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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美尼亚和突厥-蒙古入侵

 遇事明言 2023-06-13 发布于甘肃

01

选段简介

        1.本选段为罗伯特·贝德罗希安的博士论文,《13-14世纪的突厥-蒙古入侵和亚美尼亚领主》一文第二章,“亚美尼亚和突厥-蒙古入侵

”(Armenia and the Turco-Mongol Invasions),即该文章的第63-155页,参考引用:Robert  Gregory Bedrosian, 'The Turco-Mongol Invasions and the Lords of Armenia in the 13-14th Centuries,' unpublished doctoral thesis, Columbia University, 1979, pp. 63-155.

    该选段主要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简要考察了与前蒙古时期的一些政治史,包括塞尔柱人的入侵和统治,以及格鲁吉亚在亚美尼亚带来的复兴局面;第二部分则详细介绍了13-14世纪的一系列入侵以及蒙古统治的一些情况。

        2.本译文删除了所有注释,如欲阅读原文,请点击13-14世纪的亚美尼亚领主及其对突厥-蒙古入侵的反应中的原文链接。

    该文章第三章的中译文详见:

    13-14世纪的亚美尼亚领主及其对突厥-蒙古入侵的反应

    蒙古人在13世纪对高加索领主的控制手段

    土库曼人在亚美尼亚的胜利及其后果

    亚美尼亚纳哈拉尔对13-14世纪蒙古人控制手段的反应

    文中所引用的原始文献和论著的段落,均用斜体标出。

    关于专有名词的翻译,则尽量按照相应语言的发音进行音译,并给出对应的原文形式。

    本次推送的译文进行了改进,在文中加入了||符号以显示该符号之后的句子在原文中的页码:|1|表示句子在||标注的页码中单独成句,|1-2|表示句子横跨连续的两个页面,|1、3|表示句子横跨间断的两个页面(由于原文中有些注释过长,进而导致了这一结果)。

    该文章的所有注释,笔者今后尽量也会找时间一一译出。

    正文字数约为1.83万,预计阅读时间为37-61分钟。

02

选段正文

亚美尼亚和突厥-蒙古入侵

        在13世纪20年代早期,当蒙古军队第一次穿越高加索地区(Caucasus)时,居住在那里和小亚细亚(Asia Minor)许多其他地方的亚美尼亚人生活在相当多样化的环境中。亚美尼亚人在12世纪末和13世纪初定居的许多国家都是因11世纪中叶的塞尔柱突厥入侵而产生的,就我们的目的而言,这些国家之间的差异主要在于亚美尼亚居民享有的政治和文化自治的程度。在回顾13-14世纪的突厥-蒙古入侵/移民之前,塞尔柱入侵/移民的性质和突厥统治的后果的某些方面应当得到简要的考察,因为在某种意义上,11世纪的入侵是随后数次来自东方的、针对亚美尼亚的入侵的“彩排”。对塞尔柱入侵和统治的特性描述,不仅可以给出对中世纪亚美尼亚社会复杂性的介绍,而且还将使塞尔柱入侵和统治同花剌子模、蒙古和帖木儿家族的入侵及管理之间的基本相似点和不同之处得到更为清晰的揭示。|63-64|本章首先将简要考察与前蒙古时期相关的政治史的较为显著的特征中的一些:(1)亚美尼亚高原受到的塞尔柱入侵;(2)突厥统治及其后果;以及(3)格鲁吉亚的复兴所造成的新局面;本章第二部分详细介绍了13-14世纪的入侵。

    突厥人对亚美尼亚高地大部分地区的入侵和最终的政治统治并非发生于某一确定的日期,也并非由某一单一群体完成。相反,正如同时代人以及现代学者所指出的,从11世纪早期开始,小亚细亚的各个部分都受到了直接的攻击和渗透,这伴随着各种突厥群体的入侵和定居。突厥人向小亚细亚的迁移从11世纪一直持续到15世纪,一段近400年的时期。

    |65|关于突厥进攻的最早记载可追溯到约1016年,当时亚美尼亚东南部的瓦斯普拉坎(Vaspurakan)地区遭到了袭击——并非突厥军队所为——而是为阿塞拜疆(Āzarbāījān)穆斯林埃米尔服务的突厥雇佣军所为。大约在1021年,从纳西切万(Naxiǰewan)到德温(Dwin)的地区遭到土库曼乌古斯(古兹)(Oghuz (Ghuzz))游牧民的袭击,这些人在波斯的代拉姆军队中服役。|65-66|从1029年开始,各种土库曼群体开始自阿塞拜疆及北美索不达米亚以东方向袭击亚美尼亚的不同地区。|66-67|1042年,约1.5万名来自乌尔米亚地区的土库曼人袭击并劫掠了瓦斯普拉坎,并在凡湖(Lake Van)东北岸的阿尔彻什(Arčēš)城附近击败了拜占庭军队,而另一群体则在艾拉拉特(Ayrarat)地区北部的布吉尼(Bǰni)附近发动袭击(1042/1043年)。1045-63年,或多或少由塞尔柱苏丹和他们的将军控制的突厥分遣队深入亚美尼亚,破坏了许多城市并摧毁了整片整片的地区:阿尼(Ani)(于1045年遭到攻击),巴森(Basen)西部地区的瓦哈尔沙万(Vałaršawan)(1047年),亚美尼亚西部的马那纳希地区(1048年),西北部的阿尔茨恩(1048/49年),拜布尔特(Bayburt)(1054年),西南部的梅利特内(Melitene),西北部的科罗内亚(Colonea)(1057年),塞巴斯蒂亚/西瓦斯(Sebastia/Sīvās)(于1059年遭到洗劫),阿尼(于1064年遭到占领),卡尔斯(Kars)(1065年?),凯撒利亚(Caesarea)(1067年)和马纳兹克尔特(Manazkert)(1071年),这里只提到了较为著名的地点。|67-68|虽然历史上亚美尼亚的大部分地区在1070年之前都遭到了洗劫,但必须强调的是,在几处偏远的山区,小型的亚美尼亚公国在整个11世纪和12世纪都维持着它们的存在,尽管它们被敌对势力所包围并受到持续不断的攻击。这些地区包括位于亚美尼亚北部和东北部(古加尔克(Gugark’),西乌尼克(Siwnik’),阿尔查赫(Arč’ax)),以及亚美尼亚南部和西南部(瓦斯普拉坎和莫克(Mokk’)的部分地区,以及萨逊(Sasun))的区域。因此,“突厥征服”于11世纪充分完成的说法并不正确。亚美尼亚的一些地区从未屈服。

    |69|正如关于突厥人对亚美尼亚的征服必须与特定时期该国的特定地区相联系起来讨论一样,参与的群体也应当被彼此区分开来。著名的突厥学家克劳德·卡亨(Claude Cahen)已经证明,从一开始便有两个群体参与了对小亚细亚的入侵、征服和定居。虽然它们在种族上可能是同族的,但这两个群体可在其对塞尔柱当局的服从(或缺乏服从)上得到区分。其中一个群体,可以被称为塞尔柱“正规军”,由或多或少服从苏丹及其将军的人员组成。另一个群体,土库曼游牧民,在原始资料中几乎呈现为一支无法控制的力量,只对战利品感兴趣。|70|事实上,土库曼人经常违抗禁止掠夺的命令,而且,从在蒙古时期之前建立中央集权的突厥国家的立场来看,重要的是塞尔柱苏丹经常被迫派遣军队对抗土库曼人——与土库曼叛军作战的频率几乎与当地居民作战的频率一样高。此外,游牧的土库曼人不仅是塞尔柱当局的祸患,当然,也是定居的亚美尼亚人的祸患,而且也是入侵时期与亚美尼亚接壤的东部(高加索阿尔巴尼亚的甘贾克(Ganjak)的沙达德王朝(Shaddādids))和南部(马尔万王朝(Marwānids))穆斯林国家的祸患。每一次的连续入侵——塞尔柱的、花剌子模的、蒙古的和帖木儿家族的——都在它之前推进,将它一同带来,或者在其尾流中将成千上万事实上无法控制的游牧战士拖入小亚细亚,他们(在完全未受抑制之时)为了搜寻战利品毁灭城市,破坏了乡村和复杂的灌溉系统,把耕地变成了放牧他们羊群的牧场,并通过侵扰城市之间的贸易路线和攻击商队,减少了国内和国际贸易的可能性。|70-71|尽管卡亨认为存在差异性,但事实仍然是,无论一支土库曼人分队是在苏丹的命令下,还是违抗那些命令,对一处特定的地点进行掠夺,结果通常都是一样的。即使将同时代目击者明显夸大的数字减半,甚至是降至四分之一,塞尔柱人于征服期间造成的破坏的程度在过去和现在都是惊人的。

