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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丽江∣雪山古城与纳西族人

 新会明明 2023-06-24 发布于广东
置身滚滚红尘,深感丽江离我们之遥远!
——题记

玉龙雪山

飞机在云南西北部的丽江机场徐徐降落。走出机舱,抬头一望,我不禁惊呼:啊!好一座雪山!
这便是一座至今未被人类征服的,海拔5500多米的玉龙雪山。
那天正是春和景明的三月,雪山之巅更显得晶莹剔透。从视觉上看,雪山离我们很近;但从心灵的感觉上看,雪山又离我们那样的遥远。
当晚我们下榻丽江的官房大酒店。翌日清晨醒来,我拉开窗帷,抹开窗玻璃上的雾气,往外一看,却怔住了:玉龙雪山顶上抹上了一道金色的霞光。当我回过神来时,我便连忙掏出相机,唤醒影友,一口气从十七层跑上酒店的二十三层的顶端露台。此时整座城市还在沉睡之中,但雪山顶上已睁开了亮丽的眼睛;山下一条紫色的雾带也在飘移、上升。我把镜头对准了雪山,在掀下快门时,我的手有些颤抖,但我并不知这是清晨的寒气所侵抑或是心灵的颤栗。我的脑海里忽然重现导游为我们描述过的一个镜头:某一旅行团正驾车在路上行进着,忽见玉龙雪山之巅出现了一道明亮的“佛光”。此刻,旅行车戛然而止,旅客们纷纷走下车来,不约而同地向着雪山跪拜。来自都市的俗世男女,面对圣山,定然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思绪涌上心头。回首前尘,他们或许有所感,有所悟吧?!
这一天我们终于走近了玉龙雪山。我们要去的地方叫云杉坪,是雪山东麓的一座高山牧场。据纳西族的《东巴经》记载,这里可以通向“玉龙第三国”,一个纳西族人的理想王国。云杉坪与雪山之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那是一片云杉林。云杉坪离雪山之巅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既近且远。但云杉坪是宁静和圣洁的。据说纳西男女的爱情如果在俗世受阻时,他们会选择在这里双双殉情。他们向往雪山但又无法企及,于是希望能在这座依偎着雪山的草坪找到归宿。他们相信,这里离“玉龙第三国”并不遥远。
雪山、佛光、草坪,你向我们展示了一种美,一种圣洁和大气的美,也让我拥有了一种离尘脱俗的感觉;我虽然走近你的脚下,但你在我的心中,依然是那么神圣而遥远。

本文2001年6月发表于省作协主办的文学月刊《作品》。

大研古城

走进古城,让人恍如走进了一个远古的年代。石板路、大古桥、垂杨柳、清水溪等等,都构成了特有的古城韵味。
从丽江进入古城,只见三条溪流从北向南撒向古城,流进古城后又变成了无数条小溪。这里的每户人家,门前架桥,屋后成溪。古城人也懂得爱护和珍惜这条大自然赐给他们的生命之源。同一条溪流,什么时候饮用、什么时候洗刷,或者是不同溪流,哪条为饮食水、哪条为洗衣河、哪条为风景渠,都已约定俗成。甚至同一个泉眼,也分别由高到低排列成三个水潭,然后依次为饮食水、洗菜水和洗衣水。这种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地珍惜水源,真让我们都市人汗颜。
古城人的生活是休闲而又写意的。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马喧哗,也看不到人们紧张的劳作。那天晚上我再次走进古城,见夜间的古城更显得安宁清静。倘若坐溪旁、依杨柳、听古乐,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惜我们行色匆匆,无法消受。
古老的中国,名胜古迹多如牛毛,但这些名胜古迹,只是作为过去了的东西而留存,是遗址,是文物,缺少了生命。而大研古城则不然,它既是古迹,也是如今的古城人赖以生存的居所。因此,古城不仅建筑是古老的,它的精神和文化同样是古老的。只要走进古城,便让人有时光倒流的感觉。当我诵读着用文字书写的“屋倚黄山千古秀,门临玉水万年青”的对联和门板上的“杨家喜酌”、“守孝之期”等字样,以及品味着“新义街”、“积善巷”等街巷之名时,我便如置身于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古国里。在这里,人们的表情是温和而又神秘的。那些坐在溪边晒太阳的老人,对来往穿梭的游人视而不见,独自休闲,如世外高人。当我看到那些纳西商妇手捧着英语词典在背诵、游客们举着高档相机频频拍摄时,我才找到了古城与现实的联结点,也醒悟到现代文明正在吞噬着这座古老的小城。
古城是遥远的,但也正在向着我们一步步地走来。

