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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符之西门凝星(五)

 新用户5856fTtq 2023-06-29 发布于浙江

每一个人都肯定干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绝不是第一个,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竹心如果明白,她这个时候的莽撞其实是害了我的话,她必是不敢轻举妄动。很可惜,这些年,在于师傅和我的保护下,她的经验严重不足。

而作为一个资深的杀手,我更应该明白,我这样去找慕容恒,也是太过莽撞。我把这次的贸然闯入慕容府归结为:于师傅的死对我打击委实太大,而竹心对我确实太重要。所以,我是在见到慕容恒之后才想到,我好像有些太唐突,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刺杀,可能有些意气用事了。

正是暮春的夜晚,皓月当空,只是满天的星子清冷得不像是春天。

我的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他却是毫不在意地微笑着,“你要杀我?”

我说了一句实话,“我别无选择。”

“你不想再见到于竹心了?”他有些无赖地说,笑得欢快极了。是啊,他有理由欢快,因为,他抓住了我的软肋。

我问他,“她在哪里?”

“你确信自己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不必和你谈条件。我说,“我能杀了你就能找得到她。”

“如果我死了,慕容家的人一定会找个人为我陪葬。”

“你不相信我会杀了你?”我的剑笔直地刺过去。

他没有半点犹豫,伸手就握住了剑锋。我大吃一惊,这人貌似有点不按牌理出牌!我反手抽出长剑,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慢慢地汇聚在一起,滴落到地上。

在面对高手的时候,最致命的是突然变了战术,比如我,此刻最应该做的,是毫不犹豫地让剑锋顺势递出去,而不是撤回长剑来。于师傅教我的剑招里,没有撤回这个动作。

所以,我注定会输。

比血滴落的速度更快的,是他的反手一搏。

我是在他封住我的内力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抓我的剑,不过是为了后面的一招致胜,虽然,他也一样本可以不用这么愚蠢的法子。

他有足够的能力制服我,但他却在封住我内力的时候,很“不小心”地再次让我的剑划伤了他的胳膊。

这让我很想不通。我愣愣地看着他说:“你的血快流光了。”

他开心地笑着“没事,美人弄出来的伤口死不了人的。”

我懒得再看他一眼,这么玩世不恭的样子,确实是大少爷所为。可是,我突然听见他说,“近年来,我越发觉得只有锦瑟一个人侍候我,已经太少了,你做我的丫头吧。”见我瞪他,他不以为然地接着说,“锦瑟年纪越来越大了,已经不适合贴身侍候,以后,房中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难道不知道,我的年龄绝对不会比锦瑟还小?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职业,我娃娃都应该有几个了。

他走向内室,很优雅地在床边上坐下来,朝我招手,“过来。”我没理他,却看见他慵懒地笑笑,靠在床头上,“阿星,”他那么自然地叫我的名字,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和他已经认识了很久,“我的血确实快流光了。”他漫不经心地说,“药箱在书架的暗格里。”

他的声音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竟真的寻了药箱,走过去为他清理伤口。

他低叹一声,闭上眼睛,我再看他时,他竟已睡了。昏黄的灯光下,他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低覆,这是我杀他的绝佳时机,但是,我竟下不了手,为什么?

于是,我成了慕容恒的侍女。

慕容府的人应该都很羡慕我,我一进府就成了慕容庄主的贴身侍女,我该庆幸吗?他竟没有杀我,而是给了我一个在慕容府中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地位。

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一切像是一个笑话?

第二天的早上,我看到了锦瑟。

只一眼,我就认出来,她就是那个送于师傅回家的女人,原来慕容恒竟动用了他的贴身侍女送了于师傅回去,这个人,对我们“竹星苑”倒是颇用了些心思。

当他命令锦瑟交待我日常工作的时候,我看到她眼中的光华突然黯去,脸上血色褪尽,我有些不忍,他却那样残忍地笑着,看着锦瑟吩咐我为他更衣,甚至直接命令锦瑟可以出去了。

我是杀手,在我眼中,人只分死人和活人,不分男人和女人,我可以冷漠地杀死任何一个人。

但我现在才知道,其实我的心理建设远没有我想象中的强大,我原来是没有胆量看一个男人的裸身的。我闭上眼睛,内力顿失的我甚至没有办法感知到他走到我身后,他用双臂圈住我,我忍不住颤抖,他在我耳边轻笑,“来吧,我们还要去王先生的医馆。”

他的声音很温柔,是不是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很好?我趁机问他,“你什么时候放了竹心?”

