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QP4-IgG阳性患者CNS病变的特征是血管中心性IgG和IgM沉积,AQP4-IgG与抗原结合触发经典补体级联反应,激活的补体以及星形胶质细胞分泌的细胞因子诱导炎性细胞浸润,随后引起的CNS兴奋性毒性与旁观者效应,造成脱髓鞘与神经损伤。MS与MOGAD的病理学特点是静脉周围汇合性脱髓鞘、部分轴突保留以及白质和灰质中的反应性胶质增生。在NMOSD中,轴突和星形胶质细胞的丢失非常严重,而在MS和MOGAD中星形胶质细胞和轴突大量保留。在NMOSD中观察到AQP4下调,而在MOGAD中AQP4保留甚至升高[24]。
(一)致病性抗体的作用
绝大多数AQP4-IgG都是IgG1,而IgG1可有效激活补体系统,引发补体依赖的细胞毒性[33]。AQP4-IgG与OAPs结合后,攻膜复合物(membrane attack complex,MAC)通过破坏局部磷脂双分子层形成穿膜亲水孔道,细胞吸水肿胀破裂。此过程中产生的补体活化单位C3a、C5a等是重要的炎性介质,可促进炎性细胞浸润。补体激活产生的C3b、C4b等补体成分结合在靶细胞膜上,通过与吞噬细胞表面补体受体结合促进吞噬细胞对其进行吞噬,发挥调理作用[34]。此外,表达IgG Fc受体的自然杀伤细胞(natural killer cell,NK)可以通过与已结合在细胞上的AQP4-IgG的Fc段结合,从而杀伤靶细胞,发挥抗体依赖的细胞介导的细胞毒性作用(antibody-dependent cell-mediated cytotoxicity,ADCC)[35]。
有研究发现抗人类补体蛋白C1q单克隆抗体在细胞培养和脊髓切片培养中均可起到减轻抗体引起的补体依赖的细胞毒性,在NMO动物模型中也可观察到脱髓鞘损伤减轻[36]。最近一项随机双盲3期临床研究使用C5抑制剂(eculizumab)阻断补体激活来治疗患者,结果显示eculizumab单一疗法可以长期有效地预防疾病复发[37]。
类似地,大多数MOG抗体也是IgG1,结合少突胶质细胞上的MOG,理论上同样可以激活补体系统启动ADCC导致脱髓鞘。Serguera等[38]在恒河猴脑中也发现了IgG和C1q的沉积。
(二)炎性细胞的作用
补体活性成分以及细胞因子可促进炎性细胞浸润,主要包括中性粒细胞、嗜酸性粒细胞、巨噬细胞/小胶质细胞、淋巴细胞[39]。值得关注的是,在MOGAD和NMOSD中,CD4+T细胞数量要超过CD8+T细胞,可见粒细胞浸润,而在MS中主要由活化的巨噬细胞、小胶质细胞和CD8+T淋巴细胞组成,CD4+T细胞、B淋巴细胞和浆细胞的数量较少,粒细胞浸润不常见[24]。
相关研究结果表明,在NMO小鼠模型中,外周血液循环中的中性粒细胞显著升高,在病变早期进入CNS后可加剧补体激活引起的损伤,中性粒细胞主要依赖弹性蛋白酶产生CNS损伤,实验结果也表明选择性弹性蛋白抑制剂(西维来司)对NMO急性期治疗有益[40]。
嗜酸性粒细胞在NMO脱髓鞘病变中含量丰富,研究发现其可能是通过与细胞表面结合的抗体共同作用产生抗体依赖性细胞介导的细胞毒性,或在补体的帮助下,通过补体依赖性细胞介导的细胞毒性杀伤细胞,而抗组胺药西替利嗪对造模小鼠的病变有缓解作用[41]。
近年来,巨噬细胞/小胶质细胞在NMO发病机制中的作用受到重视。研究认为巨噬细胞/小胶质细胞在细胞溶解前期与星形胶质细胞的相互作用可能是驱动NMO病变的关键,此过程涉及早期激活的补体成分与小胶质细胞C3a受体信号,AQP4-IgG激活的星型胶质细胞可能通过C3裂解产物C3a促进巨噬细胞/小胶质细胞的活化,激活的巨噬细胞/小胶质细胞产生的C1q可以启动经典补体级联反应,也可能单独引起轴突损伤,故巨噬细胞/小胶质细胞可能是治疗NMO的新靶点[42, 43]。
淋巴细胞在NMO疾病过程中的作用同样不容忽视。有研究结果表明单纯AQP4-IgG的作用不足以诱导产生星型胶质细胞破坏性的NMO损伤,而AQP4特异性CD4+T细胞的激活可能为AQP4-IgG诱导星形胶质细胞损伤提供必需的炎性环境[44]。另一项研究结果表明,过度激活的CD8+T细胞亚群与NMOSD的发病机制有关,而免疫治疗可能通过减少效应/记忆CD8+T细胞发挥抗炎作用[45]。此外,调节性T细胞可能通过抑制炎性细胞浸润、巨噬细胞/小胶质细胞活化,从而降低趋化因子和促炎性细胞因子水平,改善NMO的病变损伤[46]。B细胞除了活化成为效应B细胞后分泌致病性自身抗体外,还可能通过抗原提呈、增强促炎性B细胞活性、减弱调节性B细胞活动等抗体非依赖性方式参与炎性反应,导致脱髓鞘和组织损伤[47]。经B细胞耗竭疗法(利妥昔单抗)治疗的患者,虽然抗体滴度并没有持续下降,但患者也有显著的症状缓解,提示可能存在自身抗体以外的发病机制[48]。
(三)继发损害
神经元和少突胶质细胞继发性损害可能是星型胶质细胞的功能障碍和丢失以及旁观者效应导致的。
星型胶质细胞除了支持其他神经细胞外,还对脑内谷氨酸稳态调节有重要作用,AQP4-IgG结合星型胶质细胞可能下调其兴奋性氨基酸转运体2(excitatory amino acid transporter 2)的表达,导致细胞外的谷氨酸无法被星形胶质细胞摄取而产生堆积,而神经元和少突胶质细胞对细胞外谷氨酸的积累高度敏感,由此引起细胞兴奋性毒性,加重NMOSD病变[49]。
此外,AQP4-IgG与星形胶质细胞AQP4结合后,激活的可溶性补体蛋白(C5b67)导致补体MAC沉积在附近的少突胶质细胞上,少突胶质细胞因为低表达CD59(抑制MAC形成的糖蛋白)而易受到补体攻击,这被称为补体的旁观者机制,可以解释早期少突胶质细胞损伤和脱髓鞘[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