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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朋友消失了。人好像就是这样，只有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察到存在的重要性，但这时往往也就迟了……” 摄影|谢丹儒 “好马不吃回头草。说的好像谁离不开谁似的。”真是的，我在对谁说话呢？我在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话，房间却没礼貌地选择了沉默；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话，我只看到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第二个声音发出；我对着咖啡、空酒瓶、空的烟盒，我对着床，杯子，我又对着书，文具，我还对着垃圾桶，以及我从房间踱步到厨房继而又转向厕所再踱步回来，我的话语既密且碎，我在心里说了好多的好多的话。“朋友的消失对我没有打击，这伤害不到我。”我自嘲且轻蔑的笑着，姿态做足，得傲慢，得狂妄，得假装漫不经心。做完这一切，我又觉得无趣。又开始想念起他们在的时日来。他可真是个好人啊。生活上总是对我关怀备至，我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一般，那样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们的好。无论是从公司带餐回来，又或在买饭的时候也不会忘记给我带一份；公司的袜子，还没用过的新袜子就那样一双又一双地带回来给我；家乡的特产，网上买的零食，又或出游或和朋友一起时买的小吃啥的，也总要分享一点给我；还有家里用不上的、多出的实用品，比如牙刷，毛巾，电风扇等等，他也从来不吝啬。可谓是吃穿用度他都没少接济我。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好人，被我这么个没良心给气走了。他说得真好，很对。在我们分手前，也就是在他消失前，我们曾有一大段的对话。可惜，对话内容伴随着联系方式的消失，也跟着消失了。当下的感情不就是这样子吗？若是一旦没了联系方式，那也就可能真的没有关系了。又想到他说的那句话，真是气人呢。为什么会生气，我自己不知道吗？我再清楚不过。不就是他说得对，非常对，正中下怀。他说：“你真是个没得感情的东西。狗都不理你。”说得真好，不理我的都是狗。然后，他就消失了。这是宁愿承认自己是狗也不愿继续搭理我，是这个意思吧。想到这一点，我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感到懊悔。干嘛要想他呢？心思飘荡，时而荡到远方，时而荡了回来，就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若是没人坐秋千，秋千也会感到寂寥吗？多半不会吧，有风在呢，还有大树，若是恰好是秋天或冬天，则还有落叶或雪在陪着它。多热闹啊，多寂寞呢。突然间，我想到我们还有很多事儿没做完呢。我想到在他那的东西，我最喜爱的木板，我的台灯，还有别的什么吗？我想到本来约好一起去西藏的，看样子是去不成了；我想到他的感情，他的工作，他的生活……据另一个朋友说他谈了新的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好像也没问过，他也没主动提起过，也不知道是否顺利呢？还有他那稳定的工作，他还会想要离职吗？我真应该劝告他一番，现在工作不好找的，最好是“骑驴找马”，这一点他应该是知道的吧；还有他的生活，我倒是不担心他的衣食住行，可是他的精神状态，咳，这真是个叫人头疼的问题。不过，想必他能作出离开我的决定，他多半也会处理好的吧。人只要学会了主动失去，那么，精神世界就会丰盈很多的。我祝福他。算了，不想了，再想下去我就要哭了。可是，不想点什么我又该怎样度过这一天呢？让我静一静行不行啊！为什么人都走了，我却还是放不下呢？绕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好吗！可以吗！我开始打扫起卫生来，洗衣服，刷昨天泡好的盘子，烧水，整理房间。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没有用，我的头脑里还想着呢，想着他说的那些话，想着我们的往事。六七年的友谊，说断联就断联了。可真是个狠心的人呢！我更狠心吧？如果我当初挽留的话，如果我但凡表现出不舍，又或我回句别的，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呢？我假装什么清高，假装什么无动于衷，假装什么心如死灰、心灰意冷，我简直不要太过分。我真是没得感情的家伙啊！现在好了，分了再好不过了，消失了就更好了。这下我就不用看了，也不用内疚了。没用的，对方又不会知道这些。他哪里能知道这些呢，删除，兴许还拉黑了也说不定。是的，关他什么事儿呢，不关他事儿，是我，都是我的原因，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无可救药。还别说，骂自己还挺痛快的，真是又痛快又轻松。我开心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呆愣住了。我有点想哭。我问自己：“你真的有自己表现得那么问心无愧吗？”我的心开始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彻夜未眠的缘故，还是胃病又犯了，又或被这些问题给牵动了心神。我哪里没有感情？我配得上感情吗，我拿什么去经营我的感情啊，我有什么吗？我就是个废物，一无是处，什么也不是。我的脑袋低垂着，看着亮晃晃的地板，眉头紧蹙。这是在干嘛呢？我在干嘛？别再缠着他了行吗？放过他吧！他已经离开了，他消失了，他不会再回来了。干嘛呢？干嘛呢！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掉呢？想想该怎么办吧！不是有句话说：“眼睛一睁一闭，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过去哪？我想去哪儿呀？真是荒谬，我还在呢，我在这儿。距离他消失已经三十九个小时，我也跟着熬了三十九个小时。三十九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可真快呢，快到几乎我来不及抓住任何的东西。都说“时间就是生命”，可好像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们生命又是什么呢？看不见的时间被刻钟所替代，看不见的灵魂被生活掩埋，而我活着的事实竟像由无数回忆编织，打捞上来的，失去的，遗忘的，即将发生的，什么又是真实呢？“我思故我在”可说得真好！如果他还在，他会说些什么呢？很多话他已经说过了，他没说的我也代替他说出来了。生命何其短暂，干嘛要看穿它呢？如果他没消失，如果我没负债，“如果”就是那诉说不完的遗憾啊。我只好把所有的遗憾和失去都当成是对自己的保护。我害怕继续想下去，我害怕想下去后发现还是更愿意承受当前这个结果，我更害怕想着想着就真被我想明白了。“走近一个人的时候，难得糊涂；离开一个人的时候，难得清醒。”这话是谁的呢，不正是我自己吗。如果本来不可知，那便不必知，无需知。那个人还在，就可以充分享受自己和对方的自由时间。如果离开呢？离开就回到原来的自己了，管好自己就可以了。这时只需知自己是一个人即可。现在终是一个人了，可我却有点不想清醒了。可如何能不清醒呢？本就空荡荡的心房，好不容易可以容纳几个人的位置，偌大的位置就那样空晃晃地摆在那儿，这教我如何看不见。何况，每次风从中穿过，那呼啸声，那周围的涟漪，那因风撕裂所带来的阵痛，我又岂是没有心的人？平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哦，不要这样。该死。这茶具是他寄过来的，这茶叶也是他送的，包括这烧水壶虽然名义上是寄存，可谁能说不是经过他的手呢。触目所及，轻易就能发现器物背后他的痕迹，这真是件叫人难过的事儿啊。我强忍着鼻子的酸意，还好，这次倒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只是一不小心又想到了我的奶奶，想到她满眼期待，想到她步履蹒跚，还有她那总是推辞我递上的一点点好意却掩饰不住高兴的笑容，她会觉得苦吗？她也有觉得苦的时候吗？好像我从未见过她露出类似的表情吧，慈祥，和蔼，亲切。我有点想念奶奶了，只是好像我有点记不清她的脸了。多少年了？这是我最不想想起的事儿。我总在刻意遗忘时间，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好像这样做就真的没有时间的距离了，好像这样做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一切视为仿若昨日重现般。而真正的昨日，真正的昨日，我的朋友，他已经消失了。我告诉自己，这一次我决定放过对方也原谅自己。他还在呢，离开我他也依旧会越来越好的，我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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