“你不想杀我的时候。”他说,“你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吗?”

“让我看看她。”我说。

“等你身上的杀气不再那么逼人。”他说,“你觉得会吗?”

“一个杀手身上的杀气只有死了才不会逼人。”他如何能明白我的无奈和绝望?“你觉得那一天还会远吗?”

“只要有我,那一天就不会来。”他淡淡地说,“你是我慕容恒的人。”

我愣住,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是慕容恒的人,但我却是要杀慕容恒的那个人!

锦瑟拿了他的早餐过来,顺便问他意欲将我安置在哪,我想,打发了我去和锦瑟同住已经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吧?我并不聪慧,但我也看得出来,锦瑟在府中的地位想必是无人能及,可是,他却告诉锦瑟:“她就住在我房里。”

我接了盘子进来,锦瑟蒙了水汽的眼睛一直在我脑海中晃,我看了一眼慕容恒,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我明了了许多,我说:“如果真舍不得,又何必伤害她?”

“喂我吃。”他转向我,说得理直气壮。

我看向他,只恨自己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连筷子都不想拿了?”

他抬起手,他的手上绑着纱布,而且,我还很恶毒地给他打了个蝴蝶结,他纤长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不是不想拿,而是,我昨天晚上受伤了。”

我无法反驳,我知道,他确实受伤了,除了手掌中,他自己作死弄出来的,在他袖子挡住的地方,还有一道伤口,虽然那道伤口跟手心里的比起来根本像是个点缀。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侍女,不是吗?

我说过,我是一个很认命的人,更何况,我想见到竹心安然无恙。所以,我只能按照他的指示,将早餐喂到他口中

他似乎很享受我这样侍候他吃早餐,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的手慢了下来,他似乎立刻明白了,含着口粥,含糊不清地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我是不是要接手锦瑟所有的事?”我犹豫着问他。

“是的。”他大言不惭地告诉我。

“她是不是还要侍寝?”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红着脸问出来了。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狂咳起来,然后,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等你养胖些了再说吧,你现在的身材还不行。”

我有种很想甩他一巴掌的冲动,可是,脸上却一阵控制不住的潮热涌上来。

一顿饭用完,他吩咐我,“陪我去医馆。”

这也是我的任务?我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锦瑟在他身边随侍,他确定这是我的工作?我想了一下,好心地提醒他,“唐无涯还在客栈。”

我这样说似乎并无不妥之处,他却突然冷笑,“你凭什么认定,唐无涯会为了你出手?难道你不知道,四川唐门向来是无利不出手的?”

我懒得面对他的突如其来的怒气,“随便你,就算他杀了你我都不会管的。”

他大笑,回过头看我一眼,“你错了,阿星,如果他杀了我,你得负责收尸。”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掩住他的嘴,“大清早的,不要乱讲!”奇怪,我难道不是最想杀他的人?唐无涯如果真的可以杀了他,不是可以省了我的事?

“你也会有忌讳?”他说,“你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杀我?”

我的手迅速地放下,没有再出声,慕容恒,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我在面对你的时候,心里那种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跟在他身后,用我从来没有过的卑微的口气对他说:“放了竹心可好?”

“你不放心,还是不相信我的待客之道?我跟你说了,她一切都好,除了暂时的不自由。”他淡淡地说,我跟在他的身后,听不出他声音的起伏,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更遑论揣测他的情绪。

“不自由算很好吗?”我说,竹心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在有些时候可以算很好。比如,我明知道她是想刺杀我,我却只是把她关起来,并没有伤她一分一毫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转身看向我,笑意像一汪水,在眼中荡漾着,终于溢出来,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对我说,“你不觉得我是个很仁慈的人吗?”

