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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届茅盾文学奖的作品《无字》，是我国当代作家张洁的长篇小说。这本书创作于1989年，历经12年才最终面世，这是一本读来便让人觉得沉郁的女性心灵史与生命史。 无字这本诞生内容于社会处在大动荡，大变革的时代，书中的角色在变化无常的世事中，几经沉浮坎坷。 三本加起来八十余万字的一部长篇，向大众展现了中国将近百年的风云际会。《无字》一书中，审视人性的复杂变化，记录女性处在时代之中被强加的枷锁，批判玩弄政治的部分人群的虚伪与龌龊。  张洁曾说自己真正的写作就是从《无字》开始，而他之前的所有写作都是为了这本书而做的准备。  爱情幻灭 身处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的张洁，不止将目光放在了社会的重大题材上面，更写下了许多有关爱情和婚姻的小说。 在张洁的早期作品中可以明显看得到她对于爱情那种浪漫飘渺的渴望，而她渴望的爱是可以超脱人的肉体欲望以及不落于世俗之中的纯洁。 那些读来便让人觉得充满诗意的对爱的呼唤，在《爱，是不能忘记的》这部短篇小说中得到展现。 但张洁对于完美的爱情是否在现实中存在同样怀有疑虑，在张洁目睹的那些现实婚姻生活中，所能够看到的是女性角色在婚姻内外的艰难挣扎，张洁的作品中对于完美的爱情带上了深重的无奈与悲苦。  直到时间进入90年代，张洁的许多作品中都可以看到,她不再对于完美的爱情抱有期待。比如《他有什么病》，比如《她吸的是带薄荷味儿的烟》，这些书中的男性角色不再像是一个男子汉，反而带有丑陋或者是卑劣以及病态的男性特征。 在早期作品中对于完美爱情的呼唤期待和婚姻的理想状态，逐渐消失在后期的作品之中。 直到在《无字》里面，曾经那种对于美好爱情的呼唤彻底消失，并且可以明显感觉到女主人公吴为在精神追求上的那种绝望，在其中最深切的就是吴为曾对于爱情抱有幻想之后，却从云端跌落到泥泞里的悲哀。  而吴为和胡秉宸之间是没有无为向往的爱情的，她对于爱情的定义太过纯粹，也太过雪白。不要说吴为所向往的爱情处在她那个时代，即便是处在《婚姻法》完整的现代，这种爱情也太过于理想化。 特别是吴为对于婚姻生活一种近乎病态的追求完美，这种感情就像一个人不允许自己吃饭的勺子上有一点点的污秽，哪怕只是沾染了一丁点的灰尘，也要用抹布抹很久，甚至弃之不用。 没有人会受得了这种感情，更何况胡秉宸并不是一个可以对爱情抱有忠贞的人。无可否认，胡秉宸或许在社会上是一个能干有魄力，且带有一定男性魅力的人。  但胡秉宸保持着一种绝对的恶劣，他将自己看得太高，他认为自己应该生活在风云里，而他认为的平庸的上限太高。 胡秉宸觉得自己游走在两个女性之间，是身为男性魅力的一种体现，觉得自己在与妻子离婚后将吴为当做情妇一样的玩弄，是他有本事的证明。 胡秉宸从来不会主动出击，但是他会用抱有得意但实际上让人感到恶心的小伎俩，来勾引女性。 胡秉宸是一个虚伪的人，在灾难面前又表现得格外怯懦，而吴为在和胡秉宸经历磨难之后在一起的婚姻生活中，才发现了胡秉宸这样丑陋的一面。  胡秉宸非常不满吴为作为作家所带来的光环，他甚至不敢直视这样的光芒，胡秉宸和吴为在精神上又格外的不同，吴为对于精神生活，对于爱到达洁癖的程度。 而胡炳称对于女性和爱情的认知仅止于风月之上，仅止于床笫之间。胡秉宸对于家庭的影响负面是大过正面的，他高高在上，他一味索取，他自得于自己男性的身份。 小说中不仅是吴为和胡秉宸之间的感情线是没有对于美好爱情的期待和呼唤的，在其他人的感情线中，作者同样没有表露出对于爱的期望。  在那样犀利的言辞中，张洁称得上是刻薄的描写了部分人物对于爱的虚伪，龌龊和不堪。张洁毫不留情的解构了自己在早期作品中，构建的那种爱情神话，她彻底隐匿了自己曾经对于完美爱情的幻想。 