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光深处走来,一路风尘不染于心。 这一程,最美的风景,便是母亲曾经写在我眸里的温情,随着她的离去,我体会不到这世界的暖意. 母亲走后的第一个春节,就在大家欢聚一堂共渡除夕时,我家的厄运又一次降临了。 身体一直不好的爸爸终于在春节前一天关了工厂,回到家,满眼凄凉,他的心情很不好,加上很长时间的劳累,除夕傍晚,他说很累,腿不舒服,躺下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这一躺下,就起不来了。 我一直在忙着准备年夜饭,偶然进爸爸的房间取东西,发现他并没有睡觉,而是脸色惨白,冷汗直流,一只手抓着床边,身体侧着,想翻身或者想起来,我一看就蒙了,急着问:"您怎么了?" 爸爸免强笑了笑,费力地说:"不要紧,我腰疼,起不来了,可能是腰间盘突出、坐骨神经出了问题。" 我不知所措,呆若木鸡地看着爸爸躺在床上费力地挣扎,我从没有看过爸爸这个样子,一直以来,爸爸像一座山,肩膀扛起了沉重的负担,内心承受着无尽的悲伤,却不愿意让别人替他担忧,他用自己那不能弯曲的脊梁支撑起支离破碎的家。无论喧嚣的白天,还是寂静的黑夜,即使胸中万倾波涛,也只能一个人埋葬着。那一刻,他用尽全身力气,想挪动一下都很难,看看还没有成年的弟弟妹妹,除夕夜的爆竹声中突显出我们的凄凉,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老天,我该怎么办?" 爸爸一米八的大个子,腿脚使不上劲,腰动不了,我们几个人怎么努力也没把他扶起来。我慌乱无助,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欢乐祥和地过除夕,谁知道我们的凄凉? 我泪水滂沱,去年的今日,还是欢歌笑语,花灯璀璨,而今,人去楼空,悲哀绝望,无限的哀思涌入心底,恍若隔世。遗憾母亲英年早逝,可怜无知懵懂的弟弟,悲叹孤苦伶仃的父亲...... 在遥远的天国,妈妈,您是否还记挂我们,您怎忍心让我们痛苦的存留于世,无奈的活着?难道您一定要离去,难道真的没有选择吗? 我们几个人围着爸爸哭。爸爸疼得满身是汗,毛衣湿了,全身直抖,我想扶起他,可他怎么也坐不起来。折腾了半天,不但没缓解,最后连手都伸不出来了。 爸爸艰难地安慰我们:没事,腰间盘突出不要紧的,很快就会好。 除夕夜,别人家都在一起吃'团圆饭',家人团聚,张灯结彩;我们几个孩子守着可怜的爸爸流着眼泪坐了一夜。 妈妈,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傍晚来临,我在道边等你。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月儿落下了,我在黑暗中苦苦地等你......短暂的大半年,您知道我们活得有多累? 您静静地躺在那里,平静,安详。好像睡熟了一样。我知道,您这一觉却将睡上百年,千年,睡到永远。那胸前的白花,那洁白的挽联,那黑白的相片,那毫无生气的花圈,那一张张悲哀的面孔……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我站在远处,呆呆地望着您,却看不清您的脸。我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就像在梦里一般。我从未想过死亡会与我如此的接近,我从未想过生命竟会如此脆弱,我也从未想过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就会这样突然的逝去。过去的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幕幕地在眼前浮现...... 第二天清早,当人们相互祝福道贺时,我们把爸爸送到了医院。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爸爸终于能拄着拐杖站起来了,看着正直壮年的爸爸,花白的头发,勾着身子,拄着拐颤颤巍巍地站在病房里,眼泪怎么也停不住,世事无常,没有了母亲就没有了一切. 在医院住了十多天,爸爸依靠拐杖能慢慢走路了,医生建议手术治疗,他本人觉得风险太大,如果做不好有瘫痪的可能,选择了回家康复。 接他回来之后,他的身边离不开人,我们几个人轮流陪着,他行动不便,拄着拐杖走几步路就会疼得满身大汗,只能在床上爬着,来看望他的朋友都摇头叹息. 正月十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亲戚朋友迎来送往,傍晚,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而我家里冷冷清清,愁眉不展. 邻居家的亲戚是爸爸多年的朋友,他来拜年,顺便过来看爸爸。 眼的景象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看着爸爸痛苦的样子,他长叹一声,不由得说了一句:"你咋这么惨呵!" 爸爸无奈地苦笑:"上辈子没干好事,轮到我受罪了." 来人没说话,盯着爸爸看了好一会儿,认真地说:"你这病我来治吧!" 大家都吃惊地看着他,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人主动给爸爸治病,真是太好了! 爸爸无奈地笑笑:"医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把我治好,你又不是医生,能治好我?" 来人认真地说:"不敢说一定能好,我可以试试." 爸爸根本不信,随口问:"你用什么治?" 那人举了一下双手:"你爬着就成了。" 爸爸无奈地开玩笑:"你这个种树的出生,连医生长啥样都不清楚,敢给我这个外科医生治病,胆真够大的。" 来人笑笑:"你先让我试试,治不好也肯定治不坏。" 爸爸苦笑:"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现在都一样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