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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什伦布寺的阳光(十一、十二)

 新用户7886Q1bi 2023-06-27 发布于天津

第十一章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就在旦增走后的一周,我在他留给我的那本藏文版的《仓央嘉措》中,翻到了他特意留下的一封信:

晨曦:

佛曰: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无奈,我还未能参透痴念,所以我自苦。正如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从喜生忧患,从喜生怖畏;离喜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世间的诸多苦恼,只因不是自我。所以,我想闭关修行,向佛祖求取真谛。

晨曦,你是否会怨我?恼我?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奢求我们更多的缘分。我只想,守着内心的平静,在每一个有阳光的日子里,静坐在扎什伦布寺的深处,为你默默祈祷和祝福。

红笺向壁字模糊,雪域深处重相见,盼你笑颜如初。  

 旦增

说实话,大学毕业以后再也未收到过信件。我们更加习惯了发信息和打电话,现在还可以用微信发语音,写信这种沟通方式似乎只出现在陈年旧事的回忆里了。但是,我觉得写信依然是件很有魅力的事情。我们可以从信纸上的那些字句,看到写信人的情意。见字如面,他亲手书写的文字呈现在你的面前,你仿佛就可看到他在写下这些文字时,心中的情绪和脸上到表情。就如旦增给我的这封信,打开的瞬间,看着这些工整端正的字一个一个排列在我眼前,我也感觉到了他认真重视的态度。行间字里全都是点滴心绪,一笔一画都流进了我的心里。第一次看到旦增的字,真没想到,他的汉字写得这么好。虽说不上是纯正的楷体,但也真真担得上他的样貌和修行,我能想到的形容词就是“初写黄庭,恰到好处”。不过,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信,我读来竟像是读了半生。生怕漏掉一个字,生怕会错一个字的意思,生怕我读完了就真的再没有留恋的机会了。这一天,我反反复复读了几十遍,可是有什么用呢,我无力阻止这注定的局面。后来我每天都会把这封信带在身边,但是再也没有翻开来读过。时间改变着一切,一切改变着我们。旦增已经闭关两个月了,我们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联系了。真应了那句话,成年人结束一段关系时,既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也没有纠缠不休的折磨,而是渐渐地我们不再联系。我已经不再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有没有未读信息提醒,也不再是晚上抱着等信息等到困得睁不开眼才能睡得着。但是,心里依然有一个挂念,这份挂念不似思念那边汹涌,却若有若无的无时无刻不在。

谁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是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诗和远方。但真正能履行诗和远方的人怕是少之又少,诗和远方只是在梦里,眼前的苟且遥遥无期。都说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谁不是在各种现实里摸爬滚打。有时会将生活过成一地鸡毛,有时又会将一地鸡毛的生活梳理成章。

一个人从三岁开始上幼儿园,正常情况下一直到二十多岁才能完成学业。就像每一个父母所期盼的一样,没有孩子时想着等有了孩子家就圆满了,有了孩子后想着孩子上幼儿园了就好了,孩子上了幼儿园又盼望着上小学,再盼望着上中学,大学。到孩子毕业了走上社会,盼望孩子能有个好工作,有了工作盼望孩子结婚成家……就这样一路走来,每时每刻都有一份期盼,为了心中的期盼一刻也不停歇。盼着盼着,就老了,回头想想,普通平凡人的一生,何来的诗和远方,无时无刻都只有眼前的苟且。

就如我自己,每日心里都在念着那个远方——西藏,多想冲到领导办公室递上一封辞职信“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可是,那也只是在心里的小小的诗和远方。现实中,还得朝九晚五的打卡上班。因为还有父母需要我照顾,我还没有完成人生设定好的那些大事件。所以在你还没有真正跨过眼前的苟且时,千万不要用“诗和远方”当做你逃避现实的借口。你需要该上班就去上班,该生活就去生活……

昨晚,和朋友去看了新上映的电影《白蛇新传》。客观地说,特技很一般、剧情很雷人。但是,却深深打动了我,只是因为其中的两句话。第一句,是法海对白素贞说的:你若真的爱他,就你一个人流眼泪,不要让他哭。另一句便是,白素贞即将被压在雷峰塔下时,泪眼婆娑的对许仙说:来世等我!