我忍住全身发麻的感觉,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如果足够仁慈,让我见她一面可好?”

“好。等你和她都不想杀我。”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转身接着往前走。

“我现在就很想杀你。”我恨恨地说着,踢飞了脚前的一块小石头。

王先生的医馆门前慕容恒的脚步顿了一下,我低着头跟在他后面,猝不及防地差一点撞到他背上,我抬起头,看到唐无涯从对面走来,唐无涯在和他说话,眼睛却是看向我,我看到他的眼中全是关心:这一夜,你过得如何?

我匆忙低下头去,听见他说:“放了竹心,放了她。”

“你要求太多了。”慕容恒笑着说,“放一个行不行?”

“我不是和你谈判的。”唐无涯很少这样冷硬地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呢?”慕容恒的口气也很少这样冷傲“和我决斗?我不妨告诉你,如果正面交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昨夜,我看过你的身手。”唐无涯波澜不惊地说,“以你的身手,能是你对手的人应该不出十个。”

“那又怎样?”慕容恒的声音听起来难得地有了丝情绪,“你难道不知道,慕容世家的武功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所以,我面对每一个敌人的时候,所用的招数都是不一样的。”

“试试?”唐无涯温柔地笑着。

我看着这俩个男人之间波涛暗涌。

慕容恒突然笑了,笑得云淡风轻,“如果我不想试呢?”回过头看了一眼“阿星,你说我先放了竹心,行不行?”

猛地抬头,他这算什么?是想要向唐无涯示威还是要明白地告诉他,他可以放了竹心,但却是看我的面子,但是,我来不及多想,对我而言,只要他快些放了竹心就好,为了怕他反悔,我赶快说:“你自己说的?”

“是。但是,如果你不跟我走的话,我也可以反悔。”我看他笑得像个无赖,哪里还有半点慕容山庄庄主的样子?他对唐无涯说“你自己今天下午去慕容府门前等着,我现在要赶着去王先生家。”

我和他总共见过两回,相处不过一夜,但我就是知道,他说到做到。千万不要妄想这个人会有什么廉耻之心,如果想反悔,他是绝对不会在乎什么地位什么身份的,只要我不跟上他,他立刻就会收回刚才的决定。唐无涯不知道我现在内力被他尽数封住,如果我想要竹心平平安安,我根本就别无选择,所以,我立刻就跟了上去。

我看到唐无涯的眼中一片颓败的黯然。

王先生的医馆里,慕容恒拿着个乌黑的东西眼前晃了晃,我有些嫌弃地偏开脸,却听到他说,“这就是你想要的将军符。”

将军符于我何干?我向他“我只想为于师傅报仇。”

他看着我,口气中没有了戏谑,“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只有仇恨呢?”

“你错了。”说,“我从来都不是因为仇恨而去杀人。”我只是杀手,谁给我钱就可以买命,买我的,或是他人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但是,你想杀我。”说,很自然地伸出手来我的手“走吧。”

“你的伤……”他的温柔让我很自然地说了一句好像很关心他的话来。他的袖子很小心地挡住了伤口,原来,他也并非毫无顾忌,也许,他的任性妄为只是展现给我看的

淡淡地告诉我说:“王先生已经看过了,他认为你包扎的方式很不专业,当时用的药也有待商榷,将来或许会留下疤痕。而且,那个结打的未免有些丑了些。”

为什么瞬间有天雷滚滚的感觉呢?“你当时应该提醒我的。”我实在是没想到会和讨论包扎方式的美丑问题过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说“我只是一个专业的杀手。我只研究杀人。”

“但是,这么多年,你不可能不受伤,你都是怎么处理的?”在前面走,漫不经心地问。

“伤口自己会好的,就算不处理也一样。”我跟在他后面,漫不经心地答

他的脚步缓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向前走,只是,一路无言。

    我没有想到,慕容恒居然无耻到这个地步!

他居然要我侍候他洗澡!

