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跌宕起伏,读完令人唏嘘)真实故事:家族里的那些陈年旧事

 梦回乡关 2023-06-21 发布于浙江

文/赵景明

全文共5206字

人过中年,恋旧,看到很多人在网络上写自己老家的往事,自然也就勾起自己的童年记忆!

祖先迁徙很波折,家族大伯著书有记载,最早山西后到河南,应该是明朝万历年间生息于山东枣庄的某个地方,后来迁徙到河北唐山的丰润县,再后来应该是乾隆年间就闯关外来到了葫芦岛建昌县的一个偏僻小山村。

据说,来到此山村落脚时是祖先哥俩,老大,是我们老家这一支的先祖,到我这辈整十辈,家谱排字:启世成文明,连锡长九景。

老二,后来转到距离我村四十公里外的另一个赵胡沟村繁衍生息,著书的大伯就是那一支的后人。

讲一下我家这支赵姓在家乡的故事。

远古很多往事无从知晓,我仅是凭小时候听长辈的言传获知一二。

我们村子很小,也就四十几户人家,由于我们这支赵姓占最大比例,祖辈沿用赵北沟之名至今,与零星几户外姓和谐共处,其乐融融!

从太爷讲起吧,太爷这辈是亲哥四个,他排行老大,是忠厚老实的农家人,人送绰号:大图闭(音译),是那种憨厚老实,啥事都是认吃亏也不叫屈的性格。先后娶两房妻氏,先妻去世前生有一子,续妻生我爷爷及我四位姑奶。

二太爷那支人家,据说迁移到一个叫后府(锦州附近)的地方去了,子孙后世不详。

三太爷由于没有儿子,就过继四太爷的一个儿子为其延续后代。

四太爷家有几个儿子不详,有一个儿子也生活在本村,这支人家子孙发展很不错的,他玄孙子和我同辈又是发小同学,关系很好。

家族的故事更多发生在我爷爷和三太爷这个过继的爷爷之间,现在想来,些许唏嘘感慨。

生我爷爷的太奶,据说她娘家家境殷实,父亲开明,以金银饰品加工作坊为业,太奶在没嫁给我太爷时,在她的家族生意中就享有和兄弟们同等的股份,结婚时是带着自己的资产到的赵家,以至于我认为是她下嫁我太爷家的。

由于太奶出身富家见过世面,所以生我爷爷后,非常注重教育,爷爷从小生活富足,养尊处优,自然接受了很好的私塾教育。

由于太奶治家有方,家庭条件又好,我的几位姑奶也都出嫁给很好的家庭,也许就是俗称的门当户对吧,我知道的一个姑奶丈夫是我们那很大区域的QU长(相当于现在的XIAN长)。

爷爷读书小成,估计太爷太奶也想让他有个长远发展,就介绍爷爷到另一个城市的“烧锅”商号做学徒,这个商号的东家(投资方)是山西人,为了把生产批发覆盖到辽宁西部及交界的蒙古地区,就在水质好的此地生产山西配方的陈醋、酱油、酒等,前店后厂经营模式,生意亨通。

爷爷通过做学徒出身,辛苦努力,一步一步升到商号的大掌柜,从最初东家给“干股”入股,到逐步用自己年利再投增股,这个商号成了我家财富的兴盛基业,据说每天批发流水的“大洋”是用地柜子装,爷爷不到三十岁就做到大掌柜的位置,所积累的财富在老家农村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个年代,东北辽宁地区,先是张作霖父子地盘,后来是日本傀儡溥仪满洲国的家业,我家城里产业兴达,自然也就在老家买山购地置业,这也为日后打土豪分田地留下伏笔。

我的奶奶精明能干,明晓事理,在老家农村料理家务,有长工和短工帮着处理农活。城里乡下两相望,儿女孝顺在身旁。

再说说奶奶的娘家,奶奶在娘家是独女,哥弟四人,祖上以开中药铺为业,当地生活富足大户人家。

那个年代,兵荒马乱,派系纷争,百姓家业无所适从,尤其流窜兵匪,“胡子”盛行,奶奶的娘家中药铺被抢多次,生意无法为继,财产没了只能忍气吞声,每每报官府追查,官府也是无奈,当时官府JING察JU长是她家至亲,就出主意说:“你们哥四个也是大户人家,凭啥总被别人来抢,你们应该自己买QIANG护院保护家业,就别指望ZHENG府了。”

所以,奶奶暴脾气的三弟和侄子开始组织乡团,不仅保护了自己的家业,还受雇保护临近富户家庭不被抢劫,而且越做越大,在当地很有影响,应该类似张作霖起家时收取保护费的乡团组织。

后来解放东北后,新ZHENG府应该是政策性剿匪安民,让乡下民团上缴QIANG支,奶奶的三弟没有看透形势,不识时务,估计还以为新ZHENG府也不能保护自己家业而拒绝交QIANG。

