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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时刻丨纪小念:珍贵的鸡蛋羹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23-06-26 发布于山东




我小时候肠胃不太好,吃东西总不消化,母亲就经常给我做鸡蛋羹,然后一勺一勺喂我。在我的印象里,那是百吃不厌的美味珍馐。

母亲每次做蛋羹的时候,我总会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托着下巴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只见她麻利地取出一个白瓷小碗,把一颗土鸡蛋沿着碗沿敲破,黄灿灿的蛋液变魔术似的迅速出现奔入碗中,此时加入蛋液一倍多的温水还有少许盐,然后用筷子搅拌均匀,直到蛋液和温水完美融合在一起,并出现了细腻的小泡沫。

接着过滤两遍,水开上锅蒸,碗上扣上一个盘子,蒸个七八分钟再焖两分钟就大功告成了。

拿下盘子,一股清新的蛋香扑面而来。

蒸好的鸡蛋羹金黄诱人,看起来像升级版的黄金豆腐脑,平滑如镜的表面,泛着油亮的水光,如少女的清眸。

送入口中香嫩爽滑,甜香细腻,有食物本身的真味,在舌尖轻轻吻过就丝滑地涌入胃里,暖暖热热的,直熨帖到心里。

这样的一碗鸡蛋羹,总能抚慰我躁动不安的心灵。尤其是生病的时候,胃口再差,吃上一碗母亲做的鸡蛋羹,就会好上许多。

看我吃得香甜,母亲有时候也跟我讲她的小时候。那个时候家里穷,鸡蛋是稀罕物,是拿来换钱的宝贝,轻易不舍得吃。

她们干完活儿平时就守在鸡窝前,每当母鸡骄傲地起来咯咯咯邀功似的大叫时,她就赶紧从窝里掏出还有余温的鸡蛋,小心翼翼地捧着放进奶奶床底的篮子里,还会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想象着这些鸡蛋去村口小卖部会变成盐或者本子什么的,哦,也说不定会变成钱,变成下学期的学费呢。

最让母亲印象深刻的一件事也跟鸡蛋有关。

有一次,她随奶奶去一户刚生了孩子的人家送礼,人家的儿媳妇半靠在床上,头上绑着布条,手里拿着一个染着红壳的鸡蛋正吃得津津有味。

奶奶说这是坐月子女人才能吃的,补身体的。

后来的很多个晚上,母亲说她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她变成了坐月子的女人,手里也拿着一个同样染红的鸡蛋。

母亲的故事说完了,我手中的碗也见了底。阳光把我俩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只有我们俩的对话,就像不经意刮过的温暖的风。

日子在一碗一碗的鸡蛋羹中滑过去,我长大了。参加工作之后的我在不同城市漂泊,回老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次,我吃腻了外卖,想起久违的鸡蛋羹,便心血来潮自己动手做。可是做了三次都失败了,不是成了“蛋花汤”就是成了“马蜂窝”,口感粗糙得不得了,于是我打电话向母亲求援。在母亲的指点下,我终于做出一份勉强还能吃的蛋羹。

我沉思良久:明明一样的材料和做法,结果却差强人意,似乎少了点什么。到底少了什么呢?

这时我才体会到,看似简单的鸡蛋羹实际不简单。用爱烹饪,用耐心去蒸煮,用初心去催化,吃下的是对味蕾的取悦,也是对亲情的依恋。

母亲的鸡蛋羹,食材简单,味道却浓厚。所有的喜乐、怀旧、回忆等情绪都能在这碗鸡蛋羹上得到最妥帖的安放。

再后来,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四处出差应酬,也因此吃到了多种花式鸡蛋羹:海参蛋羹、虾仁蛋羹、南瓜蒸蛋、肉末蒸蛋……

对我来说,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好看大于好吃,配菜的味道总是更为浓郁,掩住了鸡蛋的本味,添加的生抽酱油香油小葱这些辅料更是喧宾夺主,浓烈的调料味让我想到了一个词——匠气。

此时此刻,我更想坐在家里的小板凳上,从母亲温暖的手里接过一碗最珍贵的蒸蛋羹。

(已载6月27日《德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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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作者:纪小念  ■编辑:王晓松

■责任编辑:陈广江   ■终审:张富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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