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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故事:他一生辛酸,晚年患病后,为了不拖累孩子,寻了短见

 梦回乡关 2023-06-21 发布于浙江

文/落雪

全文共2588字

四爷是个瞎子,生下来就瞎的那种。

村里年长的人都知道,四爷不是吴老太爷亲生的孩子。

他是被吴老太爷的老伴从外面给领回来的。那一年,他只有十岁。

一出生,四爷便被亲生父母丢在了寺庙门口。

清早,庙里的老和尚出门打水,发现了襁褓里呜呜大哭的他。

于是心生慈悲,把他留在了庙里,取名为“无念”。

四爷从小在庙里长大,没有朋友,身边只有老和尚一人。

老和尚也曾按照古书里的药方,抓药医治四爷的眼睛。

不知是古书记载有误,还是老和尚医术有限,四爷的眼睛一直没好。

十岁那年,庙里来了一群吵吵嚷嚷的人。他们又打又砸,还把老和尚扯了出去。

半夜,老和尚终于回来了。四爷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何事,老和尚就说,咱们走吧。

四爷问去哪里,老和尚喟然长叹,说天大地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所。

来日,老和尚又被扯走了。四爷等到深夜,老和尚没有回来。

又接连等了两天,老和尚依旧没有回来。后来,庙里来了一个妇女。

听口音,似乎有些熟悉。仔细辨认,是那位常来庙里烧香磕头的香客。

过去,她是庙里的施主。几天后,她成了四爷的母亲。

这人,便是吴老太爷的老伴,一个吃斋念佛、菩萨心肠的农家妇人。

四爷就是从她口中得知,老和尚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三追问,才知道,原来老和尚是被人打死了。

老和尚生前曾看护的那座寺庙,后来,付诸一场人为的大火。于是,四爷人生中的第一个“家”,就这样没了。

四爷来到吴家,吴老太爷给他取了个俗名,德昌。从此,“无念”一名,再无人提及。

吴老太爷两口子将他视如己出,只要三个儿子有的东西,绝不会少了他的那份。

四爷二十二岁那年,吴老太爷托媒人给他寻了一个媳妇。

女人和四爷一样,也瞎着一双眼睛。不同的是,她是后天害病瞎的。

四爷有自知之明,见女人没意见,他也就点了头。

婚后一年多,女人的肚子终于有了动静。

怀胎十月,女人临盆。吴老太爷的老伴急忙请来了村里的产婆。

女人是在家里生产的。因为难产,她在床上苦苦挣扎了半天。

后来,七斤多重的孩子呱呱落地,女人却体力不支,昏厥过去。等被拉到医院时,人已经没了气。

四爷抱着女人大哭了一场。

孩子与四爷的缘分,也薄得似秋季荒草上的白霜,陪他待了不到两年,就匆匆患病走了。

走时,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惨白得吓人。四爷看不到,这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告诉他的。

四爷抱着孩子哭得鼻涕连成了线。

街坊们说,快把孩子埋了吧。

四爷就是不让。直到哭干了眼泪,他才一个人扛着铁锹出了门。

之后,四爷便一直没有再娶。

家里二老劝他,能找个伴还是找个吧,不然老了咋办。

四爷苦笑着说,不找了,女人和孩子一走,我的心也空了。

一个人独居的四爷,爱起了听戏。

村里收电费时,街口电线杆上的大喇叭里,经常会放各种戏。

有京剧,有吕剧,有豫剧,有时也有琴书。

到了日子,四爷就爱搬张马扎子,坐在门楼下,一动不动地听着。

听到畅快处,他也会跟着哼上几句。摇头晃脑地,很是怡然自得。

村里谁家有了白事,觅了戏班子,他更是回回都要去。

不知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他常常会听得满脸泪痕,袖子刚擦过,热泪又下来了。

四爷五十岁那年,他撕心裂肺地痛哭了两场。一场哭吴老太爷,一场哭吴老太爷的老伴。

尤其是第二场,他一声声高呼着“娘”,两串泪珠从他那对白眼珠里涌出来。那哭声,要多凄凉有多凄凉,闻之令人动容。

临终,二老也没给孩子们留啥遗言,只说了句:“老四的眼睛不好,恁哥仨儿多帮衬着点……”

三个哥哥对四爷确实是比较照顾的。

四爷名下有一亩三分多地,每年的播种和收割,都是三个哥哥亲力亲为。

其间的收成,三个哥哥分毫便宜不占。而且,各家做了好的吃食,从不会忘记四爷。

四爷骨子里是挺要强的人。

虽干不了地里头的活,每年农忙时,他都会去三个哥哥家里,主动请缨,帮着摔落生或者扒玉米,有时还会系上尿素袋子做的“布袋子”,帮着三位嫂子拾棉花。

四爷手里的动作虽慢,但有板有眼,很是认真,可见心意之诚。

四爷还在院子里让大哥给搭了个羊棚子。里面,长年养着一群羊。

早年,四爷都是去河边放羊。后来,因为羊群啃了岸边人家地里的小麦。

四爷被那人骂了一顿,之后,他就再不去河边放羊了。

每天,他拄着拐杖,扛着粪箕子,摸索着去割草。

曾有人劝他,四哥,咋不喂饲料?

他朗声一笑:“喂饲料长大的羊,肉还能真?”

冬天,草木凋零,羊吃不上草。四爷就喂羊吃大蒜秸子。实在迫不得已,才馇点饲料。

岁末,四爷会笑着把个头最肥的公羊牵到大哥家里。“哥,你帮着把羊剥了,咱弟兄四个,一家一条羊腿……”

四爷人生中最高兴的日子,是七十三岁大寿那天。

侄子侄女各自带着家眷,来到他家为他祝寿。那天,他还吃到了一颗别致的寿桃。

听侄女说,寿桃是白巧克力做的。他铆足劲啃了好两口,愣是没有啃动。后来,侄子用菜刀使劲一拍,那寿桃才散开。

寿宴过后,四爷好几天都没能从喜悦的气氛中缓过神来。夜里,躺在床上,一想着那颗硬邦邦的寿桃,他就发乐。

七十八岁那年,四爷的身体不行了。

他感觉肺里不舒服,起初以为是感冒,去村医务室开了点药。

药吃完后,肺里依旧难受。

侄子开车带他到县里检查,又是拍片,又是抽血,折腾了一整天。

事后,他问侄子他到底得了啥病。

侄子支支吾吾地不愿说,再问,侄子就笑着说,叔,没啥大事,小毛病。

四爷不傻。从侄子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他已经知晓,身上的毛病轻不了。

侄子要四爷住院。四爷说啥不愿意,后来没办法,侄子只好把他又拉回了家。

在家里待了几个月,四爷的身子越来越虚,连喘气都觉得无比困难。

那天白天,大哥来看他,说明天再带他去医院看看。

四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给大哥交代了一句:“我走了之后,家里的粮食和羊,三家看着分了就成。”

第二天一早,侄子上门来找四爷,喊了几声没人应,推开四爷卧室的门,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床下,倒着一个空的农药瓶子。四爷是半夜喝农药走的。

四爷的丧礼上,侄子们特意觅了镇上最有名号的响器班子,唱的都是四爷生前爱听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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