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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散文作品——《雨》

 萧逸帆520 2023-07-04 发布于湖南

/胡阳

在下一次的慌乱里,我要奋力跑向嘈杂后的世界,那时候寒冷会像针尖一样,穿透我的死皮,侵蚀我的微不可查的孔洞,我的肢体散落得扭曲,我的脸庞也扒下一半,露出五颜六色的血肉,还有漆黑的眼眶,和黄白的齿。我笑着承接恩泽,拥抱肆虐,微笑着看向寂寂的眼前。我知道这一刻,我被什么东西充满了。

似乎每一个人都有一把伞,当然了,因为他生命里总有一天会下雨。我的生活里经常有雨,但我是什么时候被这漫漫的一片弥撒的水滴所打湿、所击中、所折服的呢?

在许多年前,当我还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孩,正如我现在面前的这一群孩子,从跑道凌乱的跑跳上主席台,又气喘吁吁的跳下去,给我留下了一堆烦躁的打闹声,明明精疲力竭却仍然故作腔势,强调着自己的强大。我这么大的时候好像也从未想过自己是这么的惹人笑话或是抗拒。那时候家里刚刚把平房修成尖顶,大雨可以狂躁的打在青黑色的瓦顶,却也要温顺的臣服在起伏的凹槽中,顺着檐边整齐的滴落下来。我常常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用手去捧滴落的涓流,当我五指紧闭双手重叠,它便又被我驯服了,形成一汪小泉,它并不安静,躁动没有尽头,不安从指缝流走。

我记起来,真正走向雨中是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每天都有晚自习,夜晚似乎给人一种奇特的安全感。夜雨在我的小县城中似乎十分常见。从教学楼回到寝室,需要穿过三排教学楼,横竖交错也有不少间隙,雨水会顺着这些空荡蔓延下来,它是无孔不入的。当滂沱的声音充斥在夜空,那些枝叶被按低头颅,空调外机被动的反抗,楼宇的过道顽守着干洁。这空洞像是巨兽的口腔,引诱着我踏入危险的领地。我不安的踏入雨中,首先打湿了我的袖口,紧接着击中我的眼睛,我难受着紧闭双眼,接着哗哗啦啦的便有一道道水流在我的脸上爬行,我没有亲眼看过它在我脸上的样子,不过我想它一定是迅速而不安的流淌,不断变换着形状,像一条条蜿蜒的蚯蚓,或是狰狞的血管。我被紧紧地束缚在雨的狂暴中,它痛击我斥责我不肯展开双手,愤怒于我的畏缩不安。

至于今日,当我的朋友们惊异于我不撑伞时,我会坦然的走向雨中。雨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余光中说,雨该是一滴滴的灵魂。雨好像真的饱含生气。延绵的小雨里面充满了安静,世俗敬畏雨天,在雨水降临时自觉地收敛,这腾出的一片片完全不同平常的空旷,此时似乎独属于这少数几个人。我的内心也像是腾出了这么一份空旷,我无法思考什么事情,我只能体味这一份安宁。当雨滴更大更急的时候,我的心情也随之激躁。这完全不同于小雨的淅沥,它粗暴的冲刷我的躯体,好像可以直接把灵魂都洗涤一遍,我的眼睛容易被打湿和封闭,可我的笑容肆无忌惮,我的双手仍然可以举起,我的脚步不停。雨水让我的衣服变得沉重,可狂风依然能够把它掀起,也把我从大地上卷起。

我善于和人打交道,不妨可以说“见鬼说鬼话”,以至于我可以和许多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可代价是我需要一个人的独处,心理学把它称为间歇性冷漠。这种时候我不需要朋友来陪伴我,这会让我感觉到别扭与不安,反倒上天怜见,希望可以给我一场恩典。如果那些沉重的、不得已的总是被叫做生活本身,那么请允许我在这一片天空下体会仅有的自由。

下雨了,该去走走了。我看见一个个人都顶着一朵大蘑菇,蘑菇下面有的人面无表情,有的人笑意盈盈,但无一例外,我都看见蘑菇下面有一块阴霾。他们都好慌乱,我笑他们,他们也笑我。

作者简介:

胡阳四川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本科生,心理学社副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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