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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故事:村里的这位汉子,因为身体有缺陷,至今仍然打着光棍

 梦回乡关 2023-06-21 发布于浙江

文/一飞

全文共2594字

前阵子回老家,在村北的树行子里闲逛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疾走几步,赶上去跟他攀谈。他认出我来后,很是激动,拉着我的手,磕磕巴巴地说:“好好……几年没……没回来了……”

我问他近来过得如何。他叹了一口气,“还能……能……咋样,就凑合……凑合……着过呗,一个人……人……吃饱,全家不饿……饿……”

他努力将话说得很慢,可嘴巴依旧磕巴得厉害。

我知道,这不是他的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而是,他从小就磕巴着嘴。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些村里发生的别的事情。见日头不早了,他主动向我挥手告别,然后扛起粪箕子,一个人隐入了远处河坡上的芦苇丛中。

望着他的背影,有关他的诸多往事,瞬间涌入脑海。

他的大名,应该是叫德贵,家里有个哥哥,名叫德福。两人从小就磕巴着嘴,人送外号“大磕巴”、“二磕巴”。

其实,熟悉个中缘由的人都知道,造成他们哥俩儿磕巴嘴的原因是全然不同的。

大哥德福,从学说话那会儿起,就表现得跟正常孩子不一样,开口难自不必说,而且,讲出来的话简直不成溜儿。

父母瞧着不对劲,带他去大医院检查,才发现是脑子出了问题。

问医生这病能不能治,医生无奈地摇头,父母便把他领回了家。

父母煞费苦心一遍遍地教德福学说话,到头来,他依旧把话说得含含糊糊,嘴里跟含个茄子似的。

更让人忧心的是,他的心眼儿看着似乎也算不上多,别的孩子都能流利地背诵九九乘法口诀了,他却连十以内的加减法还掰扯不清。私下里,街坊们都叫他“傻磕巴”。

德贵也磕巴,可他不是先天的。因为跟大哥在一块呆得久了,他被“染”上了磕巴。

听村里老人说,当年德贵刚开始学说话时,父母怕他受大哥的影响,特意把他抱去姥娘家住了一阵子。

说话学利索后,才把德贵接了回来。可小孩子心性,学好不容易,学坏却简单得很。

不出半年,德贵就磕巴得不成样子了。后来又被送去了姥娘家,可这毛病却一直没能给纠正过来。

由此,他有了“二磕巴”的绰号。但他心眼很多,眼珠子滴溜溜转,记性也好,算是同辈里极聪明的那种。

那会儿,家长们怕我们也学成了磕巴嘴,三令五申,坚决不让我们跟他们两兄弟玩。

当时我的性子也拧,父母越是不让,我越爱往他们家里凑。

起初,我没怎么留意到自己的变化,后来,在一次与父母的聊天中,我竟发现自己开始有些磕巴嘴了。而且,我越是努力想着把话说顺溜,舌头越是不听使唤。

父亲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赶忙用胶带纸粘住了我的嘴巴,并且责令我半天不准讲话。

我苦苦憋着。后来母亲把胶带纸撕了下去,我再说话时,舌头就灵活多了。一条胶带纸,把我磕巴的毛病治好了。

我和德贵是同一年进的学堂。

我至今都忘不了,开学没多久,德贵就在课堂上闹了笑话。

那天,语文老师抽背古诗《咏鹅》。孩子们个个举手跃跃欲试,老师点了德贵的名。

德贵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开口就引来哄堂大笑——简简单单的一句“鹅鹅鹅”,被他说成了好长一串的“鹅”。

语文老师也被逗笑了,他说,德贵,水池里有那么多鹅嘛?

德贵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师让他继续往下背,他看了班级其他同学一眼,然后拧着头极其缓慢地将后来的三句古诗断断续续地背了出来。

这期间,班里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之后,德贵再不愿当众背书,就连早自习的晨读,他都是“默念”或是在本子上写。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本子和铅笔,用得比我们费多了。

印象里,当时德贵不仅在课堂上沉默寡言,课下,他也总是形单影只的不合群。

别的孩子围在一起跳绳、砸沙包、“挤油”,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趴在书桌上发呆。

但他身上有一点是很值得人敬佩的,他学习很刻苦,成绩一直很好。所以,老师们都挺喜欢他的。

闲扯一句——他的大哥德福,其实也在学堂里呆过一阵子,可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就被学校给劝退了。

我和德贵做了五年的同班同学。后来一起升入同一所初中。那时,因为我俩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所以交集很少。

初中读了一年多,德贵就回家了。听说,是因为一件霸凌事件。

当时,学校里经常会有街头小混混溜进去,围堵学生索要“保护费”。

有次,德贵被他们盯上了。问他要钱,他不愿给。那些人就把他打了一顿,他心灰意冷,便决定不再去学校了。

学校老师曾专门来家里劝解过他,可他死活不想去。就这样,德贵年纪轻轻就进入了社会。

德贵曾跟着族里的一位堂叔在县里一餐馆干过零工,后来一个人跑了回来。

家人问他咋回事,他说,掌勺的师父整日笑他是磕巴嘴,他气不愤,和那人干了一架后,就回来了。

到家后,他先是放了两年的羊,后来又在族里另一位堂叔的帮衬下,开始做点小买卖。

我印象最深的,他倒腾过两种东西。一种是冰棍,一种是煤球。

夏天骑着自行车卖冰棍,冬天蹬着三轮车卖煤球。春秋两个季节,就窝在村里放羊。

可能是因为磕巴嘴的缘故,他总把“冰棍儿”和“煤球儿”吆喝得很模糊,外人耳朵里,似乎只能听到“棍儿”或“球儿”,前面的“冰”和“煤”,被他轻声地一带而过。

不少人曾打趣他,你到底是卖啥棍儿啥球儿啊?莫不是火柴棍儿和气球儿?

德贵只嘿嘿笑笑,不作辩解。

做了几年“货郎”,也不知德贵咋搞的,他处上了一个对象。

那女人曾坐着德贵拉煤球的三轮车,来过一趟我们村。女人长得五大三粗,个子比德贵还要冒尖儿。

后来可能是因为彩礼没和老丈人谈拢,眼看有戏的婚事,吹了。

又倒腾了几年煤球,德贵也老大不小了。家里托媒人给他物色了一个新对象。

新对象赶不上之前的那个,个子矮趴趴的只到德贵的胳肢窝,脸上也坑坑洼洼的,估计是生水痘子落下的痕迹。

对于这样一个女人,德贵是有点儿瞧不上眼的。可一想到自己那张一说话就露怯的磕巴嘴,他妥协了。

婚后,两人处了三年,女人一直没有孩子。慢慢地,德贵的脾气越来越大,有年岁末,女人被德贵给打跑了。

从此之后,德贵便一直单着。

几年后,听说德贵还动过从南方买一个媳妇的念头。人都找好了,钱也准备齐了,可惜晚了一步,被隔壁镇的另一个光棍汉子给“截胡”了。

至今,德贵和大哥德福都还是孑然一身。家里二老前几年相继病逝,听说,两人走时都没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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