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女儿的宿舍，我凭什么不能进去看看？她两天没回来，我找不到她，她一定是躲进宿舍了。” 2009年11月，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上海海事大学的女生宿舍前撒泼打滚。 她的女儿杨元元，正是这所大学的研究生，为了找人，她在宿舍门外待了许久，严重影响了其他同学的生活。 学校别无办法，只能派人先进宿舍寻找杨元元。  可打开宿舍大门，大家却惊恐的发现，这个刚考上研究生的女孩儿，竟然在宿舍的卫生间里自缢身亡了。 能在30岁的年纪考上研究生，这足以证明杨元元的毅力。 如今究竟遇到了怎样的事情，能让这样一个勇敢的姑娘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的母亲得知真相后，又会做何反应？  带母上学，遭人孤立“我们宿舍那个杨元元，真是个人才，她妈也是个人才。明明这里是学校，她非得带着她妈一起来宿舍住，我们怎么劝都不听。” 2000年的一天，武汉大学的几个女生私下抱怨着。 她们口中谈论的杨元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霸，成绩优异，为人低调，做事踏实，原本是老师和同学眼中最优秀的人。 可是最近，她却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她的母亲望瑞玲从湖北老家来到武汉大学，非要跟女儿挤进一个宿舍。  除非特殊情况，同学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会带着自己的妈妈一起住宿舍。 望瑞玲身体健康，头脑也并不愚钝，就算是思念女儿，她也可以来到武汉定居，经常进学校看望孩子。 无论如何，大家都想不出来，她有什么非得住进女生宿舍的理由。 更让大家无法理解的，是杨元元自己的态度。 大家看得出来，她平时是个乖乖女，对母亲提出的要求，没法儿激烈地做出反抗。 但是这样无理的要求，她也不为自己进行合理的争取，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跟这对母女交涉过多次，同学们还是没有达到理想的目的，她们只能选择求助学校，请校领导出面摆平此事。 事情越闹越大，逐渐演变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风波。 武汉大学内部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杨元元和她妈妈的荒唐事，对于这样一个软弱的女生，大家也不由自主的远离她，孤立她。 杨元元的性格本就内向，现在这样一来，她就更是没了朋友。  其实大家不知道，身为事件的当事人，她本人的内心也十分痛苦。 从小到大，杨元元没有一刻不想逃脱母亲的掌控，但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大学生，她还是没有办法逃出母亲的五指山。 只要她表现出一点反抗的意思，望瑞玲就会用过去的事情来对她进行道德绑架。 1979年，杨元元出生在湖北宜昌的一个普通家庭，两年后，她的弟弟杨平平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在童年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母亲望瑞玲是一位贤惠能干的女人，父亲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弟弟是一个乖巧聪明的小男孩。  一家四口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温情，那段时光，成为了之后的杨元元最深切的怀念。 遗憾的是，1985年，她的父亲因病去世。 家里的积蓄消耗一空，人也没能留住，她的母亲因此而产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望瑞玲一直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她的学历不高，结婚之后就靠着丈夫挣钱养家，自己也没有工作经验。  现在丈夫撒手人寰，两个孩子等着抚养，她觉得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 在好心的朋友帮忙介绍下，她到一家工厂做女工，虽然工资不高，可好歹一家人的生活还是能勉强维持。 一边努力工作，一边照顾孩子，望瑞玲逐渐感到身心俱疲，她满心的不良情绪，也全部发泄在了大女儿的身上。 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是许多家庭的常态，望瑞玲舍不得对儿子发火，女儿就成了她所有痛苦的载体。  有一次，她去学校给孩子开家长会，没能受到老师的表扬。 回家之后，她就把女儿叫到自己面前，手中拿着棍子，狠狠敲在了女儿的手上。 “我一个人供你们姐弟俩读书，我容易吗？你在学校做什么？是不是最近没有好好表现？今天开家长会，老师表扬了许多同学，就是没有提到你，你给我好好反思。” 其实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可是落到望瑞玲眼里，就成了女儿辜负她教养的证据。 类似的种种令人窒息的事件，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在杨元元的生活中。 她很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家庭，逃离母亲的掌控，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再也不想回来。  1998年，杨元元如愿考上了武汉大学。 为了以后能够挣大钱，尽早脱离原生家庭，她选择了经济专业。 哪怕学习辛苦，只要一想到独立生活的美好未来，她就都能够忍受。 离开家上大学的最初两年时间，她就像一条玻璃缸当中的鱼回到了辽阔的大海，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她可以选择在任何时间去图书馆学习，可以在周末跟着同学一起看看美丽的风景，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双手赚取兼职费用，让生活过得更好一点。 母亲昼夜不停的抱怨，再也没有出现，她睡了无数个好觉，每天都感觉精力充沛。  可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两年之后，望瑞玲就因为无家可住，来到武汉找她。 杨元元想让母亲离开，可望瑞玲却说： “供你读了两年大学，翅膀就硬了，居然敢把你妈赶走，你和你弟弟都在武汉大学读书，我来投奔自己的儿女，这有什么错吗？”