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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宇卉|有一种爱叫无言

 慧心雨丝写作 2023-06-18 发布于山西

/辛宇卉

这是10年前写的文章,收录在散文集《烟火的味道》中,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发出来,表达对父亲无言的爱。

在一本文摘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大意是说在前一年的深秋,朋友的父亲得了癌症,已是晚期,医生告知家人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作者得知后到医院探望,原来爱说爱笑的老头儿不停地抹眼泪,场面很是感伤。老人最终比医生原先预言的多活了两个多月,离开的时候已是第二年春天。

朋友告诉他,原来,父亲当时的伤感,并不是因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父亲对母亲说,我病的真不是时候,过一段死了正是最冷的天,孩子们守孝要挨冻了。

也许,正是因为担心自己在大冬天离世,会让孩子们守孝时挨冻,这位父亲硬是多坚持了两个多月,用作者的话说,是“忍着不死,一直待到第二年春暖花开”,才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到这里,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除了用无声和感动来表达对这位父亲难以言表的敬意,我不知说什么好。

掩卷沉思,我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这是怎样的一种爱啊,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来不及哀叹自己的不幸,留恋尘世的美好,却用仅有的一点儿气力,考虑孩子们在自己身后会不会挨冻!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种爱,能让天地动容,山河呜咽,那这样一种深沉的父爱一定就是了!

子曰:“孝乃父母唯其疾之忧。”意思是说,孝就是不要让父母亲为子女担忧。但是,自从为人父母的那一刻起,又有谁不是将对孩子的担忧背负一生呢?
相对于温暖的母爱,来自父亲的爱也是那样厚重、内敛,人们习惯于用父爱如山来形容。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父亲,每每想起我的父亲,总会想起一首经典的歌曲《父亲》中的几句歌词:人间的甘甜有十分,你只尝了三分;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吃了十分。每次听到刘和刚饱含深情地唱到这两句时,我总也禁不住眼眶濡湿,心绪潮涌。
幼时,父亲在省城一家工厂工作,我一直生活在姥姥家。等我回到父母身边没两年,就考到外地的初中开始了住校生活,一直到参加工作,结婚生子,在家待的时间非常有限。算起来,我与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父亲在我的心中却有着特殊的地位。
在我的印象里,在周围人的眼中,父亲讷于言而敏于行。他不爱多说话,他总是默默地干这干那,他几乎从不知索取,他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辛劳和付出。
在那个以“成分”论一切的年代里,年幼的父亲因家庭成分不好,过早地尝到了人间的悲凉。经历了从衣食无忧到无家可归的沧桑,从少年丧父到照顾弟妹的不易,生活的苦难,使父亲早年的人生打上了艰辛的烙印。
七岁那年,我因咳嗽被县医院诊断为肺结核,母亲一纸电报将父亲从省城召了回来,父亲领着我到省儿童医院看病。幸运的是,我得的只是支气管炎,父亲将我留在他工作的工厂里,每天到厂卫生室打针。我在省城待了二十多天,那也是我与父亲在一起生活时间最长的一次。
依稀记得,父亲每天到厂食堂打饭,为我打回的总是馒头、花卷、鸡蛋西红柿面什么的。他碗里盛的则经常是咸菜与窝头。

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他业余时间学会了修收音机,在那个电视尚未普及的年代里,他坚持多年为他人修收音机。每年回乡探亲期间,除了忙地里的农活,他还要为乡亲们修一台又一台的收音机。父亲还学会了做木工活儿,家里的柜子、椅子、小木桌,都是父亲的手艺。

听大姐说,小时候,我们借住在别人家里,为了多挣点钱早日盖好房子,父亲除了正常上班外,下班后到工地上拉砖。每拉一车好像可以挣到几分钱,他的肩膀因此被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另外,还要去给技校生兼职讲课,赚取一点儿菲薄的收入。父亲正是用汗水、用心血、用生命,供我们姐弟四人上学,慢慢地盖起了房子,家里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
后来,父亲调回家乡工作,为了更多地照顾家里,作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老中专生,他谢绝了厂里让他到管理岗位的安排,主动要求到倒班岗位工作。
自那以后,父亲骑着一辆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除了几天一轮的休息,他几乎每天骑行六、七十里地往返于家与厂子之间。
每当上白班时,父亲总是天不亮就打着手电筒出发了。有时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农活儿,下了中班后,半夜十二点多他还要骑几十里地赶回家。有一次,回家的路上不知何时挖了条沟,手电筒光线太暗,没有看清的父亲连人带车摔到了沟里,磕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上中专期间,我患了关节炎,膝盖经常疼,大夫要我用热水袋暖膝盖,我于是写信给父亲。父亲很快送来了一个绿色的大热水袋,他骑自行车赶了几十里路,来不及喝口水,只是嘱咐我要学会照顾自己,用暖水袋的时候,水不要装太满,盖子一定要拧紧,就又匆匆骑车回去了。
后来,我无意间听母亲说起,那次父亲是下了夜班到学校给我送暖水袋的。母亲本来提出晚两天送也没关系,但父亲拖着疲惫的身子,硬是坚持来回骑行了一百多里地,就是为了让他的女儿早一天用上暖水袋。
那只绿色的,写满父爱的暖水袋,至今仍被我珍藏着,每回用它暖身体的时候,我的心也总是被温暖填得满满的。
 
父亲很少对我们要求这要求那,他对我们的教育,更多的是用自己无声的行动来表达的。他老实本分的几乎有点寡言木讷,从来只知道踏踏实实做事,没在背后议论过别人一句不是。不管命运如何不公,生活多么残酷,从没听他抱怨过一句。他也从不与人计较,为人处事总是抱着吃亏是福的态度。凡是认识他的人,没有人不念及他的好。
成年以后,我才渐渐地读懂了父亲。岁月经年,父亲的身板不再那么强壮,声音也不再那么洪亮,父亲不再是幼年印象里无所不能的超人,不再是心中铜墙铁壁的依靠。父亲,真的老了!
去年,父亲动了一个大手术。术前,他几乎失去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吃饭走路都要靠人服侍,一向不愿给儿女添麻烦的父亲,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好在,手术非常成功,如今父亲又可以骑着自行车到十几里外的村庄去看戏了。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意思是说,父母的年纪必须时时记在心里,一方面因他们健康长寿而高兴,一方面又因他们衰老而忧虑。
父亲今年73岁了,依然少言寡语,平和淡然。父爱如山,真爱无言。父亲用他无悔的付出和无声的行动,传达出的无声似有声,无形更无限的爱,令我感念终生,不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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