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楠叔,对于常馨而言,是个偶尔失眠时才会想到的存在。当然,有句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常馨也偶尔会被楠叔拉去陪着他聊聊天。隔着两个冰凉的手机屏幕。隔着不知具体多少立方米的空间。在夜深人静的失眠夜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互相聊着。像闲来无事时,会不自觉地挑拨下,躺在脚边安眠的喵。被挑拨的那一方便会像喵的尾巴一样,不时地摇晃一下。以示我在呢。 常馨想她与楠叔认识了多久了。却具体想不太出来。因为她像大多数人一样,并不会特别标记进入她生活圈子里的每个人的闯入时刻。只是,最早的追忆,可回到一个半月之前。因为那天晚上,找她聊天的楠叔,喝了酒。 “楠叔喝多了。”常馨的手机上显示着这几个字。来自楠叔。 “想家了?”整日混迹于各大人场之中的常馨,太知道楠叔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了。深更半夜,醉酒后,突然的落寞,这个时候的人们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就算自己心中有期待,也不会自设陷阱进入其中。只是换成一种最安全的问法。 “嗯嗯……”楠叔用一个连续点头的表情回应。 “怎么办?”常馨将这几个字发过去之后,便觉得特别不适合。但对方已经迅速地回复了“抱抱我……” 纵使心理学上总说,人们在暮色笼罩着的深夜里会更容易将内心的真情实感倾诉出来。但是常馨的理性还是略胜感性一筹。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怕楠叔会因此而受伤,分享了一首及其欢快的歌过去。希望那首《学猫叫》可以替自己解围,转移掉所有的尴尬。继而说“床头备些水,早点睡。乖,摸摸头~不哭哦~” 幸好,这是有惊无险的一夜。常馨想。 (2) 常馨想,跟楠叔认识的那短暂时日里,楠叔给她起了多少个昵称呢?从开始二货,到丫头,到笨蛋,再到那天突如其来的“超模”。 那天夜里,常馨刚回到出租屋,一天的走动奔波,使她身心俱疲,口里也是干渴的厉害。打开门,退掉脚上的水墨色高跟鞋,随其自由摆设,拉扯掉束发的那根黑色发带,蜷曲的大波浪就像被圈在笼中多日的精神病患者终于可以与日光与室外的微风相呢喃,欢脱脱地跳降出来,趴满了常馨的整个纤薄的后背,白炽灯的光,打在它们身上,有着新鲜的光泽。 常馨放下肩头上的包,丢进路过的沙发上。倒了一杯温温的白开水。一口气吞了一整杯。足足有500ml。她真的是太渴了。常馨又倒了第二杯水。有350ml的样子,握在右手里。常馨赤脚踱步到沙发处,先是缓缓地坐下,最后变成了平躺。只是,还在慢慢地喝着温温的白开水。 她安静地躺在柔软的沙发里,除却窗外的人声嘈杂与车鸣鼎沸,这个仅仅属于她个人的狭小空间,占地面积不足十平米的小格子,安静的像她从不曾属于这个热闹的地球似的。常馨的脑子被完全放空了。她期待着一些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期待着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清楚。 打破这个宁静宇宙的是进入手机的一条消息。 “超模~”来自楠叔。 “昵称一天一换。”她没有心情同对方游戏人间。 “嗯,还没有到亲爱的呢。”楠叔的这话带着一份厚重的言外之意。 “哎呀,我是被撩了吗?”常馨面无表情地回复,心跳亦没有任何不规则。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殷勤,也习惯了来自莫名殷勤者们的撩拨。 “差不多吧。”楠叔如是回应。 “脸红。”常馨的面容在灯光下还是那么的苍白。没有任何表情浮现在那些个五官上。 “你脸红了啊?” “戏得两个人唱才能成行啊。配合你演出的我不能视而不见,不是吗?”是啊。架还要一个人愿打,一个人愿挨呢。更何况这种情感戏呢? “那你准备唱白脸还是红脸?”楠叔问。 “我要好的。”常馨回应道。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还挑上了?”