    现在转向塞尔柱入侵及其对亚美尼亚人的统治所造成的一些后果,可以观察到一些趋势。在他们到来之前,塞尔柱人就已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现象的催化剂。其中一个显著的例子是小亚细亚中部(卡帕多奇亚(Cappadocia))、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和叙利亚显著的人口变化。|71-72|在11世纪初,拜占庭政府采取了一项政策,将强大的亚美尼亚领主(纳哈拉尔们)和他们的家属从他们的亚美尼亚本土居住地迁出,并将他们安置在西方和西南方。因此,卡帕多奇亚和小亚美尼亚(珀克尔·海克(P’ok’r Hayk’)),在几个世纪前曾接纳过大量亚美尼亚人的地区,在突厥入侵前夕突然重新亚美尼亚化。|72-73|这些入侵加快了亚美尼亚人移民的速度,并在西南方向(进入奇里乞亚(Cilicia))和北方(进入格鲁吉亚)扩展了移民的范围。|73-74|纳哈拉尔们,在有时规模相当大的军队的陪同下像之前一样进行迁移,偶尔是不可忽视的力量。数位如此强大且雄心勃勃的纳哈拉尔从地中海沿岸的奇里乞亚,南延至安条克(Antioch),东延至埃德萨(Edessa),北延至萨莫萨塔(Samosata)、梅利特内/马拉提亚(Malatya)和其他地方的广大区域为自己建立了公国。|74-75|然而,必须强调的是,尽管有着来自大亚美尼亚的大规模移民,然而,那些离开的人(主要是有经济能力的家族)在本研究所涵盖的时期只占留在当地的小亚细亚东部土著人口总数中的少数,而且绝大多数是亚美尼亚人。

    |76|中世纪亚美尼亚人的生活从塞尔柱统治中获得的刺激(或者,也许是再次的确认)的另一趋势是离心倾向,这是亚美尼亚社会地缘政治体系的一个关键特征,纳哈拉尔主义。在将小亚细亚东部的不同地区统一为一个国家方面,塞尔柱人甚至不如他们的亚美尼亚前辈(阿萨息德王朝(Arsacids)、巴格拉提德王朝(Bagratids))成功。如上所述,离心倾向是突厥迁徙/入侵的典型本质所固有的。|76-77|此外,塞尔柱人的统治家族——就像他们的亚美尼亚前辈一样——不得不将封地授予下级成员,这些“封地”很快就从有条件持有的地产转变为世袭地产。事实上,在11世纪后期塞尔柱对亚美尼亚高地大部分地区的控制得到建立之前,小型且通常相互敌对的穆斯林埃米尔国的激增已经开始了。在东部,包含东亚美尼亚、高加索阿尔巴尼亚和阿塞拜疆部分地区的是甘贾克埃米尔国(1148-1225年实行独立的统治)。在南部的阿赫兹尼克/迪亚尔巴克尔(Ałjnik'/Diyārbakr)和赫拉特(Xlat’)地区,穆斯林马尔万埃米尔的地产很快被阿赫兹尼克的阿尔图克王朝(Artukids)(1101-1231年)和赫拉特的塞尔柱沙赫·阿尔门斯(Shāh Armens)(1100-1207年)夺去。在西部,土库曼达失蛮王朝(Dānishmandids)(1097-1165年)统治着包括塞巴斯蒂亚/西瓦斯、凯撒利亚和梅利特内/马拉提亚在内的大片地区。最后,在西北部,是卡林/埃尔祖鲁姆(Karin/Erzerum)的埃米尔国(约在1080年至12世纪末由萨勒图克王朝(Saltukids)统治)和卡尔斯埃米尔国(约1080-1200年)。|77-78|从1118年开始,埃尔津詹(Erzinjan)和迪弗利基(Divrigi)属于另一个王朝的创始人曼古泽克(Mangüjek)。这些国家的统治王朝有时通过婚姻纽带联系在一起,有时则联合起来对抗共同的敌人(通常是北方的格鲁吉亚)。不过,更为常见的是,他们彼此处于战争状态。与此同时,在整个12世纪,以西部伊科尼乌姆/科尼亚(Iconium/Konya)为中心的塞尔柱罗姆苏丹国(Saljuqid Sultanate of Rūm)不断试图控制上述国家中的一个或另一个。随着12世纪末经济状况的稳定,科尼亚确实在实现其目标的道路上进展良好。

    |79|亚美尼亚诸国伴随突厥入侵而来的政治、社会和经济上的分裂,以及突厥国家中导致埃米尔国激增的类似的分裂状态,对亚美尼亚人和突厥政体来说都不是新鲜事。对于纳哈拉尔亚美尼亚来说,同样意料之中的是,政治分裂伴随着宗教的分裂。亚美尼亚不仅产生了许多小型政治实体,且在11 -12世纪出现了数位牧首(或反牧首)。在此情况下,塞尔柱人造成的混乱也成了一种古老现象的催化剂,这种现象早在他们到来之前便已存在。

    表面上的穆斯林统治者对亚美尼亚高地大部分地区的基督徒亚美尼亚人的统治所造成的局面早已有之。由于古代世界的宗教和政治协议常常不可分割,而且由于亚美尼亚强大的邻居们决心控制这个国家,对亚美尼亚人来说,宗教迫害并不陌生。|79-80|就在塞尔柱人即将到来之前,亚美尼亚人民遭受了一场来自东正教拜占庭的血腥宗教迫害。出于这一原因,并且由于这种政策引起了激烈的反拜占庭反应,亚美尼亚人口的所有阶层对塞尔柱入侵或统治的反应并不一致。事实上,一些亚美尼亚人并不认为反拜占庭的突厥人是上帝派来惩罚亚美尼亚人所犯罪恶的代理人,而是他们自己向希腊人复仇的绝佳工具。

    |81|突厥人对小亚细亚东部绝大多数的亚美尼亚一性论(译者注:亚美尼亚使徒教会认为自身并非“一性论”派,称“合性论”派更为合适)基督教信徒,以及小亚细亚中部的希腊-亚美尼亚人的政治统治的建立,并未立即导致对伊斯兰教的广泛皈依。这种情况发生于12世纪和13世纪初,并在间断后于14世纪初得到恢复。然而,在塞尔柱入侵期间,亚美尼亚的伊斯兰化似乎是有限的,主要局限于那些被迫皈依以自救的人,以及成千上万被强制迁出他们的家园并在中东奴隶市场上被卖到穆斯林后宫和家庭的亚美尼亚妇女和儿童。同样发生于这一较早时期的是,一些有影响力的亚美尼亚纳哈拉尔妇女被塞尔柱统治者当作新娘追求。|81-82|想必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伊斯兰化了。随后,在塞尔柱政治控制建立之后,其他亚美尼亚人改宗了,包括年轻的亚美尼亚男孩,古拉姆(gulam),他们被吸收进了塞尔柱军事学校或技艺熟练的亚美尼亚官僚和工匠群体,这些人在各个突厥国家中占据了许多重要职位,并在突厥史诗文学中占有突出地位(见下文)。