纳西族人

生活在丽江大研古城的人,几乎都是纳西族人。
关于纳西族人,有人向我描述过这样一个画面:一对夫妻正在山坡上行进着,为妻的身上背着一大捆木柴,手里牵着一匹马;为夫的却坐在马背上,优哉游哉地吹着一把笛子。这便是典型的纳西男女。据说有人问那女的,你为什么自己那么累,而让丈夫那么休闲?那女子答道:为了让他晚上更有力量!这或许只是一首遥远的牧歌,但作为少数民族,为了繁衍后代,妇女们确实作出了自己的种种牺牲。
纳西妇女是勤劳的。他们所穿的披肩上,缀有七个小圆布圈,俗称“披星戴月”,便象征着勤劳。他们那里有句俗话,叫“女人当家,男人赋闲”。当家的女人造就了一批赋闲的男人,赋闲的男人又拥有了更多的时间去传承和创造独具特色的纳西文化,纳西文化反过来又熏陶了纳西的男女,因而使纳西人又有了自己独特的生存方式:重视休闲。
盘桓古城,我们都可以从屋门前晒太阳的老人、小溪畔洗衣的妇女、庭院里玩鸟的小伙子等一言一行中品出闲适味来。当我举起相机,对着休闲的男女频频按下快门时,他们不遮不拒,好像入定的禅师,安静而不受干扰。我曾听过一个令我心灵震撼的故事,那是一次典型的东西方之间的对话。一位美联社的记者问一位烤了半天太阳的纳西老太太:“我发现你们这里的生活节奏太慢了。”那老太太却答道:“不可以慢吗?我们纳西人有一句话,每个人生下来都要去一个地方,那地方就是坟墓,为什么要快快地奔向那里去呢?”一下子愣住的记者,只有感叹纳西人话语里所含的哲理。忙忙碌碌,光阴易逝,安逸自在,日子变得休闲漫长,正所谓“日长似小年”,纳西老太太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现代人只知道工作,却被所谓的工作折弄得很累很无奈,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纳西古乐

告别丽江,回到家中,种种事务又一下子把我缠得喘不过气来。我依然怀想丽江。但丽江却离我是那么的遥远。好在我带回了一块小影碟——纳西古乐,我希望能从这些古乐中找回我心中的丽江。
有一晚,我在不干扰孩子复习功课的情况下,戴着耳机把那盒影碟看了一遍。
那是由丽江大研纳西古乐会演奏的若干首古曲。一群七八十岁的古稀老人,使用着古老的乐器,演奏着古老的乐曲(多为唐宋时期的词曲音乐原型)。他们演奏这些乐曲时,神情是那么专注、安详而又含蓄,有些老人还眯缝着眼睛。
首先演奏的是“经腔”曲目《阴阳八卦》,接着演奏的是唐教坊曲《浪淘沙》,填配的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词……
我聆听着一首首古曲,眼前又浮现出神圣的玉龙雪山,耳畔响起了朝圣者的歌吟,我仿佛从音乐声中重睹了古城别样的人生。我想,这古曲,也只有在这古城,在纳西,才可以得以保存下来,成为音乐的“活化石”。这古曲有一种超脱、空灵的韵味。我惊诧于唐宋时人的风采和襟怀,要不然怎会留下这等把人带向远方的天乐?
当我听到一首笛子独奏《笃》,并听解说员说“笃”为纳西语“让灵魂洗过澡时”,我的心头有些颤栗。往事历历,万般感慨,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我感受到笛声中飘逸着一种超然自在、自得其乐的精神;又感受到现实生活的负累和无奈。我的灵魂确是要进行一番“冲洗”了。但真正把灵魂“冲洗”得干干净净,是靠这敲击心灵的古乐?抑或现实苦难的磨炼、佛家门前的顿悟呢?
我过去也曾有过被这类似的经腔梵曲所带来的震撼,那是陪伴一位命途多舛的朋友做佛事时所经历过的。在木鱼磬鼓声中,那旷远的回声,让我顿然明白我的朋友何以要每年从香港回到故乡的佛门前添香加油。当时想起朋友的苦难经历我竟然垂泪,而朋友的表情依然那样平静和安详,果真是经腔梵曲让她的灵魂得到了解脱?
摘下耳机,我又一下子回到现实。儿子正呼唤着我为他检查作业。古曲的旋律早已飘散,隔壁传来了一阵阵流行曲子的声响……
丽江,依然离我是那样的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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