰猛烈地俯冲下去……
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得想起甲午海战时的英雄邓世昌。当时的邓世昌指挥“致远”舰奋勇作战，在日舰围攻下，“致远”舰多处受伤，全舰燃起大火，船身倾斜。在军舰即将沉没之时，邓世昌毅然驾舰全速撞向日军主力舰“吉野”号，决意与敌同归于尽。然而不幸的是，敌人的一发炮弹击中了致远舰的鱼雷发射管，管内鱼雷发生爆炸导致“致远”舰沉没，全舰官兵250余人全部壮烈殉国！ 一样的战场，一样的敌人。所不同的是，当时邓世昌是用军舰撞军舰，而此时此刻，沈崇诲和陈锡纯是用飞机撞军舰！ 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904”号战机准确无误地撞上了日寇的一艘主力驱逐舰！ 最终，飞机同敌方军舰一同沉入江底。日军舰长小野中佐及舰上数百日军全部毙命。当然，沈崇诲和陈锡纯两位勇士也壮烈牺牲了。当时，沈崇诲26岁，陈锡纯才22岁。
2018年，一部电影《无问东西》问世，沈崇诲和陈锡纯就是电影主人公的原型。他们为抗日英勇杀敌，奋不顾身，不问东西！ 沈崇诲和陈锡纯死得壮烈而惨烈。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捍卫了中华民族的尊严，用自己青春的热血向世界证明，中国人是不好惹的！他们的牺牲大大鼓舞了中国人民的抗日斗志。 沈崇诲和战友陈锡纯的壮烈之举也令日本侵略者心惊胆寒，当时日本东京大本营的军方公报被迫承认:“淞沪战争中，中国空军飞行员以少敌众，抵抗强大的帝国军队，八一九白龙港海空之战中，竟有中国飞行员驾机撞沉皇军主力驱逐舰一艘，其勇猛精神颇出吾人意料。” 后来，沈崇诲和陈锡纯烈士被誉为“钢人铁马”、“中国之鹰”。他们当得此殊荣。两位烈士永垂不朽！ （文/说历史的女人·夏日漱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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