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我的妈妈我的家 || 作者 老渔翁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3-06-14 发布于上海

我的妈妈我的家

作者  ‖  老渔翁


妈妈去世已近四十年了,
每每想起内心充满了愧疚。
做为儿子,
我欠她太多,
我没尽到孝道!

我已老了,
还时常想起妈妈,
也时常梦见到她。
梦里的妈妈,
还是那样,
打满补钉的衣服,
沾满了泥土。
挂在鬓间的花白的头发,
在风中一绺一绺。
憔悴的脸上滴着汗珠,
手里的活计,
好象永远干不完。

妈妈是世界最慈祥的妈妈,
也是最能干的妈妈。
纺线种地样样都会,
茶饭针工无人可比。
就我家门前那块菜地,
年年被妈妈打理得井井有条。
春天的韭菜小葱,
秋天的白菜萝卜。
大蒜胡芦应有尽有,
地边点上几窝瓜,
八月十五备我们过节。
妈妈种的菜,
全村人都吃过,
至今还有村上老人能提起。
妈妈从不大声呵斥我们,
常说我的娃离爸早,
可怜得很!
每缝新衣每人有份,
吃饭我们不饱她不动筷子。
夜里给这个拉被子给哪个盖肚子,
生怕把她的娃凉着,
往往一夜不合眼。
她一辈子最怕她的娃受罪,
她却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

要是时光倒退,
我会偎依在妈妈身边,
陪她多说阵话,
问声妈妈,
您想吃什么,
您想喝什么,
您想要什么,
儿子都能办到!
现在说什么,
都是妄言。
妈妈听不见看不见。
我象个说慌的孩子,
连自已都骗不了。
一切都迟了,
老天再不会给我一点机会了!

每次回老家,
路过老坟地,
真想喊声妈妈,
儿子回来看你了。
但从没听到过回音,
这是妈妈最惹我伤心的事,
我内心充满了惆怅与无尽的伤感。
至今看到别人为老人买东西,
至今听别人说去看父母,
至今看儿女陪着老人散步,
至今听别人叫妈妈,
我都好想我妈妈。
要是妈妈还在,
我什么都能做到。
妈妈再也不会给我满足愿望的机会了!

从小听妈妈说,
我的老家在秦安,
在一个叫安家湾的地方。
老家的房子很大,
门前有核桃树,
有个二园子,
叫梨树园子。
妈妈去世后,
我去过几次,
是我和二哥一起去。
在一个山峠峠里,
找到了院子的踪迹。
小院子挤在山脚下,
己无正形。
东边榻得一塌糊涂,
西面有点像房子,
但只是半片墙。
院子不大,
谁种了几十垅包谷。
妈妈口中的核桃树,
梨树园子,
早没了影子。
听族人说,
过去的大队部就在那里,
单干后没人管了,
就塌成这样。

想去看看未见过面的爷爷奶奶,
在他们坟上化些纸钱。
他们把我和二哥领到东面山坡,
眼前是一块小平地,
长满了荒草,
草丛中散落着很多小坟堆,
没人能说清哪个是。
我们便在地埂边跪下,
点燃了带来的香纸,
奠几杯酒,
口里叨念着爷爷奶奶,
不孝孙儿罪孽深重!
这么迟才来祭奠,
愿你们天國安康!

父亲走时,
我才两三岁,
基本没有影响。
依稀得到的一点信息,
是听大人说的。
后来我努力在脑海去搜寻父亲存在的痕迹,
但总找不到。
只记着灯被打翻了,
满屋子人开始哭,
长大后妈妈告诉我,
你爸临嚥气时,
疼得厉害,
上不来气。
先生给买了些大烟,
刚点着吸了一口,
一胳膊摔过去把灯盏打翻了,
就走了。

家里有个油笼,
妈妈说是我爸留下的。
墙上常年掛着个药癟子,
(用羊皮逢制的小包包,打猎的人用来装火药)
妈妈说是我爸留下的。
最深刻的是那条老板凳,
已无本色,
妈妈抚摸着它说,
这是核桃木的,
是你爸从南来担来的。

