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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的暑假——金黄的麦穗

 新用户6821qQ7i 2023-06-19 发布于安徽

北方的小麦比南方晚熟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因此,收麦客都是从南往北赶场。在我小时候,麦客这个古老的职业还有人继续值守。随着收割机的普及,麦客逐渐消失了,顶多只在山区偶尔能看见。在我的记忆里,收麦从来都是手动的。在麦子开收前,父亲会根据今年麦子的收成和长势以及数量的多少,决定是不是要请麦客。如果需要,便到附近的集市上谈拢价格后,带回家来收麦。大多数时候,都是全家人自力更生,父亲当然承担主要劳动量。暑假的第一件事就是抢收小麦,我的分工主要是负责送饭送水、把捆好的小麦堆放在一起、捡拾地上遗漏的麦穗等辅助项目。

焦黄的麦穗带着长长的刺,折断后粘在衣服上,混合着汗水就感觉全身痒疼。麦地里的微尘钻到头发里、鼻孔里、耳朵里,带着强烈的泥土味和阳光味。南风吹过麦地,干黄的麦子莎莎作响,向辛苦一年的人们展示硕果。刚收割的麦穗粒富含汁水,吃起来带着麦芽糖的甜味。成片的麦田被切割成不同的小块,像是一道道迷宫,收割过的麦田被太阳晒的裂开了缝隙,有杂草从中顽强生出,将成为羊群的美餐。麦收季节,母亲便把过年时留下来的猪肉取出来,给全家人加餐,奶奶在山上采集一种叫“地蕉”的植物,用锅炒干后泡水喝,香气沁人,清凉解渴,这是我小时候对夏天最深刻的记忆标志之一,至今我仍然想念那茶水的味道,可惜已多年没有喝过了。爷爷则以全家掌柜的姿态,拿着烟袋锅在麦田里转来转去,叮嘱着他认为重要的事情,偶尔叫骂驱赶鸟雀,批评我懒惰,评论别人家的麦收场景,或者隔着山沟与对面的人聊天。我时常躺在麦田边的杨树下,剥几粒新麦,仰望湛蓝的天空,成群结队的麻雀从空中掠过,寻找麦地里的麦粒、虫子、草仔,聒噪而自由。大约一周左右的时间,麦子基本会抢收完毕,整齐地码放在田间地头,准备在场院里集合。

接下来就要把捆好的麦子运送到场院里。通常是用驴车拉、牲口驮、人背这三种方式,分别有不同的劳动方法,我能熟练掌握每一种。从村子对面的山坡上往下看,河道两边的梯田里都有人在劳作,村子里所有的驴、骡子全部出动,男女老少忙得不可开交。每条路上都有往来运送麦子的驴,我主要负责来回赶它们,一路吃着灰尘,就那么长大了。麦子运回来后,要晾晒数日后再堆成大垛,到冬天再碾成新麦。至于为什么要放到冬天,主要原因是夏天人们忙不过来,再者夏天雷雨多发不宜打场。我父亲是堆麦垛的能手,能把麦子堆到三层楼那么高而不会倒塌且形状美观还能防水。因此,村里村外有人家经常请父亲去给他们垛麦,父亲很少拒绝,所以夏天最忙的人就是他了。

当然,夏天还是要把一少部分优质的小麦碾成麦种,夏末秋初下种后作为来年的收成。凌晨铺好麦子,中午之前完成麦草起架,下午乘风扬出麦粒,晚上运送回仓库。这项活通常是全村人之间相互合作完成,看到有优质的麦种便相互交换,期待共同都有好的收成。傍晚时分,装成袋的麦子堆放在场边,人们坐在树下吸烟、喝茶、聊天,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收获的宁静和喜悦中,有一种干燥的泥土和麦秸杆断裂后散发出的味道混合着,飘浮在村子上空,微甜而呛人。麦子从种到收,是农村人基本的生物钟。如今,再看到那样的场景,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情节。然而,那农村已经荒芜多年,麦田变成了草场,道路长满了荆棘,那些劳作的人们也垂垂暮年,那些劳动的驴子也不知魂归何处。只有记忆还在我的脑海里,如电影一样播放,此生难以抹去。

我曾经无数次地把我真实的暑假场景与暑假作业的封面图片比对,总是幻想一定有某个地方的同学们过着那样的暑假生活。直到忙完农活才发现要开学了,暑假作业还没有写,于是又点灯熬油、东拼西凑。焦虑中结束了暑假生活。

(图片由陌上花开缓缓归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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