当听到这句话时,我没有哭,因为身边坐着朋友,我不愿让他知道。但心湖,阵阵涟漪。诸多的回忆涌上心头,那种揪心的疼,再次袭来。

电影结束,散场。

并不感人的剧情,却引得我泪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不落下来。

“晨曦,如有来生,我一定等你。放弃一世的修行,牵着你的手走完那一世!”那样的夜晚,他的承诺,浮现在我的心上……

其实这两个月,我很想得明白一件事。旦增是出家人,一个受两百多条戒律的出家人。对于旦增,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予和奉献的,唯有这一颗心,一颗深爱他的心,永远的为他牵挂!我还是我,我有我的生活,我有我的朋友,我有我的工作,我有我的娱乐,我还是一个有着很多欲望的凡夫俗子,旦增没法影响到我。同样,我也影响不了旦增。他依旧会沿着自己的轨道努力修行,争取成佛。我之所以爱旦增,是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法自私的独占他。我拥有他,却又不曾拥有,他属于我,却又不曾属于我。在现实的社会里,男女之间的情爱让人疲倦,让人生厌,让人嫉妒,让人伤心,那份渴望独占的心理伤害了多少有情人。我向往一份简单纯真轻松不强求的爱,也许只有从旦增那里我才可以见到。

西藏于我,真的是我今生最奇妙的劫。

第二天,一到单位领导就把我叫去开会,内容大概是我们接下来要准备一个主题为:雪域童年夏令营的案子。活动的地点恰逢日喀则地区,活动的重点是日喀则地区的北京实验小学竣工仪式,届时政府以及教委的领导亲临出席,从而我们需要组织一次民间支教活动与官方援藏活动在日喀则的会合盛典。

日喀则地区在历史上被称为后藏,日喀则的意思就是“如意庄园”。平均海拔3850米。我对日喀则的了解仅仅停留在韩红的歌曲里 “我的家乡在日喀则,那里有着美丽的歌……”说来也真可笑,两次到西藏,我都未曾到过拉萨以外的地方。

开会,讨论方案,再开会,再讨论方案……反反复复的开会中,总算定下了具体的执行方案。我们将于8月15号组成一个7人的官方援藏队伍从北京出发,坐飞机到拉萨再到日喀则,并在日喀则地区停留10天。这期间,我们要到藏民的家里去实际慰问,还要跟着一位摄像师去拍一些纪录此次夏令营活动的视频……

和前两次去西藏的心情完全不同,既不轻松也没有迫不及待,同行的都是领导级别的人物,我就是这个团队里跑腿的角色。确定了赴藏的成员后,提前几天我就在微信群里提醒各位领导们服上“红景天”,据说能够缓解高原反应,此次去藏该带的不该带的药物,足足装了一袋子,像是赴战场,不管有用没用的准备工作,我是做了一大堆,但求心安和平安。所以一出发,安置好各位领导后的需求后,我就很自觉地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塞着耳机假装闭目休息。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 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

和你 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不由得眼睛就湿润了,从前我很喜欢听陈奕迅的歌,单纯的喜欢旋律和他的声音。如今,便知道我已经不再年少了,因为自己便成了曲中人。现在总觉得他的歌曲里藏着一段悲伤的爱情故事,从十年到红玫瑰,在他的歌曲里面爱情有很多的无奈,曲折,很多不得已,很多无能为力。他,还好吗?思念,又一次席卷而来。这次西藏之行,不知道我们是否还会不期而遇,我甚至有些害怕遇见你,我觉得我可能没有勇气说“好久不见”。旦增,你是当年最烈的酒,而我也是认真的醉过。

“晨曦,听说你去过西藏,那你对西藏是什么印象?“坐在我旁边的张主任突如其来的提问,打断了我粘稠的情绪。

“哦,张主任,说实话我只去过拉萨。西藏的其它地方我都没去过”