我从小就知道我家和隔壁王家有仇,
家里人都叫他土匪。
听说爸爸就是被王家人打伤后再没缓过来,
起因是地界。
怎么打的,
不知多少情节,
只记得王家老弟兄三个,
我们称他们依次是大土匪、二土匪、三土匪。

爸爸去世前,
会宁刚解放。
土改工作组有个共秘书住我家。
后来为什么又走了,
直至解放王五田堡子后,
他又来了。
妈妈告状,
怎么解决了,
我一直不知道。
妈妈常指着窑顶一个泥巴子说,
偶是共秘书枪打下的,
但王土匪再没欺负过我们。

听说我家是安维俊一支,
直到我从秦安复印来几页破旧的家谱,
真是支系,
记述很简单,
再没多少考证。
常听妈妈讲安大人的故事,
说的就是安维俊,
我最爱听的是缠头饭的故事。
大意是:
洋人请安大人吃饭,
他们用的刀子,
吃的生肉,
安大人无法吃饿着回来了。
过了几天,
安大人请洋人吃饭,
揣上桌的是搅团,
洋人瞪着眼看,
不知如何动手。
安大人用筷子夹一块,
在湯里蘸一下,
再在头上绕一圈放到嘴里。
洋人不解,
安大人说这是中国最好吃的饭,
名字叫纏头饭。
洋人学样,
撒了一身!

妈妈是小脚,
鞋不过三寸。
纺车的嗡嗡声是妈妈的歌,
一双七补八钉的护膝,
是妈妈的随身之物。
记得看见妈妈拿护膝我就大哭,
她上山干活,
我又要被圈家里。

妈妈一生有九个娃,
我是老生胎,
饿了有人喂,
跌倒有人扶,
哭了有人抱,
听说我六七岁了还吃奶。
大哥比我大二十二三岁,
他身后是我六个姐姐,
二哥比我大两岁,
依次是一个比一个大两三岁的姐姐。

家里的生活全靠大哥支撑,
农闲时妈妈纺线卖点钱贴补,
大坪上,
均家湾,
南湾来的三块地,
我至今还能指出地界。
自然灾害那么苦,
一家人全凭大哥的辛劳,
妈妈的艰难,
都挺过来了,
更没失人口,
这是妈妈最大的安慰。

大姐和二姐是双胞胎,
大姐从秦安逃荒时就给了人,
当时她十三岁,
妈妈常说,
走时我娃的哭喊声,
时常在我耳朵里绕着哩,
我把我娃亏了。
二姐等全家到大沟安稳后,
用她換了几亩地,
才有安身立命的基本。

为啥要从秦安搬到会宁,
且在苦燋的大沟安家,
爸爸的想法无法考证,
仅从家里的油笼,
墙上的药癟子,
妈妈去世后发现的大量欠条,
还有老人闲谈中分析:
爸爸可能在大沟贩过油,
爸爸会兑火药,
爸爸卖过大烟,
爸爸可能做过糖,
爸爸可能做过粉条,
这些都是分析结论。

自然灾害虽说家里没有饿死人,
但我五姐就是哪年殁的。
我影响中她是姊妹中最漂亮的,
是最心疼我的,
是最能帮家里干活的。
七八岁铡草铡掉了三根手指,
十五岁就替全家去北川渠民工,
一年后回来连冻带饿落一身病,
在家无医无药,
才十六岁就走了!
病重期间,
大哥在狼儿岔要来拳头大一块虎肉。
姐姐吃上了没,
我记不清了。
但她的生命由此嘎然而止。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上,
被埋在我家背面山坡上,
这是我永远忘不了的!

人都有家,
都有父母,
都会老去。
发几句感概,
只想告悈年轻人,
孝敬老人真要早,
等他们老去,
你有多少后悔,
都是多余的!


作者老渔翁,会宁老三届,1968年当兵,1980年转业至靖煤公安处。
大家都在看

这个秘密噢!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