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拔人在大田】之十《叫卖叫买挑货郎》

柏涂hyzvi9113s 2023-06-09 发布于福建

展开全文

叫卖叫买挑货郎

时光回流到上世纪初。

在大田县城关附近各个山村，人们时不时会看到一个年青人，挑着货担，走家串户，叫买叫卖，“哐、哐、哐，鸭毛换带仔”。每到一座厝里，男男女女，老人小孩都会围了上来，交换物品，或买卖物品。

这个年青人名叫范银宋，人们就叫他“阿银哥”。说起这个阿银哥的祖宗，还是相当有名的，他是北宋仁宗时大臣范仲淹的次子。1038年范仲淹拜为参知政事，负责庆历新政，之后提出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句。明代初期，范家老二的后代，迁到闽中大田县湖美乡高才板定居，但不知何故，明朝初期，范家后代范积公却率全家迁到永泰县霞拔乡上孟村，也就是现在的上和村。

▲范氏兄妹齐聚群芳楼（摄影∣胡伟生）

当年范积公迁到上和村，按现代上和范家发展来看，应该是看中了上和村这块风水宝地。据统计，范家在上和村，繁衍近四百年，历经二十多代近四千人，获得博士学位就有19人，各级官员层出不穷，上和村也因此闻名全县。

迁居上和村范家，第十三代有位叫范熙光，从上和又迁居到了霞拔村上洋自然村仓厝，这个地方风水更好，历代出了不少政府官员。我刚参加工作时的单位是永泰县农业局，局长范传政就出生于仓厝。

范熙光有三个儿子，分别叫士炎、梅炎和阿拾。梅炎年青时，婚娶闽清县省璜乡佳垅村吴氏。结婚后的梅炎，为了生计，前往大田谋生，当起售货郎，成为在大田第一代霞拔人。梅炎在祖地生下了两男，名叫银宋和春宋，还育两女六妹和七妹。梅炎在世66年，但吴氏只活到43岁就病逝了，范梅炎在大田过着艰辛的生活。

范银宋生于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银宋在家乡生活了十六年，然后跟随父亲到大田谋生，也当起了卖货郎，挑着小商品，走乡串户，叫买叫卖。在大田城关附近的村庄，没人不知生性温和的“阿银哥”。

▲八十年鸟瞰大田城关（胡伟生供图）

银宋在走家串户中，看上了均溪镇温镇村“种娘仔”（女孩子）陈三妹，这可是位美丽善良又勤劳的姑娘。陈三妹小银宋两岁，通过不断的接触，加深了对银宋的了解，也喜欢上这个外乡人。范梅炎托媒人说合下，两家便订立了婚约，过了一年就结婚，两口子过上幸福生活。

由于范银宋勤奋，为人热情，生意越来越好，积蓄了一些银两，在大田县城最为热闹地方，当地人称“东街口”的南门街，租了个十几平方的店面，开办百货商店。

▲大田县东街口（摄影∣胡伟生）

上世纪四十年代，银宋的商店生意不错，赚了一笔钱，于是在中南街（现为南山路）购买了一家店铺和住房，同时又在县城附近购置一些田产，成为小康之家，让大田第一代霞拔人羡慕不已。范银宋1995年逝世，其妻子陈三妹1999年逝世，夫妇俩都活过了90岁。

范银宋有四个儿子，彩洪、朝洪、顺洪、彪洪，建国初，全家被纳入城镇户口，国家供应商品粮。银宋子孙在大田都发展的很好，次子范朝洪解放前婚娶福州市茶亭街吴家女儿吴细妹。解放后，工商业改造，政府安排范朝洪在大田县搬运站工作，1986年逝世。吴细妹1930年出生，老人尚健在，居住在大田县城的南山路。

范朝洪生有七儿子，对子女培养特别重视，教育特别严格，人人都有志，个个有出息。1950年出生的长子范功贤，在大田县乡镇企业供销公司工作；次子功殿，在大田县木器厂工作；老三功发，在大田“五七”综合厂工作；老四功修，在三明汽修厂工作；老五功宪，在三明钢铁厂工作。这几位均已退休了。1965年出生的老六范功团，本科毕业，现在大田县公证处担任主任；1972年出生的老小范功金，也是本科毕业，现为大田县政法委常务副主任。

范功团说，七个兄弟后代都是男生，个个都是大学生，现在已经没有后人再做生意了。

说起大田的阿银哥、阿银嫂、阿银店，已99岁高龄的林銮宝大叔，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特别称赞阿银嫂。銮宝大伯说，阿银嫂可是一位与人为善的大好人。