楠叔这话的意思有点想找茬。但其实只是想多点互动。 “你给的选择题,还不让做了?”常馨有些不耐烦了。 “让啊。这不是静静的让你做呢吗?”楠叔觉察出常馨的不耐烦来了,话锋转向平和,更像一种妥协。 “干嘛呢?超模~”常馨看到前三个字就觉得头大,她想为什么大家就不能直奔主题呢?一定要问对方在吗?在干嘛?为什么要浪费生命在这些毫无营养的开头上呢?但她还是接受了别人习惯性的招呼用语。回之:“躺在沙发上穿越时空,酝酿睡意,是不是很酷~” “太酷了。就是浪费生命。” “这不是还在跟你聊天呢吗?怎么能说是浪费生命呢?”常馨反驳道。 “哦……我……无言以对……”楠叔确实是无言以对。是他打破了常馨穿越时空浪费生命的冥想的。 “没事。我原谅你了。” “谢主隆恩~” “平身吧~”对方给的戏,常馨一般都会不动声色地帮忙演下去。毕竟,都是生活嘛。 戏一出接一出的演,末了,常馨突然想起来,虽然两人已经互动了有些时日,但是她还不知对方姓甚名谁,只知道他的昵称是定格秒针。常馨想,他一定是添加好友的时候忘记在添加请求里加自己的名字了。也是这天,常馨知道了他的名字,孙楠洋。因为对方比自己年长,常馨称之为“楠叔”。 (3) 之后的几天,常馨如往常般生活,跻身于碾压着自己的所有念想的生活。但是这天晚上,她突然经历了很深很深的失眠,闭上眼睛。十点半。十一点。十一点十二分。十一点十三分。十一点十八分。十一点二十九分。十一点五十三分。凌晨三十三分。凌晨一点…… 常馨越睡越清醒。夜里降了温。她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这个时候,能找谁呢?她思索了几分钟,无果。打开手机翻通讯录。一只四仰八叉熟睡的喵的头像跳到了她的视野之中。是楠叔。喵有毒啊。常馨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 “毫无征兆的,我失眠了。睡不着觉。努力也睡不着”常馨将消息发过去。她知道对方一定会回复。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怎么突然失眠了?”楠叔发来这句话的时候,常馨想我要是知道我就治了。还用得着找你吗?然后,楠叔又发来几乎话:“我知道了你为什么失眠了。一定是最近几天太闲了,引起了无聊恐惧症。” 常馨看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想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对之嗤之以鼻。但又不能直接忽略对方。毕竟是自己找的人家嘛。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没有礼貌的突然打扰,又突然毫无迹象地遁了。 “你怎么还不睡?”常馨只好换个角度,希望借助这句话,可以顺利的跟对方说你早点睡吧。快点结束这个自己刚开始便已经后悔开启的对话。 “刚吃了宵夜,在床上打滚消化消化。”常馨看到楠叔的这句话时,突然会心地笑了一下,还不小心笑出了声。她不知道,原来年纪稍稍长些的人们也有可爱的一面。心中竟然生出一些惊喜来。 “大晚上的还吃宵夜,不怕胖成球吗?哈哈哈……”常馨在这一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上一秒还在后悔这段对话开启的自责。 “不能亏待自己。而且我再胖也不会有你重的。”楠叔开始开启熟识的朋友间才会有的黑人模式。 “好在你还有自知之明。你有多高?”常馨也跟着一起自黑。毕竟这会儿聊天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让失眠的心情能够变得稍微开心些。 “175cm,你要是穿上高跟鞋,我得仰视你才行。”楠叔突然从玩笑模式转为认真模式。常馨便开始以正常思路回应:“我只穿平底鞋,视线在同一个位置。” “不过你低头就可以亲到我的额头,很方便。”楠叔忽然来了一句这话。原来前面看似认真的话语,只是一句仅有的铺垫。 “呀,这都想好了?算盘打得不错嘛?”常馨觉得对面的那个人真的是天马行空。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男生都会这样。 “你别打断我的思路,正美着呢。”