可悲的是,这时至亲原JING察JU长已变身成了新ZHENG府的JU长,JU长由于知道底细,也知道我奶奶的三弟和侄子藏身地点,JU长带着众多JING察就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凌晨把他们包围了,等天亮时分喊话让出来交QIANG投降,拒绝后,乱QIANG打死,JU长割下奶奶三弟和侄子耳朵回去领取了剿匪赏金,事后报信到我家,奶奶安排我大伯去事发地收尸。

奶奶的家没了,那个地方叫“老岭”,张家。

爷爷商号经营有方,生意越做越好,可时运不济,东北变天,日本战败,满洲国亡,苏JUN控制东北,然后暗送秋波给咱们很多好处,蒋很生气,拿中苏协议中的主权移交说事,然后陆路山海关,海上营口大兵压境。无奈咱们退出重要城市,隐身农村以谋后事。也许就是这个节点让我家碰上了。

借钱三次。

某一天后半夜,铛铛敲门,管家开门后看到两个便装的神秘人,说要见大掌柜我爷爷,入卧房见后交代身份,一位是本地人内线,熟知当地商号家底,另一个是他带来的地下DANG GAN部,光明正大谈事,绝不怕报官(因为当时名义上是国民ZHENG府)。

神秘人说,我JUN战事吃紧,缺衣少粮,拜请捐三千大洋以解JUN需,不胜感激,留写借据,云云,态度谦和。

我爷爷这种为富不仁的“奸商”也是见过世面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让你捐钱是多么婉约的客气,既然敢半夜来借钱,就不怕你报官。

另外,做生意的商家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哪路JUN方都不敢惹,知道谁将来成功坐天下啊。乖乖地让管家去门店钱柜里装了三千大洋,然后感恩戴德地送走了两位神仙。

过后不久,某一个后半夜,铛铛敲门,这两人又来造访,理由与上次相同,开口借五千大洋,且语气威严少和蔼,时局变化使然,爷爷少客套,赶快让管家装钱送神。

又过不久,某一夜,铛铛敲门,仍此二人造访,无理由,就是大战在即(估计辽沈ZHAN役前夕,1947左右),商家应该捐钱,数额七千大洋,不差事,给借据。“奸商”爷爷这次后怕了,说,兵荒马乱的,我们商家也是业以难继,柜子里没有那么多大洋了,能否容我明天去别的朋友商号借钱补齐这个数额?你们明天晚上来取。

实际爷爷当时的钱柜里够这七千块,只是爷爷有点害怕了,感觉三次借钱步骤不同,数额不同,语气不同,若当时再痛快地说有,那么第四次借钱就更加不同了。

也许这次因为没足够的钱捐了,神秘人认为爷爷这个“奸商”已经真的没有财富贡献了。以后就没再造访。

时间推算,应该到了1948年左右,辽西地区是先解放的,由于战乱,爷爷当时在老家,听说解放了,忧心城里家业安全,就半夜骑马往回赶。

老家到城里商号也得有一百里的距离,走夜路,土匪拦路抢劫很多,怕招惹麻烦,路过一个农村就和当地人用马换了一头驴,还好安全进城,没敢直接去商号,就去管家的家里探听消息。

管家哭诉说,商号已经被查封充公,大掌柜你真是福大命大逃过一劫,二掌柜和三掌柜由于当时在商号经营,就被抓走,拉到南河套示众镇法QIANG毙了。

土豪劣绅剥削穷人万恶不赦,打击坏蛋,我完全赞成。只是我爷爷成了漏网之鱼,保留活命,我家祖上积德了。

由于进城解放突然,管家在商号被封之前啥也没有拿出来,只拿出来几件金银首饰和一点大烟土(“鸦片”),我爷爷带着这点首饰和大烟土骑驴回来路上,也许想了很多很多,自己奋斗的家业咋就说没就没了?

倒霉的事还没完,回来的路上真就被两个劫匪拦住了,通过报“号”,劫匪知道爷爷商号是有更大的土匪势力收过保护费的,所以这两个散兵游勇就不敢硬抢,怕事后招惹麻烦,就说这年月自己也不好过,看看有啥就给点啥吧。

爷爷万念俱灰,积攒多年的家业都没了,这大半夜的若劫匪杀人灭口,家里连个尸首都见不到了,身上这点钱财还有何惜,就一股脑地把仅有的首饰和大烟土都给劫匪了,自己一无所有地回到家乡。

事后由于心灰意冷,意志消沉,就和我奶奶一起吸食大烟土,鸦片麻醉人,就算当时有个解脱吧。

“奸商”爷爷回归农村,过着普通人家的生活实属正常。

解放后的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贫苦人家做主人,我家的山地分了也是合情合理,大家都成新主人,只是我家还有劣迹未被发现。

土改开始,爷爷又被揪出来。

爷爷住的是太爷老宅,隔壁就是三太爷的宅院,三太爷宅院的右侧有个三分面积的水园子。

这个水园子以前是村里刘姓人家的祖业,刘姓人家要出售这个园子,按照乡规俗成,首先得先问这个园子的邻居是否购买,若人家不想买,园子的主人才可以再卖别人家。

三太爷家里困难,并不购买,然后就有个外姓人家想买,园子主人又不想卖给那个外姓人家,奶奶家正好也想买,合议后就交代由本家三太爷的名义购买这个水园子,钱由我家出,产权实属我家。

