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刚搬的新家里已经很少见到蚊子了，偶尔有一个不知怎么从窗子里钻过来的漏纱之蚊，我往往并不急着去扑打，而是先像欣赏古典音乐一样听它嗡嗡地唱上一阵，用眼睛紧盯着它在室内做一圈飞行表演，然后打开窗子和它捉一会迷藏，然后它就像特技飞机穿越桥洞一般对着洞开的窗子展翅而去。 我之所以用这样的笔调写蚊子，是因为这几年来我和蚊子建立起来的一种感情。 因了求学和生活，2002年元旦我率全家住进了葑门里一栋半地下室式的一楼的单元里。每当入夏，闷热难当，妻儿入睡后的夜深人静，我则光着膀子在电脑前看书写作一任汗水流淌，然人肉之香味马上招来蚊子成群排队拿我饱餐。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此后和我有了亲密关系的那么多蚊子到底是怎么来到了我面前的。因为门有纱门，窗有纱窗，即使纱门坏了一个洞也是被我及时用彩线绣了一圈缝补上了。 后来，终于发现，我们早饭后上班上学出门的时候，门口似乎有三三两两的蚊子，像赴约的与会者或一起讨薪的工者在门口候了好久，只等门一开就迅疾冲进出屋去。可这现象一经发现，我太太就立即去买了杀虫剂，每天在出发前先开里面大门，打完药后再开纱门，门外等候的蚊子瞬间是死的死，瘫的瘫，应该是没有力气再飞进来了，可是屋里照常是蚊子多多，于是蚊子的来源在我家就连同找不到来路的老鼠一样成了我在这儿的两个谜。 故事的发展是这些不明来路的蚊子傍晚时分常常在我看电视的时候在屏幕前边做飞行表演边进行示威，夜深时分则对我的玉体进行偷猎或明啃。在没有空调的屋子里学习写作的我往往是一夜下来浑身疙瘩和红豆。买来止痒的风油精之类往往几天就用了一瓶。更有甚者，有很多次我聚精会神沉浸于学习之中时，那些蚊子悄悄趴在我的鼻子尖上耳朵垂上腮帮子上大肆挖掘。在我痒得难受的时候下意识地一抓，就有一个撑得飞不动的家伙掉到面前的书本上。于是老实人愤怒了！ 从我受教育多年形成的智库里一下子就找到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对，以暴制暴，凡蚊子一概消灭。 先换了新窗纱，坚壁清野，再打上药，目的是一窝端。效用是有的，可过不了几天，屋子里的蚊子就像度假结束又回来上班了。面对如此蚊子，怎么办？捉！每发现有蚊子，我就悄悄伸出两手围成一张大网，等蚊子飞过来，就像壁虎捕食苍蝇般迅捷两手合十，收网了。一般情况下，手里会有一个蚊饼在。这时我就有了解气的感觉，这感觉又激励着我继续战斗。每捉住一只蚊子就像是又发表了一篇专栏文章一样地有成就感。渐渐地，我乐此不疲。且拍成饼的蚊子也不再往垃圾桶里一丢，而是摆在一张废纸上，每晚到睡觉时总有十几个。 有一个晚上，我看见屋子里有那么多的蚊子在飞，我知道今天晚上我定会再创辉煌。我特意撕了一张写稿件的方格纸，让蚊饼享受我心爱的稿子一样的待遇。于是我边工作边拍蚊子，一夜下来真的是业绩不俗。我在那天的日记上写着：“今夜成稿2800字，逮蚊47只。方格纸上蚊尸列队，就像另一篇文章，且是蚊字。亦可谓蔚为大观。此虽有变态之嫌，却也不亦快哉？”而每当拍死一个蚊子安好蚊饼，我都要站起来去洗洗手，借机活动一下筋骨，竟也有解乏消困健身之功效，这是额外收获。 现在想来，也可以说，是蚊子在令人郁闷的夏夜给我增添了可以调剂气氛与心情的特殊佐料，是蚊子用生命给我带来了些许的生活乐趣，甚至包括磨砺了我在困境中不消沉以及与困难斗争的意志，以致我在这里一住8年，完成了硕士和博士阶段的全部学业以及在新的工作岗位上最初两年的打拼。（2009年6月20日） 作者︱宋桂友︱吴文化研究院副院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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