“那你说说拉萨给你的感觉”

“嗯,用一个形容那就是’美’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怎么讲?我知道拉萨海拔高,但你说的肯定不是指它很高,对吧?“

我忽然被问地一时语塞,但是要用一个词形容,真的第一时间跳进脑子里的就是“天空之城“。我觉得一个”美“字,不足以形容拉萨。就好像说安泰力量很大,说伊索很聪明,说泰戈尔的诗写得很好,这种形容真的远远不够。

我靠在座位上,略一回想曾经的过往,缓缓跟张主任说道“主任,我给您讲两个事情吧。单单解释天空之城这个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好呀,愿闻其详”

“第一件事儿,就是我去逛布达拉宫的时候,随行听讲解的队伍里有一位妇女抱着一个二三岁的孩子。孩子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转经筒,我想,这位母亲当初大概是当做玩具买给孩子的。许是累了,孩子拿转经筒的手随意地垂下来。讲解员马上停下来,和悦地对小孩说:转经筒不可以这样拿,手要放在胸前持平,要顺时针转动转经筒。她说着边握住小孩的手纠正着小孩的动作。过了一会,她又停下来,原来是她看到小孩的转经筒转反了。于是又委婉地告诉小孩要顺时针转,并解释说:我们转动转经筒,是靠风的力量来诵经,佛在听。她在对孩子说,也是在对我们每一个人说。这样的纠正,一直持续到一个多小时的讲解结束。”

“第二件事,就是问路。我本来以为,囿于生活习俗、信仰和距离等等的差别,我们与藏族人一定会很难融洽。所以,最初的时候,与藏族人接触,即使是问路,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触犯了什么。但事实又给我上了一课。有一天,我在拉萨的一条巷子里借问一位藏族小姑娘去某条路的车站怎么走。她兴奋地给我连比带划地说了半天,最后看到仍旧是一脸茫然的我,一种失败感让她差点哭了,倒是我反过来安慰她。我已经走很远了,回过头看,那位藏族女孩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她是在为我能否找到要去的地方而担心!这个女孩其实也就十二三岁样子,我想,她的这种与人为善的品格与其说是后天教育的结果毋宁说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张主任,你看,这就是拉萨给我的印象。他们崇仰佛教,远离红尘,他们的眼睛像酥油灯的光,亮亮的,暖暖的,对于我们来说他们生活的地方,世人只能仰望,却不可企及。他们接纳我们,但是我们却融不进这样一座天空里的城市。”

“晨曦啊,你不白去西藏,不白去见识。年轻人多出去看看,真的是件有益的事情。”

我还记得旦增曾经跟我讲过的“拉萨精神”。他自豪拉萨是一个信佛的世界,一座诵经的城市。旦增说“如果说,空气,水和食物是我们生命存在的三大最基本的条件,那么,拉萨人还要加上一个诵经、转经和磕长头三位一体的朝圣。”

经过大概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飞机降落在拉萨贡嘎机场,打开舱门,我们拖着行李走出去,这一刻真切体验到了高原环境,还好,同行的领导们只是轻度头晕和乏力,我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原反应”吧?也可能是一路劳顿所致,或是心理作用。

跟着领导们出来最大好处的就是,有人接机。接待我们的小伙子叫纳仁,个头不高,目测一米七的样子,瘦瘦的黑黒的脸上,一双明亮得大眼睛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一路上,纳仁一再叮嘱我们初到拉萨的一些注意事项:他告诉我们,这两天尽量不要洗澡洗头,因洗澡会带走热量导致感冒并诱发高原反应。高原反应一般表现有:头疼、胸闷、气喘、乏力等,有些人会因为缺氧导致嘴唇发紫、嗜睡或者失眠。严重的话,可能会发生浮肿、剧烈咳嗽、高烧等症状,并可能引发肺水肿、脑水肿等严重疾病。不过初次进藏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反应,不过也不要过多担心,静休一两天就会没事。住进旅店,纳仁挨个房间去看了看入住环境和设施是否齐全。临走前,他又叮嘱我们无论何时都尽量不要大喊大叫和急速奔跑,这会导致缺氧并诱发高原反应。他还细心地为我们留下“高原安”,说是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吃一点,可有效对抗高反,保证舒适睡眠,因为没有充足的睡眠,便不能应付未来几天的行程。