楠叔被常馨突然的搭话打乱了自己正想入非非并渐入画面的思绪,有点小懊恼。但也不至于嗔怒。 楠叔脑中像个小女生一样享受被亲吻额头的画面就这样活生生的被常馨给打断了。于是问:“你回家了,还是在工作?” “工作。”常馨如实回答。 “你早说啊,这样就可以找你一起宵夜了。”这句话常馨刚接收到,回复一个“嗯?”楠叔便接着说:“不过,不敢。” “你在哪?”常馨心里纳闷,都不在一个城市,约什么夜宵? “我在汴京呢,今天晚上到的,万达这边。” “旅游吗?” “今天下班后过来的。” “假期还在工作,满地跑,工资万岁的年岁啊。”常馨想到自己,何尝不是那些为数不多的工资的奴隶呢?又说:“那一早起来不还得再赶回去吗?” “看情况吧。可以的话,就睡个懒觉再说。”楠叔这样随性的回答,以及这话语背后蕴藏着的工作自由度,让常馨打心底里生出些许艳羡来。 “要是夜色不那么迟,我就约你一起逛汴京城。”楠叔的这个邀约,隔着屏幕,常馨觉得似乎是渲染着些许真诚的。于是,回复说:“我在这边六年了。也没认真看过这座城市,打从一开始,我脚落在这块土地的平面时,我就不怎么喜欢它。再加上我本身太宅,就更不愿意去观赏它。”像是抱怨。像是沉浸在一种久违的难以自拔的抑郁回忆之中。她顾不得楠叔的那句“听闻这座城市的夜景很美,打车慢悠悠逛一圈应该很怯意。” “慢慢就爱上了。听完你的话,我特别想约你一起逛一逛这座城市了。”楠叔还在继续劝解。甚至同理心都开始泛滥了。 “今天晚上下班回来的路上,我还在跟一个同事说,我在这座城市留下来六年的脚印,却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常馨感慨着。像在自说自话。并不理会楠叔的任何言语。 “就快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还是珍惜下他吧。毕竟它印记了你六年的青春岁月。你对它的回忆或许在日后会影响你对自己最美好的这段青春年岁的印象。不要让自己带着悔意回想年轻时刻。”楠叔突然变得很深情。似乎他自己有着某种很深的错过。 “说的是啊。马上就要离开了。让我失眠干嘛呢?”常馨并不为楠叔的回忆唤醒说所动,仍旧反驳着与这座城市亲密感情的建立。常馨想自己说不定就是心理学中那个恐惧性恋人吧?心里其实是想与它建立亲密关系的,但另一方面却又特别害怕这种亲密关系的建立会给自己带来伤害与疼痛。 “你想我了呗。”楠叔突如其来的冷幽默,使得常馨的心情又生出一些欣喜之感来。 “让我先为你幻想一个模样,成形后我再想也不迟吧哈哈哈……”常馨打趣道。楠叔发来了一个绷嘴巴的表情,常馨说道:“今天有人告诉我,这个表情是可爱的意思。” “然后你就开始怀疑你的智商了?”被常馨怼过的楠叔开启攻击模式了。 “我在给你台阶下啊。”常馨自解。 “我在损你啊。”楠叔挑明直杠。 “我心大啊。”常馨继续自救, “楠叔脸皮厚,不要台阶。”楠叔终于也放下了攻击的面具。 “哈哈哈……干得漂亮。”常馨称赞道。这句是真心的。也有一层道谢蕴藏在最隐秘的部分。道谢的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没有从前那么容易说出口了。 “承认承认。”楠叔也是道中人啊。 “白天约了去朋友家吃饭。得睡了。安。”常馨先结束了这个话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她的晚安也只对那几个固定的人说。为什么呢?要思考的为什么又多了一个。夜里还能入眠吗?常馨不知道。 “晚安。”楠叔简单回应。 (4) 白天的天气特别好,天的蓝搭配着深秋特有的红与黄,还有尚留不多的绿色,一片又一片棉花糖一样的云悬挂在上面,像玩偶熊,像软绵绵的心,让走在路上的常馨常常会忘乎所以,沉浸其中。而飞机高速运行后留下的那股白色的直线,会使常馨在心里思索,那架飞机从何处起航?又将降落在何处?那架飞机上的人又都有着怎样的故事?他们是否也偶尔会像自己一样,形单影只着落寞,独自孤单着幸福?人群中狂欢,背后却只想要在灯火尽熄处藏躲? 傍晚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常馨,疲惫仿佛都压进了脖颈,在回家的路上,朝向东方,一路上她的脑袋都是蔫着的。待到常馨从繁华热闹的小吃一条街走出来的时候,路口处,她无意间抬起头来,目光所视,是夕阳渲染着的轻紫与有待成熟的西瓜红,夹带着淡淡的水墨色,线条与层次,半轮红日冒着最后的热烈。