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反抗母亲的经历，这一次同样也是如此，她不敢再多说，只能默默忍受着同学们的排挤，让母亲住进宿舍。 她也知道，自己的举动给同学们带去了许多麻烦，可是没有办法，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为自己发声。  毫无主见，前途尽毁同学们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大，校领导也出面了解此事了。 他们看在杨元元十分懂事可怜的份上，为母女二人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好歹把这件事解决了。 接下来两年的时间里，杨元元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母亲的掌控之中。 平时和同学一起上课，母亲得对着她问东问西； 周末去校外做兼职，她也必须向母亲如实汇报，时刻接受监控； 过去和同学们一起野外踏青的日子，再也不会来临。 2002年，杨元元大学毕业。 她还想继续读书，继续深造，所以凭借着不懈的努力和坚实的知识积累，成功考上了北京大学的研究生。 家中能够出一个北大的高材生，这应该是让无数父母倍感欣慰和自豪的事情。 可是望瑞玲却从来不会欣赏女儿的才华，她只会说： “又要读书，又要花钱，我们家什么条件你不清楚吗？我哪来的钱供你读研究生？武汉大学的钱还没还清呢，你又给我欠债，不准去！” 没有家庭的支持，杨元元的确举步维艰，她只能选择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乖乖的选择工作。 她认为，自己的性格和积累比较适合进入体制内部，因此再一次发奋，考上了老家的公务员编制。 而望瑞玲再一次从中作梗： “你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小地方出来，现在又想回去，你怎么就那么点儿出息？我供你读书到底有什么用？” 她想跟母亲解释，公务员是许多同龄人梦寐以求的工作，是一份相当稳定的职业，而且未来大有可为。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在母亲蛮横无理的要求面前，她的一切解释仿佛都是徒劳。 一个20多岁的大学生，在此时展现出了她毫无主见的弱点。 母亲不让她回老家工作，她就真的放弃了这个绝好的机遇。 “没关系，世界上工作那么多，我还能再找。” 杨元元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 不久之后，西北大学又给她发来了面试通知。 望瑞玲得知女儿想去西北，再一次横加阻拦： “西北那么落后，你是准备去吃风喝沙吗？你能不能有点儿眼光，选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其实，她还有着不能说出来的真实想法，她不想跟着女儿一起去西北吃苦，因此才会拼命阻挠女儿的行动。 这一次，杨元元又选择了妥协。 在同龄人继续享受校园生活时，在同学们光鲜亮丽的出入各大职场单位时，她只能默默的在教培机构埋头苦干，拿着微薄的工资，做着最廉价的工作。 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四年来拼命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忍无可忍，自缢身亡30岁那年，杨元元受够了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受够了母亲的指指点点，终于再次发奋，考上了上海海事大学的研究生。 可是2000年的问题，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望瑞玲非要跟着她一起去上海，非要住进研究生宿舍，非要像以前一样继续监控她的生活。 舍友们当然坚决拒绝，学校这一次也不愿意提供援助。 学校认为，杨元元已经是一个30岁的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生活负责，更应该对自己遇到的所有困难负责。 学校是提供教育的地方，并不是慈善基金会。 如果说杨元元确实有带母亲上学的正当理由，学校当然也愿意尽绵薄之力。 但事实是，杨元元和母亲都是健全人，没有对他人进行道德绑架的理由。 好在一位老师不忍心袖手旁观，把一间房子以450元的价格租给了她们。 杨元元完全无法开展集体生活，只能继续和母亲待在一起，她渴望的丰富多彩的研究生学习生涯，也永远不会到来。 长时间的被掌控和被监视，已经让她完全丧失了对生活的期待，有时候她会产生自杀的想法，这已经是重度抑郁的表现。 2009年11月，她离家之前，对母亲说： “我想再去向学校争取争取，看能不能换一个稍微好点儿的房子。” 如果这时候母亲能稍微理解她一点，说出一些令她宽慰的话，她或许不会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但很显然，母亲对她漠不关心。 杨元元没有去找学校，而是自己一个人回到宿舍，躲进洗手间里，用两条毛巾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上吊的地方，是洗手间的水龙头，她死亡时，身体是半佝偻的状态。 在自缢途中，哪怕有一秒钟的犹豫，她都能马上站起来，可是就连这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以最后十个字和这世界告别。 “我想活成我自己的样子。” 这是她最后的声音，也是她对母亲最后一次无声的反抗。 得知女儿的死讯，望瑞玲丝毫没有悲痛，在她眼中，女儿的死正好给她提供了一个敛财的机会。 她要求学校负责，赔偿自己35万人民币。 她就坐在校园里，坚决不离开，还带着大字报，在学校门口声讨，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可她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没有想过孩子为什么会被一步步逼成这样。 那些眼泪，那些痛苦的神色，那些无声的呼喊，根本无法掀起她心底的任何波澜。 在人生最好的年纪，杨元元选择了自杀，她就像一阵风吹过，留下些许斑驳痕迹，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结语出于人道主义角度，学校最终还是向望瑞玲赔偿了16万，这笔钱，给这件事情画上了一个句点。 但杨元元的悲剧并没有消失，这种悲剧依旧在给千千万万的父母敲响警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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