送走纳仁,我又挨个房间询问过领导们的意见和情况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敢洗澡,只能擦把脸,吃点自带的食物,便倒在床上睡去。

第十二章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后来的两天,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大家的身体状况不一,所以我们分成了两个队伍:我和李哥(负责摄影)一组先向日喀则出发,剩下的五位年纪略大点的领导们,留在拉萨调整两天,再赶来日喀则和我们汇合。

当地有关部门,为了方便我们展开工作,特意为我们配了一位藏族同胞,就是之前见过的纳仁。再见到纳仁,第一眼吸引我的依然是他明亮的眼睛。纳仁接下来几天就兼具司机和向导的工作,负责我们的日喀则之行。

在互道祝福声中,我们出发了。目标是远在270公里外的日喀则。为了记录下来出发的景象,我们这辆车提前驶到布达拉宫广场。我也趁此机会拍下了清晨布达拉宫的美景。之后,日喀则之行就正式开始了。

一路上,纳仁时不时会询问我们的身体状况,还热情的回答着我们的各种问题。拉萨——日喀则公路沿着雅鲁藏浦江向前蜿蜒,一路上风景优美。一问纳仁我才知道这条江还会流经尼泊尔和印度,真是太亲切了。路的另一边就是山。在很多地方我还能看到预防滑坡设置的保护措施。据我们的纳仁介绍,这座历时四年修成的公路去年才通车,这样一来,往返于两地就更加快捷、安全了。

纳仁向我们介绍到,西藏境内传统上可以简单区分为前藏、后藏和阿里,拉萨、山南地区称为前藏,日喀则地区称为后藏,整个藏北高原称为阿里。历史上,前藏是达赖的地盘,后藏是班禅的地盘。日喀则自古以来就是后藏重镇,也是后藏地区首府,别看西藏自治区这么大,全区仅有四个地级市,分别是拉萨、日喀则、林芝和昌都市。

拉萨到日喀则不过350公里,我们路上却走了11小时,纵然有限速的原因,沿途美景更令人流连忘返,美到无法直视,除了大名鼎鼎的羊湖、卡若拉冰川,途经之处随便一座水库、一处雪山,甚至于路边的青稞田、荒草地,极目所至无一不美的令人沉醉,然而比风景更令我刻骨难忘的是与一家藏族人的短暂交集。

我们在一处青稞田边上停车休息,有3个藏族人从田间走了过来,看上去是两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他们在地里干完活,此时停下来正准备吃午饭,一句扎西德勒让大家开怀大笑,虽然我们都几乎不太懂对方的语言,然而真诚的笑容是全世界都不需要翻译的交流方式。

 高原的阳光将他们的脸庞晒的红黑,因为劳作,他们衣衫和头上脸上沾满了尘埃,然而他们的眼神清澈、神态友善,他们的内心比圣洁的雪山更干净通透。透过他们灿烂又略带羞涩的笑容,我感受到他们充盈着收获的喜悦和满足,还有发自内心的对我们的热忱欢迎。我们席地而坐,我坦然接过女主人抓给我的青稞爆米花和男主人从自己的酒壶里倒出来的青稞酒,我也将自己带的巧克力糖果分享给他们,看得出他们很喜欢我的礼物,更喜欢我和他们干杯时的豪爽,甚至我们走的时候,男主人还要将我的杯子灌满青稞酒。

 此情此景,我突然感觉到这些质朴的藏民和他们的生活状态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他们和周围的自然是那么的协调,高原虽然有令人震撼的风光,然而贫瘠的土地、极地的气候让生存变得十分艰辛,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在几乎亘古不变的生活方式里繁衍生息,心态却非常宁静、通达,他们辛勤劳作、懂得感恩,享受自然的馈赠却不过度索取。

李哥一路上都很少说话,他一直在举着相机拍摄。而且每到一处有风马旗的地方,他都要求纳仁停车,下车去拍摄。

“李哥,你都拍了一些什么啊?”