    |82-83|这种强迫或自愿改宗的结果是一个独特群体随着时间推移的产生——实际上被亚美尼亚人视为“叛徒”而排除在外,但这些人显然并未完全被他们的穆斯林共教者所接受,|82-83|后者在他们的资料中通常称这些人为“亚美尼亚人”。|83-84|然而,必须强调的是,大多数亚美尼亚人仍忠于他们自己与众不同的基督教形式。这一事实,再加上亚美尼亚人在小亚细亚东部占多数的现实,反过来又导致了另一种现象——在高原上也并不新鲜,尽管这一次影响的是领主,而非他们的臣民,即可被称为塞尔柱人的亚美尼亚化的现象。在塞尔柱统治时期,不同信仰的亚美尼亚人——使徒教会的、东正教的、伊斯兰教的——不仅构成了小亚细亚东部人口的主体,而且通过联姻相当之快地形成了一个亚美尼亚-突厥社群。联姻不仅发生在亚美尼亚文官和突厥贵族的家庭之间,同时也发生在国家的最高层之间。|84-85|到了13世纪,在小亚细亚东部的塞尔柱苏丹和统治者中,很少有人的父母或祖父母不是亚美尼亚人、格鲁吉亚人或希腊人。事实上,一些人认为大军阀和达失蛮埃米尔国的创始人,突厥史诗中名为达尼什门德(Dānishmend)的英雄,埃米尔马利克·达尼什曼德(Malik Dānishmand)本人,是一位亚美尼亚穆斯林。|85-86/7(87页为86页的重复页)|从许多明显是塞尔柱式的建筑来看,它们的一些灵感不仅来自至今仍为小亚细亚东部景观增色不少的亚美尼亚教会和民用建筑,而且在11-13世纪,许多建筑本身皆由基督徒和穆斯林亚美尼亚人设计和建造。到12世纪末,亚美尼亚正在吸收和改造它最新的居民。

    11世纪末至12世纪,格鲁吉亚作为一股强大军事力量的出现,从根本上改变了天平的平衡,有利于高加索文化的完整以及小亚细亚东部政治霸权的存在。多亏了格鲁吉亚,历史上亚美尼亚的许多地区再次处于亚美尼亚人的政治控制之下——尽管是短暂的——而那些没有受到亚美尼亚人控制的地区,要么附属于格鲁吉亚,要么同格鲁吉亚和平共处。从被称为“建造者”的格鲁吉亚巴格拉提德王朝君主大卫二世(David II 'the Builder')统治时期(1089-1125年)开始,格鲁吉亚军队开始清除格鲁吉亚南部和东南部的游牧土库曼人,从他们手中夺取了沙姆硕伊勒德(Šamšoyldē)和索姆希提(Somxit'i)的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地区的许多堡垒(1110年);|86/7-88|洛瑞·阿加拉克(Loṙē Agarak)和奇乌利克安(Kiwrikean)的地产(1118年);沙玛希(Šamaxi),东古加尔克,西乌提克(Utik’),加格(Gag),卡瓦津(K’awazin),卡耶安(Kayean),凯聪(Kaycon),特鲁纳坎(Tērunakan),诺尔·贝尔德(Nor Berd),塔乌什(Tawuš),马赫卡纳贝尔德(Mahkanaberd),马纳斯戈姆(Manasgom),和哈林彻卡尔(Xalinčk’ar)(1123年)。同年,阿尼被攻占,尽管这座城市在整个12世纪多次在格鲁吉亚和穆斯林埃米尔之间易手。在大卫的继任者德米特里一世(Demetre I,1125-1155/56年)和他的继任者乔治三世(Georgi III,1155/56-1184年)统治期间,尽管速度放缓,但征服仍在继续。整个这一时期,格鲁吉亚军队中亚美尼亚志愿者的人数不断增加,他们满腔热情地参与了他们国家的解放。此外,格鲁吉亚的巴格拉提德家族本身就是亚美尼亚后裔,他们非常明确地支持某些早已在伊比利亚和该国统治结构中站稳脚跟的亚美尼亚贵族。|88-89|此类领主——如扎卡雷安/穆哈尔格尔泽利斯(Zak'arean/Mxargrcelis)、欧尔贝勒安/欧尔贝利斯(Orbēlean/Orbēlis)和阿尔茨鲁尼/曼卡贝尔德利斯(Arcruni/Mankaberdelis),不仅指挥胜利的军队,而且还被留下负责新建立的行政部门。格鲁吉亚的巴格拉提德王朝在女王塔玛尔(Tamar,1184-1213年)的统治下达到了他们权力的巅峰。在塔玛尔的两位将军——精力充沛的扎卡雷(Zak’arē)和伊瓦内·扎卡雷安(Iwanē Zak’arean)兄弟的带领下,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军队奋勇向前,夺回了一个又一个堡垒、城市和地区:阿拉加佐腾(Aragacotn)地区的安贝尔德(Anberd)(1196年),沙姆科尔(Šamk’or),甘贾克,阿尔查赫,西乌尼克,施拉克(Širak),艾拉拉特平原和阿尼(约1199年);布吉尼(1201年);以及德温(1203年)。他们现在转向南方和西方的埃米尔国,在巴森地区击败了著名的科尼亚苏丹鲁肯·丁(Rukn al-Din)(1204年)。|89-90|1204/5年,他们向南最远到达凡湖北岸的马纳兹克尔特和阿尔彻什,尽管这一地区直到1208/9年才被占领。伊瓦内的女儿塔姆塔(T’amt’a)于1209/10年嫁给了赫拉特的阿尔门沙赫。在最后一波进攻中,扎克雷将军穿过纳希切万和朱哈(J̌uła),穿过阿塞拜疆,到达马兰德(Mārand)、大不里士(Tabrīz)和加兹温(Qazvīn),劫掠了穆斯林定居点。到1212年扎卡雷去世时,格鲁吉亚是该地区最强大的国家,而亚美尼亚人的地位,无论他们是历史上的亚美尼亚的——东北部、南部、西部,格鲁吉亚的,还是向西南延伸到独立的奇里乞亚王国的众多小群体的居民,都发生了非常积极的变化。这种情况几乎马上又要得到改变了。

    |91|12世纪至13世纪早期亚美尼亚人历史上发生的巨大的人口、军事和政治变化在同时代资料中留下了印记。在11-14世纪的资料中,存在对亚美尼亚边界的合理混淆。当然,政治边界并不总是包含种族、语言和文化实体清晰可定的区域,13-14世纪的“亚美尼亚”就是这方面一个很好的例子。由于导致新的离散者产生的大规模移民的发生,在这一时期,人们可以画出非常广阔的亚美尼亚文化边界,即使对政治边界的划定几乎是不可能的。

    |94|在13世纪20年代早期,亚美尼亚遭受了一些突厥-蒙古入侵。这些入侵彼此相关(尽管几乎没有协调),来自不同的地理方向。尽管范围、参与者和意图各不相同,但所有这些入侵都在破坏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军队的军事能力上起了作用。单独来看,每一次入侵的后果都可以得到克服。然而,在某种意义上,入侵是一种连锁反应。在几年的时间里一个接一个到来。这一进攻的快速接续比其他任何因素都更能解释,为何强大的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军队对敌对和遥远势力进行的侵略性攻势在时间上如此之近,却在蒙古征服者随后几十年的猛攻面前如此迅速地遭到羞辱、破坏或变得无力。