“你是我的女仆。”他无视我的震惊,只是薄唇轻启,很无情地告诉一个事实,“你得替我沐浴。”

“你真的是慕容恒?”我很怀疑地看着“慕容山庄的庄主?

“嗯,如假包换。”很肯定地说。

“你居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是。”他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在内室等你,记得带着我的换洗衣服过来。”

我没得选择,他说的没错,我现在是他的女仆。

衣服,锦瑟早在黄昏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我只能捧了进去然后,我看到他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里,一点戒备都没有说:“我手伤到了,过来替我擦背。”

怔住,他究竟是不是老天生来捉弄我的?我看着他舒适地躺在温热的水中,水气氤氲中,我看不清他的身体,却听得见他戏谑的声音,“阿星,你不看我如何为我洗头发呢?

咬紧唇,不去理他,却听他懒洋洋地说:“算了,我想睡了,你侍候我穿衣吧。”

闭着眼睛摸索着为他穿衣他一把握住的手,我还来不及惊叫,已听见他开怀大笑,“可以睁开眼了,我已经着了内衣了。”

我睁开眼睛,却看到他半裸着身子,整个胸膛都裸露在我面前,我大惊失色,“慕容恒,这就是你说的着了衣裳了?”

他看着我,很委屈地告诉我一个事实:“这样难道还不可以?平时我的内衣可都是锦瑟穿的呢。”   

 我看着他,真的从心底里觉得可惜,为什么眼神从来杀不了人呢?而那个毫无羞耻心的慕容恒正很开心地看着我,仿佛我只是抛了一个媚眼给他

慕容恒神清气爽地睡觉去了。我匆忙用他剩下的温水洗过,和衣睡在他卧室的外间,锦瑟依照他的吩咐,早就将一张床摆在外间,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想,我只能睡在此处。

我保持着警醒,但很奇怪,这个晚上,慕容恒倒是很安静,一直没有传唤我,到了下半夜,我竟无聊得睡着了。

除了上次,竹心在我茶里下了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我有些吃惊,我居然可以和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的人共处一室,而且睡得这么沉。   

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不想动,外面梧桐叶还在沙沙地响着,岁月竟如此静好,让我没有了提剑的力气。

一直到锦瑟在外面低声唤我:“凝星姑娘。”

我惊醒过来,赶快下床,将长发胡乱拢在身后,就去给她开门。她看着我慵懒的样子,突然就红了脸,垂着头不敢看我,我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锦瑟,不是你想得那样子的……”我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慕容恒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仅着了一身中衣,嘻皮笑脸地看着我们,“阿星,你觉得她想的是什么样子的?”

“公子……”锦瑟将一盆水端进来,顺手去整理床铺。

“锦瑟,这些不用你亲自做了。”慕容恒在她身后沉声说:“锦瑟,以后,我不叫你就不用过来了,凝星会处理好一切事务的。”

“是,公子。”锦瑟垂着脸,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声音闷闷的,似有哭腔。这时候,我才明白,其实,那个桀傲不驯、玩世不恭、慵懒闲散的慕容恒,只不过是我看到的,而他威严的一面从来都不曾对我展示过。

我该感激吗?还是我应该庆幸?他一心要维护的人是我,他为了我甚至可以这样对待锦瑟,那个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女孩,此时却只能低着头,甚至不敢哭出声音来。

锦瑟出去了,我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小声对他说:“慕容恒,何必这样对她?

“那你希望我怎样?对她更好一些,让她对我心存幻想?”他的笑容很温暖,也很随意,和刚才那个威严的他判若两人,“你确定我处处留情的话,你不会杀了我?”

我正在整理床铺的手顿了顿,“你若非要处处留情,伤害的也是你将来的夫人,与我何干?”

“咦?”他仿佛吃了一惊的样子,“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就是我未来的夫人啊?”

为什么,每次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我都会脸红?我不是应该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才对的?就算我没有了内力,但是,在他不设防的情况下,我若是果真想扇他一个耳光,可是,我竟然愣在当地,像是个傻瓜一样,不要说动手了,我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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