“我觉得这一路的美景中最能排成系列的就是这些五彩经幡。你看它们在劲风吹拂之时,成片成串在蓝天、雪山及明湖的背景中漫天飞舞,多么生动和感人。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但是每次看到它们都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是啊,在雪域高原的山河、路口、寺庙、民舍等处都可以见到五彩经幡。它们或系在树枝、木杆上,或插立于民房屋顶、村口、山口、河口、湖畔的玛尼堆上,或在山岩之间、树木之间牵挂着,以简练的形式张扬着人们厚重的思想内涵和信仰。它在山间路旁随处飘摇,在原野田间点缀绿茵,也在平凡朴素的房屋上祈佑民居,还在庄重神圣的佛寺里祝祷信众。

纳仁接道“这些经幡藏语称“隆达”,是一种用棉布、麻纱、丝绸等材料制成的彩旗,共有蓝、白、红、绿、黄五种颜色,而且色序不能错乱,分别象征天空、祥云、火焰、江河和大地,意为天蓝、白云、中红、水绿、土黄。在我们心目中,蓝色勇敢机智,白色纯洁善良,红色兴旺刚猛,绿色阴柔平和,黄色仁慈博才。风每吹动一次经幡,就如同将上面的经文诵读了一遍,佛神会保护一切制造和悬挂经幡的人们,那里有经幡,那里就有善良吉祥。“

纳仁还讲了一个关于经幡的故事:当年佛祖坐在菩提树下,手持经卷闭幕思索时,一阵大风刮来,吹走了佛祖手中的经书。它们在风力的作用下,碎成了千万片,被风带到世界各地,带到了那些正在遭受苦难的劳苦大众手中,凡是得到佛祖经书碎片的人都得到了幸福。人们为了感谢佛祖的恩赐,便用彩布制成三角形,上面印上经文和佛祖的像,把它挂在风吹得着的地方,以求消灾祈福,祈求平安。

“纳仁这些都是真的吗?”其实对于他们口中传说,我一直都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我是无神论者,所以也不相信他们口中佛的存在,但是我很欣赏和佩服他们心中对信仰的态度。

“是的,它们都是真的”纳仁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它们都是佛留下来的智慧”。

其实比起对佛的信仰,我更愿意认同他们敬畏生命,信仰虔诚。我记得第一次去西藏前,和朋友一起在家里用投影仪观看了,纪录片《第三极》。影片展现了生活在全球海拔最高地区青藏高原上的人类,个体的生存与家族的幸福,人与自然之间的令人惊叹的平衡,以及在这种极端严峻的自然环境中人类生命的坚韧,和由此锻造出的心灵的善良、智慧和友爱。世间轮回,万物生长,每一个生灵在上天的恩赐下诞生在世上。人生百态,世事无常,死亡或是重生,这都是大自然给予的馈赠。生命,信仰,自然一直都是虔诚而又伟大的主题,而这对于一个西藏人来说却是骨子里的虔诚与真实。当然这些,我也只是在脑子里想一想,过一过,并未说出来。

李哥却不甘心地追问道“纳仁,你们又没有见过佛,怎么机会对佛那么深信不疑呢?”

“哈哈,李哥我知道你们很多内陆来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早在16世纪的末期,就有荷兰的玻璃工,把玻璃打磨成了显微镜片,但是真正把显微镜用到了科学实验当中的,还是要从伽利略开始。而第一个观察微生物的人,是荷兰人列文虎克,通过显微镜,人类发现了各种病菌,医疗水平得到了提高。然而,再在2500年前,佛陀就有着’一钵水,万千虫’的说法,’佛陀和弟子在恒河的边上休息,弟子用钵取水给佛陀饮用。佛陀就对弟子们说了,在一钵水当中,就有着成千上万个虫子。’这里说的虫子,就是在说细菌的意思。”纳仁在说这些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在发光!