    从年代上看,第一次入侵发生在1220/21年,由约两万名蒙古人组成的支队进行,他们被成吉思汗派往中亚追捕花剌子模(Khwūrazm)的沙赫。|94-95|后者成功地躲过了追捕他的人,且事实上,在蒙古人进入高加索地区的时候,他已经在里海(Caspian Sea)的一个岛上默默无闻地死去了。蒙古人进入亚美尼亚的路线起自东南部,从纳希切万西部向北进入阿赫斯特夫(Aghstev)地区。关于蒙古人与高加索军队第一次战斗的地点,在各种资料中存在一定的分歧。不过结果显而易见,由格鲁吉亚国王乔治四世·拉沙(Georgi IV Laša)和他的阿塔贝克(atabek)伊瓦内·扎卡雷安指挥的约一万名亚美尼亚人和格鲁吉亚人在亚美尼亚东北部的科特曼(Kotman)地区被击败。|95、98|通过间谍活动,蒙古人获悉,除了亚美尼亚人和格鲁吉亚人之外,还有一些仍效忠于赫拉特和阿塞拜疆统治者的军队组成了一个反对他们的联盟。结果,蒙古人于1221年1月立刻入侵了格鲁吉亚,他们带着一名阿塞拜疆叛逃者及其土库曼和库尔德部队,后者被迫在前线作战——这是一种典型的蒙古作战策略。亚美尼亚北部和格鲁吉亚东南部遭到洗劫,随后入侵者返回其位于乌提克的基地。同年春天,他们往南向大不里士进军,洗劫了马拉赫(Maragheh)、哈玛丹(Hamadan)、纳希切万、阿尔达比勒(Aedabīl)等城市,随后又洗劫了乌提克最大的城市拜拉坎(Baylakan),带走了大群的马、骡、驴、牛和羊。尽管取得了成功,但这支军队并非是被派来进行征服的,而是为了追捕花剌子模沙赫,并为未来的行动进行侦察。因此,蒙古人认为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他们通过高加索山脉向北出发,于途中摧毁了沙姆科尔(Šamk’or)城。|98-99|回溯起来,这场由一支两万人组成的相对较小的军队进行的蒙古作战行动,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击败20个民族,并完成了对里海的完整绕行,简直令人震惊。

    对高加索的第二次入侵是在蒙古人于1222年离开后立即发生的,并且是由它引起的。这次的参与者是来自北方平原的游牧民吉奇普查克突厥人(Qïpchaq Turks)。在他们被蒙古人打败后,一支强大的奇普查克群体从他们中脱离出来并向南逃亡。他们要求在高加索地区定居,但在达尔邦德(Darband)遭到了怀疑和拒绝,于是他们在那里大肆劫掠;在格鲁吉亚的卡巴拉(Kabala)城也是如此;并一直南下至高加索阿尔巴尼亚的甘贾克城。|100|甘贾克的埃米尔允许奇普查克人在城市外缘定居,打算利用他们来对抗格鲁吉亚人的入侵。阿塔贝克伊瓦内集结军队前去攻打他们,但他被击败了,因为他低估了他们的力量。更糟糕的是,许多纳哈拉尔和迪德布勒(didebul)被俘,随后遭到杀害或旨在获得巨额金钱的索赎。|100-101|奇普查克人继续劫掠和袭击高加索的不同部分,直至1223年伊瓦内与阿塞拜疆人、列兹吉亚人(Lezghians)和其他民族结盟,最终击败奇普查克人,杀死他们或将他们贩卖为奴。奇普查克人的袭击虽然没有之前和之后的入侵那么严重,但仍然加剧了最初由蒙古人造成的持续性不稳定状态;耗尽了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军队中的一些优秀领导者;且无疑削弱了军队的士气。

    亚美尼亚的第三次毁灭发生于1225年至约1230年,在此期间,该地区的各个部分受到了新花剌子模沙赫贾拉勒·丁·曼古比尔迪(Jalāl al-Dīn Mangūbirdī)多种族军队的袭击和入侵。像他父亲一样,他顽强地抵抗了蒙古人的追击,偶尔还能成功。|101-102|然而,这是以牺牲其他民族,尤其是亚美尼亚人和格鲁吉亚人为代价的。贾拉勒·丁率领着一支由大约六万名土库曼人和奇普查克人雇佣兵组成的军队,沿着古老的入侵路线穿过纳希切万并向北入侵亚美尼亚东北部。他攻占并摧毁了德温,并在加尔尼(Gaṙni)击败了伊瓦内指挥的、由七万人组成的强大的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军队。|101、105|随后是甘贾克、洛利(Loṙi)和提弗利斯(Tiflis)的陷落,在提弗利斯发生了一场针对基督徒的可怕大屠杀,居于此地的穆斯林积极参与其中,他们将贾拉勒视为解放者。在1226年,北部城市阿尼和卡尔斯,以及南部城市赫拉特和马纳兹克尔特遭到了失败的围攻。|105-106|某些地区,如提弗利斯和德温,很快被高加索人夺回,但贾拉勒·丁继续破坏亚美尼亚的一个或另一个部分,直至1230年他在埃尔津詹附近决定性地被由赫拉特的马利克-阿什拉夫(Malik-Ashraf)、罗姆的塞尔柱苏丹凯-库巴德、奇里乞亚的军队和十字军分队组成的联合部队击败。贾拉勒在两年后被一名库尔德农民杀害。|106-107|他的袭击和破坏已经持续了七年。他不仅带来了对人类生命和财产的大规模破坏,而且还带来了饥荒和瘟疫,因为正如斯特潘诺斯·欧尔贝勒安所指出的那样,贾拉勒·丁和他难以控制的军队经常砍伐果树和葡萄园,并焚毁庄稼。|108|随着国王乔治·拉沙的驾崩(1223年)和伊瓦内·扎卡雷安的逝世(1227年),已经遭到严重削弱的基督教高加索,现在失去了联合起来抵抗入侵者的可能性,而现在正处于最需要这种联合抵抗的时刻。