常馨感觉自己被治愈了。大自然的美,使常馨觉得可以宽容一切不可谅解之事。她觉得自己在那一片晚霞中,变得隐秘而伟大了。 回到出租屋,常馨的心情变得格外轻松。白日里在工作上所受的排挤与压力似乎都不再与自己有任何关系。就像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所说的那样:“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河不再是那条河。她,常馨,也不再是白天工作岗位上的那个常馨。 听着音乐,喝上一杯温度刚好的白开水,看着一本书。也算那时怯意的独居生活吧。这时,手机进来了一条消息。来自楠叔。是一个定位。开头的城市名字是常馨的家乡。紧接着进来一条文字消息:“请问这是您的地盘吗?” “去我的家乡了啊,您往痛快了耍。痛快了吃。”常馨回复道。 楠叔又发来了那个点头的表情包,于是,常馨吐槽他说:“万年表情包,完美。” “是不是觉得挺好?”楠叔大概是没听出常馨的反话。 “大概是一个用情专一之人,也可能是一个特别念旧的人。”常馨认真的总结道。 “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嗯嗯,你好好吃烤肉吧。别辜负了那些孜然粉和辣椒粉。”常馨想着结束话题,让手机屏幕前的两个人各自回归到各自的圈子里去,楠叔好好喝酒吃饭,她也可以好好享受音乐中的读书时光。然后开始安静地写日记。 “……那你……好好忙……”楠叔似乎没有料到常馨会这样回应他的人生态度总结。 “我在看看书,余华的《活着》。而且中间回复一直有时差的是你,不是吗?你自己忙,不要把锅甩给我哦,都这么晚了,我可不想刷锅做饭。”常馨似乎觉出了楠叔的言外之意。但也真是不想背锅。于是这样说道。 “你这是让我背黑锅啊?”楠叔质疑道。继而又发问:“你还读书?” “你有意见还是怎么地?”常馨对楠叔的这句加问号的质疑表示不是很开心。 “想说有,但是作为一个绅士,我应该对女孩子尊重一些。” “直说无妨。”常馨最讨厌卖关子的人了。为什么不能够直接一点?他们都有那么多生命可以这样绕着浪费吗?常馨的好心情几乎快被楠叔的这几句话给完全摧毁了。 “嗯,你明白就行,我一般不愿意当语言上的恶人。”楠叔仍旧在兜圈子。 “最不喜欢卖关子了。买不起。”常馨没好气地回道。 “好吧,那我就直接说了啊,你做好心理准备。”楠叔还在打预防针。 “说。” “超模应该干超模的事,读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夜已深了,这本书太容易让人伤感了。”楠叔如此回应道。 “听您意见。我不看了。孔子他老人家说'吾日三省吾身’,我去写日记,总行吧?”常馨领会楠叔的劝解。嘴巴上却还是不肯服软。 “日记?楠叔我也是写过十几年的人,然后就变成现在这般无欲无求。”楠叔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写了两位数日记本的人,需要做一个老者向途径此路的人们告诫一下经验。 “我一直都很无欲无求。”每次遇事有矛盾,常馨总会回来,趴在自己的小书板上做最深的反思总结。现在的她确实是不争不抢,无欲无求,感觉天下之大,众生平等,谁都没有比谁高人一等。只是,像她这般的人,她的整个圈子里也就她一个。可是,常馨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别人期待的模样,她要的就是自己能够达到欣赏自己,愉悦自己的地步。 “嗯,感觉出来了你是个很佛性的人。”楠叔回忆以往的聊天,点点滴滴聚在一起,他觉得都在印证他的这一观点。 “你写了多少本日记?突然好想看看都写了什么,把自己佛系的锅甩给写日记。不介意的话,给我寄过来吧。我发你地址。”常馨打趣道。 “粗略估计,有十几本,不是每天都写,只是在有感触的时候写写。但是你想看日记这就是有些野心了。坚决反对!”楠叔的日记里记载着他最细腻最脆弱的那块心灵,剖析着他所有的最隐秘。那里怎么可以轻易地暴露给其他人呢? “都启动感叹号了。不错不错。哈哈哈哈……”常馨又何尝不懂得对方的拒绝呢。 “是不是发现非洲新大陆了?”楠叔感觉自己被人撞了一下腰。 “得刺激一把。”常馨脑海里突然冒出许多歪点子来。 “哎呦,就您这?还刺激呢?