“纳仁,这些应该都是推论出来的,并没有实际的考证啊。”

“哥,那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在《佛本行集经》中提到,兜率天是欲界的第四天,弥勒灭度了以后,佛陀就预言了他生往了兜率天弥勒内院那里讲法,在此之后的五十六亿七千万年降生到人间才成佛。但是在那里的时间是过得非常的慢,一昼夜就相当于人间里头的四百年。这不正是和爱因斯坦在相对论当中的“时间膨胀”理论不谋而合了吗?“

纳仁看我和李哥都不说话,又说道“我们这些上过学,受过教育的人都认同科学的日新月异带给我们的发展,科学仿佛就和宗教走向了两两对立的境况,而且也很多的理论表现得格格不入。不过,佛教经典中的很多内容,却和现代的科学研究有着不谋而合的情况。只不过,佛教的经典得不到广大的传播,所以大多数人都对佛教持怀疑的态度。其实,存在就是合理的。”

这一次,我和李哥都惊讶于纳仁的学识和见地了。忽然觉得我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信仰囿于对与错呢?

我们不懂得洁净的世界里单纯的灵魂是怎样的安宁,所以,不会明白虔诚的藏民匍匐在地上,一步步向心中的圣地叩首时,内心里是怎样的充实与喜悦……人类的许多苦难来自我们自身的肤浅和对自然的藐视,如果你没有像藏民一样匍匐在地上,永远不会有他们看世界的视角,永远不要用自己的观点去评论,所谓的信仰……

我们在去日喀则的路上,还碰到一个母亲带着五个孩子,三步一磕,用身躯丈量着朝圣的路。已经来过两次拉萨的我,对风尘仆仆的朝圣都应该说是很坦然了。但这几个尘土满面的孩子和那干净的眼神,仍在第一时间击中了我的心房。

我们停下车,把车里的苹果拿出一些给他们。孩子毕竟是孩子,虽说经过了几个月的风霜,脸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朝圣的痕迹,见到大红的苹果,仍是欢呼雀跃的。年轻的母亲告诉我们,他们是一家子,老公推着车子已经到前面去找宿营地了,她带着五个孩子慢慢磕长头。五个孩子,年龄分别是六岁、八岁、十二岁、十四岁、十六岁。其中十二岁的孩子已在老家的寺庙里出家为僧,这次朝圣也跟着来了。李哥不停地拿着相机,为这些孩子们拍照。孩子们倒是高兴的,摆出各种姿势配合着李哥。尽管尘土满面,但那发自心底的笑容,依然那么动人。

和他们告别后,我看到上车后,李哥悄悄地把脸别向窗外,用手时不时地擦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好一阵沉默后,李哥说“我的女儿这会儿应该在空调房里吹着冷风,吃着苹果看着电视吧?我刚刚看到那个小女孩手上干裂了很多小口子,心里真是一阵难受啊。”

纳仁安慰道“没事的,她们是幸福的。能来朝拜的人都是幸福的。”

到达日喀则已经是傍晚了,当地地委宣传部主任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傍晚我们在一家很有趣的餐厅吃了晚饭。说它有趣,是因为它既是一家餐厅,又是一家私人博物馆。步入一楼的餐厅,随处可见藏族元素,餐厅的一角还被布置成传统藏式厨房。二楼就是店主的私人收藏展览室了。里面陈列着他从各地收集到的传统藏式物品,其中一些物品现在已经失传了。因此这些收藏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文物价值。

昨天晚上我还在想,估计今天的行程会很累吧。可是现在所有疲劳感一扫而空。需要一提的是,这边晚上8点多天还亮着呢。中国政府可以按各省市地理位置对时间进行调整么?对了,这边比拉萨温度要低一些。

躺在床上,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旦增,他现在还好吗?他又在这片天空下的什么地方?我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告诉他我现在在日喀则?左思右想,还是算了吧。来到了西藏,就让我去真的相信顺其自然这回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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