    对亚美尼亚的第四次入侵发生于1236年。它短暂且无情,同时仅限于东北部和北部地区。那一年,当时驻扎在阿塞拜疆穆罕平原(Mūghān Plain)的蒙古夏营的蒙古将军绰儿马罕(Chormaghun),派出由不同指挥官率领的分队,以攻占亚美尼亚东北部所有的重要堡垒。|108、110|不像蒙古人在高加索地区的首次出现是为了追捕逃犯,现在他们的再次出现是为了征服和占领。在这种情况下,蒙古人带着他们的家眷、马车和畜群旅行——他们的“便携式经济”。在收到蒙古人返回的消息后,格鲁吉亚的统治者,女王鲁苏丹(Rusudan)(1223-1247年)带着许多纳哈拉尔/迪德贝勒逃到了格鲁吉亚西部的安全地带,而其他人则在自己的堡垒中自保。然而,没有人是安全的。木剌儿(Molar)诺颜夺取了伊瓦内的侄子加格的瓦赫拉姆(Vahram of Gag)的领土:沙姆科尔,萨伽姆(Sagam),特鲁纳坎(Tērunakan),埃尔格万克(Ergewank’),加格,塔乌什,卡查雷特(Kacaret’),卡瓦津(K’awazin)。奇乌利克安(Kiwrikean)的马茨纳贝尔德(Macnaberd)要塞和诺尔·贝尔德(Nor Berd)要塞陷落,大约在同一时间,神职历史学家瓦纳坎(Vanakan)和基拉科斯· 甘贾克茨(Kirakos Ganjakec'i)被俘。合塔哈(Ghatagha)诺颜攻占了加尔德曼,查雷克(Čarek’),格塔贝克(Getabek),和瓦尔达纳沙特(Vardanašat)。合哈泰(Ghaghatai)诺颜攻占了洛利的扎卡里德地产;随后不久德玛尼斯(Dmanis),沙姆舒勒德(Šamšulde)和提弗利斯也沦陷了。伊瓦内之子阿瓦格(Awag)在他的卡耶安(Kayean)要塞被笃哈塔(Dughata)诺颜围攻时投降了。上下哈琛为珠合布哈(Jughbugha)夺取,阿斯兰(Aslan)诺颜则攻占了西乌尼克地区。|110-111|正如我们将在下一章看到的,在许多情况下,当地的亚美尼亚王公们得到了赦免,恢复了他们的领地,有时甚至得到了提拔,而非拒绝向蒙古人投降。然而,投降并不总是引起蒙古人的同情。卡尔斯对阿尼遭受的悲惨命运感到恐惧,于是投降了,却还是遭到了摧毁。苏尔马利遭到袭击和蹂躏。希尔凡(Shīrvān)陷落了。|111-112|就这样,在1236年,蒙古人通过武力或条约征服了亚美尼亚东北部和北部的所有地区。他们在任何地方都未曾遇到强大的阻力。

    蒙古人对亚美尼亚西部和南部的征服发生在1242年至1245年之间。将被铭记的是,尽管这些土地为亚美尼亚人所占据,但在政治上却受到塞尔柱人的,或在某些情况下是赫拉特的,以及阿尤布王朝(Ayyūbids)的统治。1242年,拜住(Baiju)诺颜(失去听力的前最高指挥官绰儿马罕的继任者)在两个月的围攻后占领了卡林/埃尔祖鲁姆。人们遭到屠杀并被带走成为奴隶。|112-113|蒙古人在阿塞拜疆的基地度过了1243年的冬天,但在春天返回,在埃尔津詹附近的科瑟·达赫/彻曼卡图克(Köse Dagh/Chmankatuk)击溃了罗姆的塞尔柱苏丹吉雅斯·丁·凯·胡斯劳(Ghiyāth al-Dīn Kai Khusrau)的军队。|113、115|塞尔柱人在科瑟·达赫的失败,对当地的亚美尼亚人和国外独立的奇里乞亚亚美尼亚人来说都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件。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小亚细亚中部剩下的主要城市纷纷沦陷:埃尔津詹、凯撒利亚、塞巴斯蒂亚/西瓦斯、梅利特内/马拉提亚和迪弗利基。|115-116|在1245年,拜住攻占了赫拉特、阿米达(Amida)、埃德萨和尼西比斯(Nisibis)。到那一年,位于高加索亚美尼亚,西亚美尼亚,南亚美尼亚,甚或是奇里乞亚亚美尼亚的亚美尼亚人,都或多或少地处于蒙古人的统治之下。一种独特的局面已然得到建立。

    在蒙古统治的100多年里,亚美尼亚人经历了仁慈甚至开明的统治时期,也经历了反复无常、愚昧的暴政时期。从1236年到1343年,蒙古人的统治几乎没有给高加索亚美尼亚人的生活带来任何根本性的改变。正如上面所提到的,纳哈拉尔中的许多人,即使并非大部分,仍控制着他们的土地。蒙古人大概在主要城市保留了驻军,但就像塞尔柱征服期间的情况一样,似乎不太可能有足够的军队来管理所有地区。在这一早期时期,消息来源一致指出,蒙古人每年冬天都会回到温暖的阿塞拜疆穆罕平原,所以在一年中的部分时间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位于亚美尼亚之外(尽管并不是很远)。|116-117|显然,在1243年之前,亚美尼亚没有永久性的正式税收,征服者满足于从通过军事力量占领的许多地区获得丰富的战利品和掠夺物。|117、119|然而,资料显示,1243年,根据大汗贵由本人的命令,对几乎所有可移动和不可移动的物品征收从价的1/30至1/10不等的税,并向男性征收60银德拉姆的繁重人头税。|120|税收的严苛和他们征税的野蛮方式于1248/1249年引发了一次纳哈拉尔/迪德布勒的失败起义。这场叛乱在策划阶段就被蒙古人发现了,并以亚美尼亚东北部和格鲁吉亚南部的许多地区的人和动物的生命以及庄稼为代价的情况下遭到了粉碎。一些被逮捕的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反叛者,由于无法筹集到释放他们所要求的巨额赎金而遭到拷打或杀害。|120、123|然而,蒙古人仍未解决动乱的主要原因。

    大汗蒙哥(Möngke)(1251-1259年)登基后,在1252-1257年间对帝国的各个部分进行了一次彻底的人口普查。1254年,伊朗埃米尔阿鲁浑(Arghun)亲自指挥了对高加索地区的人口普查。虽然阿鲁浑的调查结果没有保存下来,但现代学者估计,13世纪中期,大亚美尼亚(不包括奇里乞亚)的亚美尼亚人口约为400万。阿鲁浑工作的彻底性预示着亚美尼亚劳工的厄运。|123-124|基拉科斯·甘贾克茨对其进行了如下的描述:

    [人口普查员]也到达了亚美尼亚、格鲁吉亚、阿尔巴尼亚及其周边地区,开始记录所有11岁及以上的人口,除了妇女。他们要求缴纳最繁重的赋税,超过了一个人所能承受的。人们变得贫困。他们用难以置信的殴打、折磨和拷问来骚扰人民。那些藏起来的人被抓住并杀害。那些无法支付税款的人让他们的孩子被带走偿还债务,因为[人口普查员]与波斯穆斯林随从一起四处走动……所有的工匠,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农村,都要纳税。此外,大海和湖泊的渔民、矿工、铁匠和油漆工/泥水匠(被征税)……只有他们从中获利。他们夺取了科赫巴和其他地区的所有盐矿。

    同样地,阿鲁浑从商人那里得利颇丰,积累了大量的金、银和宝石。如此之后,一切都变得昂贵,土地上充满了哀叹和抱怨。随后,他留下了一个邪恶的总督(欧斯提坎)来管理土地,他每年都通过书面形式的清单索求相同的数额。

    |125|13世纪中叶发生了另一次与亚美尼亚有关的行政变动。这就是从1256年开始,伊尔汗蒙古国家在伊朗领土上的建立,并将高加索地区纳入其中。在此之前,高加索地区是由五个维拉耶特(vilayet)组成的单一行政单位。在这五个地区中,前两个是亚美尼亚人居住的地区,即1)古尔吉斯塔尼(Gurjistāni)(格鲁吉亚)维拉耶特,和2)大亚美尼亚维拉耶特。古尔吉斯塔尼维拉耶特由8个万户(tuman)或区组成,每一个万户或区可提供1万名士兵。第一个维拉耶特的8个万户中有3个是亚美尼亚的,包括阿尼、卡尔斯、亚美尼亚最东北部、西乌尼克和阿尔查赫。第二个维拉耶特,大亚美尼亚维拉耶特,包含了一些准独立的亚美尼亚公国,如萨逊的马米科尼安/托尔尼克安(Mamikonean/T'oṙnikeans)家族和瓦斯普拉坎的阿尔茨鲁尼一脉的赫德内克安(Xedenekeans)家族。这一维拉耶特的中心是卡林/埃尔祖鲁姆。