张洁将曾经对于可以超脱生死的爱，转化成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恨意。 《无字》中张洁以精细的笔墨向阳观看此书的人展现将近百年之中人们情感世界的复杂，整部作品都呈现出一种凝重的，苍凉的美感。 但在《无字》中张洁却并没有能够偏离对于性别观念上的狭隘，她忽略了人和人在沟通当中可以互相理解，可以对未来有更好的描绘。  女性悲歌 《无字》中对于女性的悲剧还不止于此，血脉相连的几位女性在婚姻和爱情上都遭逢了痛彻心扉的的悲剧。  女主人公吴为的外祖母墨荷和母亲叶莲子，三代人的不甘和抗争，三代人的悲苦命运，三代人沉浸在沼泽之中的绝望。 墨荷当年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一生不要说自由了，就连真心的笑容都是被迫的。 她没有作为人的尊严，只有作为女性，作为生育工具的用处，而直到死时都是死在了生育的路上。墨荷是无数封建女性悲苦命运的缩影，看似出生在了大家族，却依旧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墨荷最大的反抗就是她曾经对于爱情的幻想以及想象中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男人，可是她的现实生活依旧无比艰难。  作为叶家的媳妇，她要撑起这个落败的家族，作为妻子，她要成为叶志清泄欲的工具，传宗接代的篮筐。墨荷的反抗没有被处在那个时代的任何人看见，只有身为观者的大众看见了她残存的不甘。 叶莲子的爱情同样悲惨，这位女性上过几天私塾，对于世间的基本道德良知，对于自由的渴望不是她的母亲所能及的。 因为年幼丧母，所以生活在继母的掌控之中，面对要喘不上气来的高压生活，叶莲子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为自己挑选了一个丈夫。  换种说法，叶莲子其实离自己想象中的幸福触手可得。可悲的是，她选中的这位顾秋水作为东北军副官却并不是一个好人。 顾秋水对叶莲子的追求和甜蜜也来源于一个误会，这几乎注定了两人之间的悲剧结局。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份悲剧只体现在了叶莲子的身上。 在经历了九一八事变之后，前往香港寻夫的叶莲子遭受到了虐待和毒打，遭受到的是顾秋水对于累赘的嫌恶。 叶莲子在一个悲剧的时期中极力挣扎，含辛茹苦的养大了自己的女儿吴为。婚姻留给叶莲子的并不是甜蜜，而是往后余生的苦难。 吴为作为缺乏父爱的角色人物，目睹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于自己的恶毒，父亲这个男性角色对于妈妈的折磨。 直到新中国成立吴为读了大学，她经历了新时代的革命熏染，吴为对于爱情，婚姻，生活有了自己的看法和见解，认知与追求。 虽然吴为也没有获得一份好的婚姻生活以及渴望的爱情，她两个女儿婚生女禅月以及私生女枫丹却没有再重复这三代在爱情上的命运。 枫丹靠着自己在事业上的拼搏努力，为将来争取了一片不需要爱情的生活天地。禅月在16岁起就不相信爱，她选择出国定居，彻底的告别了前面三代女性的生活。 作者在几个主要女性角色身上由点及面的刻画了女性在陷入爱情之中，那失去自我的温顺，隐忍和牺牲。 对于篇幅最大的女主人公吴为，作者将知识女性在失去了主体意识，成为男人的精神囚徒后的荒谬以及愚昧发出了触及灵魂的拷问，并投入了堪称沉痛的反思。 人性思索 张洁在20世纪90年代之后就不再创作类似《沉重的翅膀》这样的作品，作品的方向更多的转为对于人内心世界的一种质询，却并没有将创作真正的局限在一个封闭的角落。 