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午后，昏昏欲睡，趴在桌上小憩。 邻桌的同事惊呼：“看，天上的云！”瞬间被惊醒，睁开迷离睡眼，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二楼窗外，天空湛蓝湛蓝的，是涉世未深的干净，几朵白云浮在空中，白得毫无瑕疵，像一只只白鹭浮在辽阔的蓝海面上。 感觉云离自己很近，只需伸手轻轻一扯，便会扯下一片来，像极了小时候吃的棉花糖。放在嘴里尝一尝，也定是甜甜的吧？想至此，不禁莞尔。  因了这蓝天白云，睡意全无。立于窗前，专心看云。 外界的事物仿佛在瞬间静止，一切噪杂烦乱都失了声。 云在我的注视中变换着模样，像魔术师，不动声色地幻化着形态。 楼下有人在拍照，他们高举手机，朝向天空的方向，按下快门，还发出由衷的赞叹。 平日里行色匆匆的他们，此刻欢快得像孩子，兴奋地像捡到了宝。我又何尝不是呢？ 不知从何时起，抬头看云，成了奢侈的事。 整日忙忙碌碌，日常轨迹一成不变，没了清闲之心，亦或是没了纯真童心吧？ 蓝天白云被日渐拔起的高楼大厦挡住了视线，心也被挡在钢筋水泥的禁锢中。 停下来，看一朵云，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想不起是何时了。 云是开在天上的花，是天空的馈赠。 遇到一朵好看的云，就抛了凡俗心，好好欣赏吧。毕竟，我们好久没认真看一朵云了。 记得小时候，常坐在外婆高高的门槛上，看她戴着花镜穿针引线纳鞋底。 目光穿过高高的红瓦屋顶，看白云在天上变来变去，整个下午被云吸引着，连小伙伴约着去玩都拒绝得干脆利落。 那时的云就是最亲密的玩伴、最好的朋友。 如今，外婆已去世多年，午夜梦回时，还经常梦到红瓦屋顶上方那片云，和讲着牛郎织女故事的小脚外婆。 课堂上，给学生讲“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友人远行像浮云一样飘忽不定，夕阳徐徐下山恍若留恋不舍，诗句隐喻着诗人对友人依依惜别。 在这山明水秀红日西照的景色中送别，情融于景，景中蕴情，难舍难分的情谊，扣人心弦。 想起自己不谙世事的少年时光，不懂离别情，一心想着逃离固守田园安于乡土的生活，渴慕着去远方流浪，曾模仿诗词中的游子做羁旅客，即使夕阳西下时孑身一人，内心被孤独和寂寞填满，也要抵达梦中的远方。 曾经，我以为寻到了远方，头破血流之后，我依旧身陷世俗，复制着和别人一样的命运，嫁人生子，疲于奔波，在烟火悲欢里度漫长时光。 浮云依旧在，游子意已去。 时过境迁，那些不谙世事的时光成了回忆，风景在变，心境也在变，若遇到一朵懂你的云，就学会在云中安顿自己吧，别再肆意任性，别再懵懂无知。 是“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的豪迈之情也好，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豁然乐观也罢，在诗词的深意里安顿好自己，便是最幸福的人。 早年间，听费翔唱《故乡的云》，特喜欢“归来吧归来吆，浪迹天涯的游子”那句，时不时哼唱却从未走心，也不曾懂，仅是觉得旋律好。 如今再唱，“曾经的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行囊，是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触动心弦，终于明白当年此歌为何风靡至今，勾动人心，惹人泪下。 故乡的云，那是游子的乡愁啊。 多久没有回老家看看了，暗暗自责。 抬头望天，不知哪朵云是飘向故乡方向的，也不知哪朵云是从故乡飘来的，云里是否有我亲人的消息，可否捎去我的想念？ 云朵下，我的父母可否还在挥汗如雨劳作不止？ 石榴树下的方桌上，是否已经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远游在外的孩子归家围坐一团？ 我知道，云会告诉我。 久未归家的游子啊，放朵云在心里吧，那是传递思念的信使呢。 （已载6月16日《德州晚报》）
■作者：周力明 ■编辑：王晓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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