    在1256年伊朗被作为世袭封地授予旭烈兀(Hűlegű)汗之后,情况有所变化。首先,旭烈兀选择了阿塞拜疆的穆罕作为他的住所,在此之前,这里一直是拜住诺颜的扎营之地。|125-126|旭烈兀命令后者和所有隶属于他的游牧蒙古和土库曼战士撤离高加索,以便为他自己的随行人员创造空间。在相当大的不满中,被取代的拜住和他的军队向西移动,沿途洗劫了埃尔祖鲁姆、埃尔津詹、西瓦斯、凯撒利亚和科尼亚等城市。几乎与此同时,成吉思汗的一些孙子通过卡斯皮安门来到高加索,以便在他们的亲戚旭烈兀附近定居。|126-127|这一不守规矩的群体在迁徙的过程中也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并从定居的人口那里侵占任何他们可以侵占的东西。1256年伊尔汗国的建立带来了另一变化,尽管这一变化比游牧民族迁徙造成的破坏更难进行评估。在前伊尔汗时期,那些在两个高加索维拉耶特领导万户的亚美尼亚纳哈拉尔们可以直接前往觐见位于哈拉和林(Qara-Qorum)的蒙古帝国大汗。现在,随着伊尔汗国(本身是大汗的附庸)的建立,这些贵族成了附庸,失去了直接前往觐见最高和最终政权的机会。|127-128|另一方面,1256年新的强大统治者的接近,加上他们从1254年的人口普查中获得的信息,对高加索地区产生了另一项直接影响。现在纳哈拉尔们有义务定期参加伊尔汗国的所有军事活动,每年提供一定数量的军队。从1256年起,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的战士参加了蒙古在中东的所有主要战役。这反过来又导致大量的基督徒高加索人在国外死亡或遭到奴役,其次也导致高加索地区本身缺乏本土防御者,那里需要他们来保护该地区免受蒙古人、突厥人和当地叛乱分子的持续突袭和攻击。

    沉重的赋税,加上在遥远之地服兵役的繁重负担,不出所料地导致了叛乱。第二次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叛乱发生于1259年和1261年之间。虽然这次叛乱持续的时间比1248/1249年叛乱要长,但最终也被残酷地镇压了。

    |130|处理臣民的叛乱和发动对抗中东穆斯林势力的战争并非伊尔汗诸将仅有的军事行动。从1261年开始,高加索地区偶尔成为伊尔汗国和另一蒙古国家——金帐汗国之间战争的战场,后者以伏尔加河下游为中心,首都位于萨莱(Sarai)。这个国家的组织者别儿哥(Berke)汗(1257- 1266年)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他对萨满教徒旭烈兀的反穆斯林政策,特别是他在1258年对巴格达穆斯林人口的屠杀感到愤怒。别儿哥和他的继任者不仅试图侵犯其领土和旭烈兀领土之间的未定边界(即高加索地区),而且还与日益强大的埃及马穆鲁克国家结盟。后者是近东的伊尔汗国最为凶猛的敌人,也是1260年唯一在那里大败蒙古人的力量。

    |131|在旭烈兀之子和继任者阿八哈(Abaqa)统治期间(1265- 1282年),蒙古人之间的离心倾向变得明显起来。在他统治的第一年,阿八哈被迫应对别儿哥对高加索的另一次入侵。随着后者于1266年死于提弗利斯,金帐汗国的军队撤退了。|132|然而,这种局面刚一得到解决,成吉思汗的曾孙贴古迭儿(Tegűder)便在1268年发动了叛乱。贴古迭儿的地产包括格鲁吉亚南部的部分地区和亚美尼亚塞万湖周围的格哈尔库尼克地区。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军队帮助镇压了这次叛乱,就像他们曾为伊尔汗抗击别儿哥一样。|132-133|在这两种情况下,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的农民都是主要的输家,因为他们的特定地区被期望为这一方或那一方的蒙古人提供食宿,结果却遭到相互敌对的蒙古军队的蹂躏,以作为对援助敌人的惩罚。

    上述情况在合赞(Ghazan)汗统治时期(1295-1304年)之前变化甚微。在阿八哈统治的剩余时间及其继任者阿赫默德(Aḥmed)(译者注:即贴古迭儿))、阿鲁浑和海合都(Geikhatu)统治期间,我们看到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军队在同马穆鲁克人的战斗中战败(1281年);翌年在远东与由成吉思汗孙子察合台(Chaghatai)的后裔统治的另一个蒙古国家作战;以及与1287年再次试图入侵高加索地区的金帐汗国军队作战。作为穆斯林马穆鲁克在埃及的势力得到巩固的结果,小亚细亚的伊斯兰突厥人开始鼓起勇气,与信仰同一宗教的人结成秘密联盟对抗蒙古人,并在他们认为可能成功的时候进行抢劫和掠夺。|133-134|土库曼暴力的主要受害者是定居的基督徒,尤其是亚美尼亚人,他们以蒙古支持者的身份著称。|136|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13世纪晚期,高加索的纳哈拉尔们也受到了惩罚——不是被突厥人,而是为他们自己的蒙古统治者所惩罚。这必须通过许多领主与伊尔汗朝廷十分非常密切的关系以及他们与朝廷成员甚为密切的交往来进行解释。因此,在1289年,当阿鲁浑汗粉碎了由埃米尔布哈(Buqa)组织的针对他的阴谋时,他也处决了娶了布卡女儿的格鲁吉亚国王德梅特雷(Demetre),无论对错,后者都遭到了牵连。同样,当海合都在1291年接替他的兄弟阿鲁浑成为可汗时,他反过来杀死了阿鲁浑的的重要支持者们,其中有许多亚美尼亚人。

    合赞汗统治时期(1295-1304年)被蒙古学者视为一个分水岭,在此期间一些重要的变化发生了。有些变化,如蒙古人的伊斯兰化,是永久性的。其他的,如财政改革,是短暂的,并未在合赞的诸位继任者中扎下根来。

    |137|众所周知,在13世纪早期的蒙古征服之时,蒙古人以他们的宗教宽容,或者可能是宗教淡漠为特征。他们自己大部分是萨满教徒,尽管其中一些显赫家族是景教基督徒,他们从前往中亚的叙利亚传教士那里接受了信仰。因此,在整个13世纪,某些个别蒙古领导人努力推动某些基督教领主(神职的和世俗的)服从于他们。汗们为了自己的军事和外交政策目标,巧妙地操纵了他们基督教臣民的反穆斯林情绪。这种情况随着阿赫默德汗(1282-1284年)的伊斯兰化而改变,之后随着合赞的改宗而变得不可逆转。基督教很快就从一个受欢迎的宗教变成了一个需要受到容忍的宗教。反基督教的迫害几乎立刻就开始了,尽管在合赞的部分统治期间受到了抑制,但在其偏狭的继任者的统治下,这些迫害成了常态而非例外。|137-138|既然蒙古人对掠夺的贪得无厌的欲望无法在成功的对外战争中得到缓解,那么至少可以在一个新的内敌——基督徒身上释放出来。在高加索地区,“反基督的工具”是一个名叫瑙鲁兹(Nauruz)的波斯穆斯林,他的狂热不仅是为了传播伊斯兰教,也是为了积累个人财富。|139|在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的掠夺又引发了另一次叛乱,这次叛乱同前两次一样,以百姓、牲畜、庄稼和财产遭受极大损失为代价遭到镇压。在合赞的继任者,他的兄弟穆罕默德·胡达-班达(Muḥammad Khudā-Banda)(“真主之仆”,1304-1316年)(译者注:即完者都)统治的第二阶段,宗教迫害加剧了。1307年,胡达-班达,或哈拉班达(Xarabanda)(亚美尼亚资料对他的称呼是“一头驴的奴仆”)恢复了对非穆斯林征收吉兹亚或人头税的措施,这是合赞曾尝试过、但不得不停止的措施。消息来源报告说,甚至一个月大的儿童也被登记下来以支付吉兹亚。此外,基督徒现在被要求在他们的衣服上佩戴蓝色或黑色材料的识别标识。|140|不言自明的是,这种不开明的政策确实在伊尔汗国难以承受之时制造了一个新的内敌阶层。