《无字》这套长篇小说中，女人由于先天的性别所带来的境遇是故事贯穿始终的一个叙事线索，但这却不是《无字》这本书全部的内涵。 《无字》中描写的不仅是无为一家三代女性的悲哀，同样包含着对于埋藏在过去中历史的叩问和对于人性的思索。 在近百年的描写中，可以清楚的看到社会的风云变幻，时代的飞速发展以及三位出生在不同年代女性，各不相同却又充满相似的悲哀命运。 小说中的人物背景和人物的家族身世，政治观念，思想感情，处事姿态种种都体现着无比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 红军长征，抢救运动，抗日战争，九一八事变，解放战争，文化大革命种种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历史事件，在《无字》中或隐或现的与主人公的活动轨迹，及生存背景紧密联系在一起。这样宏大的图景里，铺展出的是一幅有关百年中国的苍茫画卷。 作者将人物放在这样的历史长河中，也借助他们的恩怨情仇描写出了历史的厚重。除此之外，张洁也非常鲜明的表达出书中主人公性格的养成，除了和自身禀赋相关之外，和所处的生活环境，历史文化以及思想潮流，甚至是政治革命之间都存在着内在关联。 张洁通过《无字》中人物的心理表达线索，将那些看似零碎的历史碎片缀合成为一个文学整体，也通过风雨飘摇的人生，那些世态炎凉的背后让观者们体会了人世和人性。 这样的鸿篇巨制中主要讲述的就是在历史场景中，女性在爱的灵魂下的无可皈依，最终走向毁灭，给观者一种理想爱情甚至是世界的真实，通通会伴随着一座名为虚伪的殿堂而坍塌的印象。 张洁在整部作品的结尾更是将整个20世纪都喻为是“一盘臭棋”，而那简短却富予内涵的后记，却在被这个后现代的情景所带来的震撼忽略了。 “我不过是个朝圣的人，来到圣殿，献上圣香，然后转身离去。却不是从来时的路返回原处，而是继续前行，并且原谅了自己。” 这也代表着张洁在对人的自限性的痛彻认识中再次反观了自己的来时路，完成了在自我精神上的清算与救赎。 而在这段话的后半段，代表着张洁会在《无字》完成之后，留下一个句号，然后悄无声息的继续前行，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原谅自己。或许可以这样说，《无字》是张洁在创作过程中的一次向死而生。 然而即便是在过去的历史，所处的当下和还没有到达的未来或许已经，正在，并且在将来会继续发生令人肝肠寸断的悲剧。 可这些都不足以让大众否认真挚爱情的存在，不论是两性之间，不论是世俗之中。在这些悲剧中，在人的自限性的面前，如果可以做到反省自身，做到有所激励，甚至是在将来的某一天做到有所超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两性之间的关系，都会迎来真挚的爱。 作者为了让这本书尽可能的真实，多次乘坐火车到书中因为原型的小村庄和小镇去探访。而那些沉寂在岁月里的无言，在作者一字一字对文稿进行修改时被倾注在《无字》里。 书中的女性许多多经历了苦难的一生，她们见证着父辈的爱情带来的苦难，她们又承受着时代带给她们的桎梏。 拼尽全力的反抗，历经数代后，却依旧没能让充满悲剧的命运在后代的身上得到抑制。恶性婚姻给女性带来的普遍性灾难，在《无字》一书中被演绎的万分真实。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张洁的作品总能够得到女性文学者的注目，而处在男性文化的卫道者们，好像被戳中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点，对张洁的作品总是充满攻击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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