整日里大大咧咧的。”楠叔看到常馨的回复,忍不住吐槽道。 “哈哈哈哈……哎,你说,跟你聊天怎么会这么开心呢?”常馨不知怎么了,突然被对方一句无轻无重的回话给都乐了。都没来得及想自己的笑点何时变得那么低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开启收费模式了?”楠叔也顺着常馨的话打趣道。 “你说什么?听不懂。”常馨开始装傻了。 “收费真的不高的。”楠叔继续兜售。 “不明白你在说啥。”常馨依旧跟对方打太极。 “你有篮球吗?”楠叔久攻不下,想着转换下攻击武器。 “没有没有。这是要约架的节奏吗?”常馨面对楠叔的突兀发问,第一反应是他是要跟我打篮球赛一决高下吗? “怕被你揍得满地找牙,我是绅士,下不去手。但是谁晓得您呢?万一表面小白兔,实际大灰狼,我就game over了啊。”楠叔与常馨聊天越久越觉得对方不是他平常接触到的那种女孩子的性格。 “哈哈哈……我会手下留情的。”常馨想竟然有人把自己预想成大灰狼,自己说不定也可以尝试发展一下这个角色。 “不不不……我是个乖宝宝,弱不禁风,经不起折腾。”楠叔想这孩子似乎还是小白兔多一点吧。 “文弱叔生。”常馨偷偷换掉了一个书字。 “你男性化倾向明显。你的头像就像个男孩子,说话语气什么的也像个男孩子,但是心挺细的。也挺好的,职场上会有竞争力。希望你再强势一点吧。这样对你的工作有帮助。”楠叔觉得常馨的性格让他久经各色嘈杂人场无法安放的心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后来,他细细回味,觉得常馨身上让自己感到安稳的那个因素是她的真实。商场上,真真假假,时间久了,楠叔都已经忘记自己最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也忘记了真实带给人的感受是何意味。而意外认识的常馨让他重新体会到了。所以,他把自己所有的逆耳忠言全部一股脑儿地倾倒给了常馨。 “最近怎么了?身边的人都劝我上进。我身边的朋友说我,好听点是与世无争,难听呢,就是不知进取。我想做一个知足者,不好吗?洒脱一点,不好吗?我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啊。”常馨面对楠叔忽然的一本正经也相应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对于他人劝自己上进的话,常馨是感谢的,毕竟这说明能够对你说这些话的人都是真切关心你的人,所以,她听后虽然不会采取什么改变的行动,也会很开心的笑着跟他们插科打诨。但心底里却一直在对他们说着感谢。 “真是个二货。”楠叔见自己劝解无效。又将昵称换了。 “你才二货!”常馨觉得'二货’这俩字是真的很难听。不明白为什么楠叔一定要用这俩字回复自己。于是说:“困了。睡觉。” “睡吧。安。”楠叔将信息点击发送后,抬头看看眼前被烤的炙热的肉,热气升腾起来,眼前的一切都是带雾的。却越发地觉得常馨在自己的脑海里更加清晰。 (5) 又是一个周一。安稳了周末,新的一周又开始了。这几天温差变来变去,衣服忽厚忽薄来回的换,常馨不禁想,原来秋天的气温也会变幻无常。 夜里,这座城市里依旧没有任何星光。窗外偶有几声风叫。常馨窝在沙发上,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不自觉地发起了呆。手机上的微信新进消息提示音叮了一下,叮了两下。她不想理会。从发呆的思绪中回过神,将刚打开的一章看完后。她起身去找搁置在一旁的手机。 消息来自楠叔。又是一个定位。Cherry Music Restaurant。 定位下面是一句话:“你家乡真的不错,真诚地邀你来。” “你留意下我赴会的魂魄。”常馨没好意的回应。 “我胆小……你别吓我啊……”楠叔光看常馨的那句回复,根据自己过往看过的妖魔鬼怪系列一综合,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发毛。 常馨看到对方的消息,仿佛眼前就有了一个活了比自己还久的人在热闹的人群里瑟瑟发抖。于是,好心回应:“那我就拘住这魂魄,整个人魂俱在,你放心耍。” 又是一个定位。Legent KTV。楠叔想既然吃食不行,娱乐诱惑一下,总可以吧。“来唱歌。” “音浪太强,怕把我的魂魄给震散了。”