    |141|合赞统治期间的短暂变革之一是财政改革。这是在合赞的首席维齐尔、历史学家哈希德·丁(Hashid al-Din)的谨慎建议下进行的,他是一名改宗伊斯兰教的犹太人。哈希德试图抑制游牧财政系统中一些最为糟糕的弊端,其特点是通过武力反复征收未得到明确规定的税收;将成群的官方“使者”或埃勒奇(elchi)安置在当地人口之上;以及对农田的肆意破坏。然而,在14世纪早期纠正这些已经有一个多世纪历史的弊端已经晚了,尤其是因为改革精神并未得到蒙古游牧首领的欢迎。此外,人们应该记住,合赞时代发生的任何变化——伊斯兰化以及财政改革的开始和结束——都将没有上述蒙古游牧的其他特征排除在外。远非如此,除了其他弊端之外,宗教迫害和经济混乱仍在发生。|141-142|例如,1319年,在胡达-班达的年轻儿子不赛因(Abū Sa’īd)(当时为15岁)统治期间,一位名叫库鲁姆希(Qurumshi)的蒙古首领在高加索地区发动叛乱。亚美尼亚的格哈尔库尼克地区和格鲁吉亚南部部分地区遭到破坏。就在第二年,另一场蒙古叛乱爆发了,由一位心怀不满的巴斯哈(basqaq)或税吏发动。亚美尼亚北部和格鲁吉亚东部遭到破坏。,伊尔汗国的外交政策也走上了灾难之路,该国的强大邻居,蒙古人(察合台汗国,金帐汗国)和埃及人为了战争武装起来。与此同时,亚美尼亚人和格鲁吉亚人仍被期望在军队中为保卫伊尔汗国而战。

    |143|1335年不赛因死后,为了争夺权力,各种游牧群体爆发了长达九年的内部战争。1335年至1344年间,至少有8位汗登基,但不久之后就被废黜或谋杀。但是,伊尔汗国的崩溃,远非标志着亚美尼亚人从压迫统治中重获自由,而只是意味着这片土地现在成为了各种各样新的竞争者的战场。

    在14世纪上半叶,第一批新的竞争者由两个游牧部落组成,札剌亦儿家族(Jalayirids)和出班家族(Chobanids)。这两个氏族的同名创始人在13世纪来到伊朗西北部、高加索地区和小亚细亚。1338年,这些氏族在亚美尼亚进行了一场毁灭性的战争,结果出班家族成为了暂时的胜利者。出班家族,在一位哈桑·库查克(Ḥasan-i Kūchak)的领导下,重新统一了支离破碎的旭烈兀朝国家的许多部分(包括亚美尼亚)。然而,他们的胜利并不意味着对手札剌亦儿家族的消失。|143-144|1340年,哈桑·库查克向迪亚尔巴克尔(Diyārbakr)的札剌亦儿领地发动战争。亚美尼亚西南部的穆什(Muš)地区遭到破坏。1343年,哈桑·库查克袭击了札剌亦儿家族控制下的亚美尼亚西部部分地区,占领了卡林/埃尔祖鲁姆和塞巴斯蒂亚/西瓦斯。随着哈桑于1344年被谋杀,实权传到了其兄弟马利克-阿什拉夫手中,他残酷地统治了13年。他不仅与札剌亦儿家族作战,还将愤怒发泄在北部和东北部的阿尼和布吉尼曾经伟大的亚美尼亚贵族家族的余民身上。这些城镇在14世纪50年代初遭到了蹂躏。出班家族不明智和不受欢迎的行为疏远了相当一部分游牧贵族。为了逃避马利克-阿什拉夫的迫害,许多蒙古贵族从伊朗向西逃到亚美尼亚的纳希切万和高加索阿尔巴尼亚。然而,逃离并非他们反应的极限。|144-145|蒙古贵族向北去找金帐汗札尼别(Janī-Beg),恳求他入侵阿塞拜疆以“解放”他们。从而,在1357年,高加索地区再次被来自北方的入侵所蹂躏。札尼别在那一年消灭了出班家族,设立了一位新的总督,随后离开了。

    现在,札剌亦儿家族成为了伊尔汗国遗产的新竞争者。1358年,札剌亦儿家族在大不里士、纳希切万和卡拉巴赫与札尼别的士兵作战,驱逐了他们,并夺取了出班家族在亚美尼亚和伊朗的大部分领地。然而,札剌亦儿国家只不过是游牧部落之间不断变化的不稳定联盟网络。1374年左右,离心压力将其分裂为许多部分,之后,蒙古人、土库曼人和库尔德人等游牧部落相互争斗,并与定居的亚美尼亚人口作战。

    从破坏性角度来看,两个土库曼集团于14世纪后期在亚美尼亚发挥了主要作用。其中一个是于13世纪后期在亚美尼亚中部和南部地区安顿下来的卡拉·科云禄(Qara-Qoyunlu)(“黑羊”)土库曼人。|145-146|在整个14世纪,他们袭击了亚美尼亚南部的地区,到14世纪80年代中期,他们的统治范围扩大到了亚美尼亚中部的部分地区。另一个游牧群体是奥斯曼人(Ottomans)。后者是于11世纪首次进入小亚细亚的古兹部落民的一部分,但在13世纪随着新来者的加入而大大增多。到14世纪初,奥斯曼帝国在罗姆苏丹国的废墟上崛起,成为众多小国中最强大的一个。整个14世纪,奥斯曼帝国以牺牲其他土库曼公国为代价不断扩张。到这一世纪末,他们控制了亚美尼亚西部地区,如塞巴斯蒂亚/西瓦斯、埃尔津詹和梅利特内/马拉提亚。

    在高加索和小亚细亚造成的混乱局面因而并未被金帐汗国的脱脱迷失(Tokhtamysh)汗所忽视。1385年,他率领一支5万人的军队,通过达尔邦德和希尔凡入侵阿塞拜疆。拿下大不里士后,他的劫掠部队分成了几个部分,其中一组经过马兰德到达纳希切万和西乌尼克,后一地区从南到北被洗劫一空。|146-147|脱脱迷失汗分开的军队在卡拉巴赫重新集结,随后经由希尔凡向北班师。他们带走了20万名奴隶,其中包括来自帕尔斯卡海克(Parskahayk’)、西乌尼克和阿尔查赫地区的数万名亚美尼亚人。

    从1220年蒙古人第一次出现在高加索地区,到1385年的脱脱迷失入侵,一段165年的时代已经逝去。在此期间,亚美尼亚的不同地区历经了至少12次外来入侵,蒙古人的严酷统治引发了三次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叛乱。蒙古人的离心倾向导致居住在高加索地区的蒙古游牧民的两次大规模起义的爆发。此外,随着14世纪30年代伊尔汗国的崩溃,一种“内战”的状态已然存在于历史上亚美尼亚的大部分地区,蒙古人、土库曼人和库尔德游牧民中相互敌对的群体(和军队)相互争战,也同定居的当地人口争战。宗教迫害和经济混乱早已成为常态。亚美尼亚如今仰天而卧。然而,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在1386-1387年、1394-1396年和1399-1403年,亚美尼亚遭受了可能是迄今为止最为残暴的入侵。|147-148|这些入侵皆由跛脚军阀帖木儿(Tīmūr)(帖木儿兰(Tamerlane))领导或指挥,构成了来自中亚的、对亚美尼亚的最后诸次入侵。在其《历史上的蒙古人》中,桑德斯(J. J. Saunders)这样描述帖木儿:

    ……他的职业生涯异常空洞。伟大的成吉思汗至少创造了一个帝国,在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给亚洲带来了秩序、和平和初步的文明:帖木儿的王国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且除了建立在数百万人尸体之上的纯粹权力的凝聚之外,他的帝国主义并未被灌入任何目的。在希特勒出现之前,帖木儿在历史上一直是毫无灵魂、毫无成果的军国主义的最高典范。

    在1386-1387年的第一次帖木儿入侵期间,纳希切万被占领,埃尔恩贾克(Ernǰak)要塞遭到围困(尽管它直到1401年才投降)。卡尔比(Karbi)、布吉尼、加尔尼、苏尔玛利和科赫布(Kołb)的城镇和要塞陷落了,艾拉拉特和小西乌尼克地区被摧毁了。提弗利斯被占领并遭到洗劫,并且帖木儿有了展示他关于杀害穆斯林的非歧视性政策的机会。|148-149|无论他去到何处,基督徒和穆斯林的抵抗都受到了平等的对待:要么抵抗者被消灭,要么全部的人口被带到中亚,一生都处于奴役之中。在阿塞拜疆的穆罕过冬后,帖木儿的将军们越境进入亚美尼亚南部和西南部的卡吉贝鲁尼克(Kaǰberunik’)和查帕赫居尔(Čapałǰur)地区,在那里,他们在对抗卡拉·科云禄土库曼人的战斗中落败。|149-150|一些帖木儿手下的分队向北最远到达了卡林/埃尔祖鲁姆,沿途抢劫、掠夺并抓捕奴隶。1387年,帖木儿在凡城围攻了库尔德埃米尔埃兹丁(Ezdin)。当他经过26天的围攻占领城堡时,妇女和儿童遭到奴役,而大约7000名有着各种信仰的男性被从城墙上扔下去杀死。在帖木儿于1387年离开小亚细亚后,严重的饥荒随之而来,因为,由于他已经造成的破坏,庄稼没有得到种植,如今颗粒无收。据记载,在一些地区存在食人行为。

    |151|当帖木儿于1394年返回时,这个国家几乎仍未从这场灾难中恢复过来。他从美索不达米亚北部进入亚美尼亚西部,占领了埃尔津詹、巴森地区的部分地区和奥尼克(Awnik)要塞;卡尔斯、苏尔马利、科赫布、巴加兰(Bagaran)和艾拉拉特遭到蹂躏;以凡湖以北的阿尔彻什为中心的卡拉·科云禄土库曼地区遭到袭击。这时,帖木儿转攻金帐汗国的脱脱迷失汗,他一直在袭击希尔凡。帖木儿家族击败了脱脱迷失,洗劫了他的主要城市阿斯特拉罕(Astrakhān)和萨莱。

    帖木儿任命他半疯的儿子密兰(Mīrān)为伊朗、伊拉克、亚美尼亚和高加索其他地区的总督。1396年,密兰继续对南部的埃尔恩贾克作战,并扩大了对比特利斯的库尔德埃米尔的战争。1397年,南部的瓦斯普拉坎遭到蹂躏,北部的阿尼沦陷。奇怪的是,并非所有的抵抗力量都为帖木儿家族所击溃。1399年,格鲁吉亚国王乔治七世攻击了埃尔恩贾克要塞的帖木儿围攻者,暂时将里面的人从13年的围攻中解放出来。

    |152|然而,当帖木儿得知埃尔恩贾克被夺回后,他离开撒马尔罕,前往高加索地区。为了报复,他袭击了亚美尼亚东北部和格鲁吉亚南部,杀戮、破坏并抓捕奴隶。这一次(1400年),超过6万名高加索人遭到奴役,亚美尼亚北部许多地区的人口都减少了。随后,帖木儿前往亚美尼亚西部,在那里,他从他的宿敌奥斯曼人手中夺取了塞巴斯蒂亚/西瓦斯和梅利特内/马拉提亚。在征服了阿勒颇、大马士革、梅尔丁(Merdin)和巴格达之后,帖木儿在1402年果断地击败并俘虏了奥斯曼苏丹巴耶济德一世(Bāyazīd I)。翌年,格鲁吉亚再次遭到入侵,国王最终屈服于帖木儿。1403-1404年间,帖木儿返回撒马尔罕之前在卡拉巴赫过冬。1405年,他在那里去世,享年70岁,在亚洲和中东留下了一条血径和被斩下的头颅堆成的金字塔。

    |153|尽管本章的重点是13-14世纪的入侵,但考察开始于11世纪的塞尔柱入侵,并指出它们是后来入侵的一种“彩排”。两次入侵在对待亚美尼亚人方面有哪些性质上的相似之处和不同之处?从11世纪到14世纪的所有入侵都包含了土库曼群体,有时由入侵的领导者“控制”,但有时是无法控制的。这一群体对定居社会(如亚美尼亚)和后来的突厥-蒙古政府都是不利的。

    塞尔柱人对亚美尼亚的入侵和征服持续了50年(约1020-1270年)。一个衰弱的亚美尼亚使塞尔柱入侵和13世纪的蒙古入侵变得更加容易。在11世纪,亚美尼亚被拜占庭的政策削弱了。13世纪,贾拉勒·丁为期五年的统治摧毁了高加索人抵抗蒙古人的潜力。14世纪的突厥入侵也遭遇了一个衰弱不堪的亚美尼亚——这一次是由蒙古统治造成的。

    |154|与亚美尼亚领主有关的蒙古统治的后果将在下一章中得到描述。在塞尔柱入侵之后,那些留在他们祖产上的亚美尼亚领主与新领主和解,塞尔柱贵族的“亚美尼亚化”或“纳哈拉尔化”过程发生了。这是有可能的,主要是因为从11世纪末到13世纪,没有发生过类似的大规模入侵或破坏。此外,如前所述,塞尔柱统治在整个亚美尼亚高原并不统一。仅仅过了40年,塞尔柱帝国便四分五裂。早在12世纪早期,由于格鲁吉亚的存在,一个亚美尼亚中心就已存在于高原的东北部。到13世纪,亚美尼亚历史上东北部、中部甚至南部的许多地区再次受到亚美尼亚人的政治控制。但是,从1221年到1403年,情况并非如此,当时亚美尼亚高原遭受了频繁的入侵,可以说,在下一次入侵开始之前,缺乏充足的时间从上一次入侵中恢复过来。

    蒙古统治比塞尔柱统治持续的时间更为长久,并且更为稳固地将亚美尼亚纳入一个帝国之中。由此,亚美尼亚历经了近百年(1240-1330年)的蒙古统治和暴政。也不存在守护亚美尼亚的保护者。如果说在11-12世纪,格鲁吉亚是对抗伊斯兰教的拯救者和力量之源,那么在13世纪,亚美尼亚人则向信奉“基督教”的蒙古人——也就是侵略者本身——寻求保护。|156-155|随着蒙古人的伊斯兰化,任何寻求保护的希望,乃至寻求平等、公正待遇的希望,都烟消云散了。

    最后,不像小亚细亚的塞尔柱人在12世纪至13世纪初创造了一个经济繁荣的时代,蒙古人通过掠夺许多亚美尼亚城市开始了他们的统治。随后,他们对他们控制下的各个社群征收了大量的赋税,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措施对他们自己和被征服人口产生的最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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