园子的主人全程知道此事,买卖双方共请村里几个见证人签字画押写了地契,地契交由三太爷保管。此园子我家种了多年,村里人也都知道这个园子就是我家的。

解放后,打土豪分田地政策深得民心,三太爷去世后,过继来的堂爷爷生活也是很清贫,不过那时是穷人光荣,富人可耻。也许爷爷背运在乡下,终于让嫉妒压抑的堂爷爷舒服起来,在轮番打土豪分土地的背景下,堂爷爷将我爷爷告了ZHENG府,说我爷爷不但以前是做商人的,在村里还欺负他家,把他家隔壁的水园子霸占,地契在他家,过去是欺骗他爸三太爷写的。

这还了得,ZHENG府可是替穷苦百姓做主的,怎容坏人爷爷欺负乡邻。

工作组同志(JUN GAN部)就把我爷爷五花大绑地抓走了。几天后回信说,要开公判大会,镇压我爷爷等这一批乡村地主劣绅。家里绝望至极,三天日期十万块(那时的钱币),走筹钱取保候审流程,期间通过中间人疏通关节,很有趣。

那时的GAN部也是很讲人情味的,当然该留的也留下了,告诉我家:三天后公审,我会问台下群众,这个坏蛋剥削人不?若你家长工或穷邻居及亲戚说你家没剥削过人,那就当庭释放,若恨你家的穷人先喊出来剥削他家而又带动审判台下的群众民意,那就直接在台上让穷人乱棍打死,为民除害。知晓流程就好。

感谢上苍,公审那天,与我家关系好的穷人亲属早早就坐在台下候着那个时刻,当GAN部洪亮的声音出来时,告我家的堂爷爷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时,我们这方代表民意的声音已经反馈给台上的LING导们了,LING导当庭宣布赵长生无罪,对方属于诬陷,鉴于是穷苦人民大众,就不再追究法律责任,但被侵占的水园子必须归还爷爷家。滑稽的审判结束了,我爷爷第二次保住了生命。

后续,尽管官府已经判令水园子是我家产权,但事后几年我家都不去种了,因为那是伤心之地,认可撂荒放在那里。

愧疚也许在人心中是最难熬的,堂爷爷差点要了我爷爷命,可是乡村生活还得一如既往地过下去,看着他想侵占而没侵占成的那个园子,他崩溃了。

过了几年后,在一个大年初一的早晨,堂爷爷来到隔壁我爷爷的家里,跪地不起,哭诉求我爷爷一定要种这个园子,不然他没脸再在村子里过下去了,并交出了那个地契(公判后,他就交还这个地契,但我家拒绝接收,能保住爷爷生命就万幸了,不想要这个所谓的园子,更不在意这个地契),爷爷最终接受了他的歉意。

爷奶长寿,儿孙孝顺,轮流敬养,去世安详!

家道中落,阶级成分自然不好,爷爷长子,大伯在家务农,平平淡淡的一生,生两子,儿孙满堂,长寿去世。

二伯,受爷爷影响,读书中断,辛苦做工,后来成了正式国家工人,退休福利有保障,儿孙满堂,长寿健在。

三伯,在爷爷背运时辛苦耕读,学有所成,教书育人,子孙满堂,长寿去世。

家父,1941年生人,1948年东北解放时,学童时就已家业尽失,享受未能,唯知痛楚,由于生活困难,营养不良,影响发育,也是哥四个中身高最矮的。

继承爷爷心志,逆境中辛苦耕读,学有所成,教书育人,桃李遍家乡。爷爷子孙未给祖辈蒙羞,欣慰。

堂爷爷家事。

老人家长寿,困苦一生,独子三女,儿子儿媳极端不孝,刚结婚时就因虐待二老被ZHENG府捆绑示众,流产初子,在那个年代成为典故,警示后人。

等到二老岁数近九十时,生活不能自理,邻村几个女儿都已七十多岁还得定期给二老送食,着实疲惫,去世时,邻里都说老人本还可多活时日,由于儿媳弃养,不给进食,实则饿死,可怜的一生,叹息!

他家子孙不喜读书。由于贫穷才当好GAN部,他儿子我称大叔,光荣地当了生产队的保管员,生产队解散后,务农一生,贫苦,儿孙效仿也是不孝。

儿子家境贫寒,以打他父亲为能事,曾经被打骨折,瘸腿跑到ZHENG府报官。儿被抓,现在官府也难断家事。他家祖辈都喜欢报官,因为官家给他们主持正义。

堂爷爷孙子的儿子也就是我儿子同辈,年龄也该有二十五岁左右,据说耕读小学多年未能毕业,居家放牛,接手祖辈农耕家业,坊间传闻,智愚钝。

补充一句:我家祖辈那个水园子还在他家隔壁,爷爷这支后人都已离开家乡,等我们都离开这个世界时,儿孙哪个还有兴趣过问家乡祖产呐,这个水园子就又成他家的,农村故事很有趣。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