常馨觉得楠叔这个人很烦。不想理。 “来嘛~”楠叔见常馨太过坚固,便开启了撒娇模式。 “不去。大晚上的,十点了都,姑娘家家的往外跑啥?”常馨拒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她最不喜欢别人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是吃喝玩乐。 “回去睡觉了。”楠叔碰了一鼻子灰。落败地回复道。他心里怎么也搞不懂,怎么上次还可以配合演出,这次就可以拒绝的那么干脆利落,跟斩乱麻的快刀似的。嗯,这样一想,难不成自己是被常馨那个丫头片子当乱麻了?自己如此绅士一个人,被当成乱麻?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一股想要争执个明白的执拗。 “好好睡。”常馨觉得自己把这句结束说的已经够柔软了。 “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尊老。”楠叔看到常馨的'好好睡’三个字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倾诉欲。指责道。 “不要倚老卖老。你爱幼了吗?”常馨觉得对方真的是在无理取闹了,于是,发起了反攻。 “我多么尊重你呀。”楠叔不明白自己哪里有不尊重常馨的地方。 “我也很尊重你啊。你说回去睡觉,我让你回去好好睡。有问题吗?没问题啊!”常馨将自己的思路逻辑全部摊在明面上。 “你行!你欺负老人。”楠叔面对常馨的解释,无话可说,心里的委屈最后只变成了这样几个苍白无力的字的组合。 “我要投诉,这里有人诬陷我。”常馨不明白楠叔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会儿搞得她心里也觉得有些委屈了。 “去吧。看看还有人能管你不能,还上天了你?”楠叔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要维持一个绅士的形象了。末了又来了一句:“晚上你吃饭了没?” “吃了啊。”常馨如实回答,以为上面的争论已经翻篇了。 楠叔看了常馨的回复后,心里的火又被助燃了一下。近乎骂道。“你们这帮没良心的。” “哈哈哈哈……你又被气到了?你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常馨突然被楠叔这个诡异的逻辑思维给逗乐了。 “年纪大了,就有点倚老卖老了。所以你得让着我些。”楠叔终于看到了今天聊天氛围的燃点,心里也慢慢平和了些。 “不让。都讲究平等,为什么要让你啊?”常馨并不服软。 “亏你还是个受过高等教育出身的人。”楠叔已经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不,我幼儿园都没有毕业呢。”常馨说的这话不假。她小时候家乡还没有开设幼儿园。她又哪里来的毕业一说呢? “那你在幼儿园应该是一霸。” “都说了要讲究平等。你看,是你思想上存在着欺凌的本质,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呢?”常馨抓住了楠叔的逻辑漏洞,无懈可击。 “你大胆,看我喝酒准备用逻辑击败我。”楠叔自知处于下风,只好将自己的劣势摆出台面。 “你拉聊天记录,看有没有提及到喝酒这个词。”常馨并不准备给对方留台阶。 “好像被你钻空子了。我去吃饭唱歌,怎会不喝酒?你怎么这么笨?”楠叔在承认自己有错的同时,还想着要拉着常馨一起做垫背。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聪明啊。”自嘲真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常馨想。 “你等着。”楠叔开始后悔自己今晚为什么要喝酒,喝了酒后为什么要找常馨聊天,聊天聊不出好,为什么不收住?但转念一想,常馨今天好像不大开心,因为全程她只笑了一次。是自己的功劳吧?应该是的。嗯,她开心了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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