▲林銮宝（摄影∣胡伟生）

林銮宝大叔，1924年出生于霞拔村上洋中林家，14岁那年就跟随族人到大田上京一带学做蔑，两年后又跟随打铁师傅学打铁和打铜手艺，算是霞拔人在大田第二代打铁匠。

当年被霞拔人称“阿宝师傅”，已是霞拔人在大田代表性人物之一。他头脑灵活，为人和气，打铁手艺出众。銮宝大叔在大田有两件事情，最让人羡慕。一是銮宝与其妻子结婚已近80年，那年她妻子才17岁，现已94岁了，两人身体都很好，还相当恩爱。二是他的儿子——1962年出生的林渊标，1976年年仅15岁，从老家跟随父亲到大田学打铁手艺，经过40多年打拼，现已是大田县鑫城水泥工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成为霞拔人在大田事业最为杰出的代表。

我采访鸟铳工艺传承人王自德时，已91岁的王大叔说：“霞拔人在大田，解放前最有钱的是阿银（范银宋），现在最有钱的是阿宝（林銮宝）！”自德大叔说阿宝有钱，当然说的是他儿子阿标有钱。

林銮宝大叔，虽然高龄，但身体还很好，眼不花，耳不聋，说起话来还相当清楚。我们到家里去做客，他和他的妻子，双双从木沙发上站了起来，欢迎我们光临。銮宝夫妇以“霞拔话”与我聊着往事。当他俩知道我家在南坪村前垅涸新厝时，林婶说，前垅涸新厝她去过几次。这让我惊讶。林叔婶接着说，章义草是阿銮的好朋友，过去两家经常有来往。章义草，是我的远房叔叔，但过世多年了。林叔婶说起义草，让我想起了上世纪六十年代，霞拔人在论富时，就会说到霞拔有三宝：上和范仙保，霞拔林銮宝，南坪章义草。

▲林銮宝接受采风团成员采访（摄影∣胡伟生）

范仙保和林銮宝有多富我不大清楚，但我堂叔义草自然是知道的，平常做些生意，收入不错，家道殷实，想来仙保和銮宝夫妇常到我堂叔家做客，那时我年青自然没有印象。

銮宝大叔说，仙保和义草祖传了些财产，做生意赚了些钱，而他却是靠打铁手艺，创办打铁店铺，通过省吃俭用积蓄些财产，但并不富裕，那时与阿银哥比起来差远了。接着林大叔给我们讲起了大田“阿银店”。

“阿银店”位于大田县城东街口南门街，属于中心地段，那地方当年非常热闹。店面开始是阿银租用，店铺也不大。过了几年，阿银赚了一些钱，便把那店面买下，还购买几间居住房间，继续做着小商品生意。

解放初期，在大田打铁做生意的许多霞拔人，经阿银哥介绍，许多人也在那条街上购买店面，有的开打铁铺，有的开理发店，有的开办小吃店。“霞拔人一条街”就这样形成了。这条街的店铺产权，霞拔人占了一大半，但现在大部分出租给沙县、德化、江西等地商人，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霞拔人也不多见了。

大田霞拔一条街

宋氏五金店

摄影∣胡伟生

林大叔接着说：阿银是做生意的，有人说生意人很奸滑，但阿银哥他不会，阿银经商很讲信用，从不骗人，也从不坑害购买人，所以生意非常好。阿银为人和善忠厚，阿银嫂为人更好，不管你是有钱人，还是没钱人，到她店里她从不另眼相待，这是非常难得。

解放前，阿银在他妻子支持下，于店面后座腾出两间，安上几床床铺，让过往老乡歇脚。不管是霞拔人，还是东洋或大洋或同安人，只要永泰老乡在大田，或打铁、或做蔑、或理发、或补鼎，如果到城关办事，晚上若无去处，便住在阿银店铺里，阿银也从不收费。阿银嫂很早就起床，为老乡热汤，做早饭，也从没收钱。“阿银店”成为永泰老乡们的“驿站”。

銮宝大叔继续说，当年他和的他叔叔刚到大田，也常到阿银店去，请阿银介绍些打铁的活计，阿银都会热心地帮忙。还有，阿银嫂是大田当地人，在城关有许多亲戚朋友，霞拔人在大田发生些生意纠纷，也常常去请阿银夫妇帮忙协调，许多问题经过阿银夫妇调解，基本上都会得到妥善解决，于是“阿银店”也成为霞拔人的“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