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解读《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第四十二、四十三章。 在原西中学读到一九七七年元月中旬,孙少平要高中毕业了。这基本上意味着大多数人的学生时代结束了。因为那个时候高考制度还没有恢复,应届生并不能直接考大学,是要先参加劳动、工作后,再集体推荐的。“城里的同学除过个别情况特殊者,都要到附近的农村去插队;乡里的学生得各回各家,开始自己的农民生涯”。 况且,如此前已经说到过的,像少平他们这种学习状况,就算有机会考,也实在太难了。 毕业这件事,过去现在与未来总是差不多的,喜悦和惆怅同时充满心中,无非是表现形式各有不同。 如少平他们这些学生们,在校最后的日子里,忙着拍照留念,互送些笔记本、手帕之类的礼物,手头宽裕的,还“一群一伙到街上的国营食堂去聚餐”。对他们来说,确实需要好好告别一下。 而孙少平内心的烦恼,应该比其他同学,特别是城里的同学更多一些。因为除了对学校、同学的留恋,他“很不情愿回自己的村子去劳动”。 细心的朋友应该记得,他读高一时,就曾不想再来报到上学,觉得已经读了一年书,能够回村当个小队会计就成了。那现在却为什么不情愿回去了呢? 那时他之所以继续来读书,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他喜欢上了郝红梅,且误以为红梅也喜欢他。现在,难道他对红梅还有幻想?或者其他女孩? 不是的。其实很简单:他已经读过很多书,他有了独立的意识,他已经不愿被束缚在一个一成不变的环境里了:
他担心回村劳动后,跟着一家人“整天为一口吃食和基本的生存条件而战”,担心以后“每天要看的是家里人的泪水、疾病、饥饿和愁眉苦脸”,担心“没有读书的时间”,担心“不可避免地又一次和外面广大的世界隔绝”…… 那就太痛苦了:
烦恼归烦恼,眼下除了回村,那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同时也为少平以后重新从村子里走出来埋下了伏笔 。 除了他与众不同的内心思想,少平的毕业季,还有三件事值得记录: 第一件,是田晓霞请少平吃了一顿饭。说实在的,孙少平只所以会产生现在这样的烦恼,晓霞是重要的原因;毕竟少平是在她的影响和引导下读了越来越多的书,把他的思想引到了越来越广阔的天地。 这天晓霞把少平请到街上的国营食堂吃饭。“少平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女同学一块下馆子,因此他有点不好意思。好在晓霞是个大方姑娘,他们也熟悉,才使他心里不特别慌”。 再说了,一般总应该是男生请女生吃饭的,只是少平的钱只够最后一餐能吃白面馍,可没这个实力。幸好晓霞说了,以后少平在他家里请她吃饭好了,那也许更有意思,并且她肯定会回去,即使不去看大爹大妈,也会去看少平;她同时要求少平如果来县里,也要来找她。 其实晓霞请少平吃饭,最重要的是叮嘱他一个意思,“不能放弃读书”:
她还表示还像过去一样定期给少平看《参考消息》。 不要忘了,晓霞觉得少平是个有气质的人,而这气质其实主要来自他爱读书!而这又是他们的共同爱好,甚至共同的“气质”,这种气质是有点浪漫的,充满激情的,比如少平说的“特别想到一个更艰苦的地方去。越远越好。哪怕是在北极的冰天雪地里;或者像杰克·伦敦小说中描写的严酷的阿拉斯加”。 这让晓霞赞赏。这是一种探索、冒险的精神。这其实也正是晓霞的精神。后来她牺牲了,也与这种精神密不可分。 就这个时候来说,晓霞的这番期待,显然是让少平的“不安分”更增了力度。 可以说,这一件事意义特别重大。当然了,也因为她是田晓霞。 第二件事,是少平解救郝红梅。这么说一点也不夸张。原来是郝红梅为了给同学们买手绢当毕业礼物,在供销社买手绢时,由于实在没钱,一时糊涂,趁售货员(正是少平的同村人金光明)背转身时抓了一把,结果却被金光明当场逮住了,给关在了供销社的办公室里。 这事的严重程度,相信我们大家都懂。尤其是红梅,她正攀附着家境优渥的顾养民! 幸运的是,供销社主任是孙少平同班同学侯玉英的父亲,侯玉英原本对少平极不友好,还当众羞辱过少平和红梅,但自从少平在洪水中救了她的命后,就开始崇拜他,甚至是爱上他了。 这次她从父亲和金光明那儿一听到郝红梅偷手帕,就感到少平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她的父亲也这样想),赶紧到学校找少平;不料少平跟她想的却完全不一样,他马上要她带路赶到供销社,让侯玉英的父亲不要把事情往外说,并且拿出自己仅剩的几块钱买下了红梅抓的那一把手帕,说那是红梅自己买的,不存在什么偷窃。 侯氏父女和金光明都被少平的行动震撼了,连郝红梅都感到不可思议——毕竟少平是有足够的依据来好好羞辱她一番的,却不料正是这个曾被她“伤害”的人救了她!(当然,她没有想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事情后来还是传到了顾家的耳朵里,她的婚姻设计还是破灭了)。 也不要以为少平对红梅有幻想,他只是理解她罢了。他根本不需要她的感恩或者回报,就连回去的时候,他也让她在前面走,他只是远远地跟着。 第三件事,是侯玉英向少平求爱。洪水中舍命奋勇相救,供销社解救郝红梅,少平的英雄行径,给侯玉英带来了巨大的感情冲击。 她是个跛女子,形象条件不太好,不过她是城里人,父亲又是供销社主任,家庭条件可以说非常好,所以她决定写“恋爱信”给自己崇拜的英雄,打算把他变成自己的爱人。 离开学校那天,玉英把一个扎着红丝带的“豪华”笔记本和一封信交在了少平手里,表明了心迹。如果少平的目标只是不想回村,想留在城里,那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 可惜少平不是这样的人,他信奉的是,每一步改变,都应该是用自己的努力换来。 所以他直接把玉英的求爱信给烧了。我们也可以想象,少平不再喜欢红梅,更不把玉英放在眼里,恐怕还因为他已经认识了田晓霞这样的女孩,尽管他肯定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会和晓霞成为情侣,但那种“优质女孩”的标准却已经树立在了那里。 少平的毕业那几天发生的事就说到这里吧。后面的事,咱们下回再说。 诚荐一个触角细腻的读书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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