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年间，北京东琉璃厂里西南园胡同有个培养京剧演员的科班，这个科班由吉林人牛子厚出资，叶春善创办。 叶春善自幼学艺，习老生。虽说嗓子差点，但特别会做戏，不论演什么角色都认真、细致、一丝不苟，而且文戏、武戏、昆曲、陕西梆子样样都能。 特别是，叶春善办事干练，为人诚恳，经他辛勤努力，把个科班越办越兴旺，越办越红火，请进来不少好老师。  叶春善 班址原来的三间房也换到宣武门外前铁厂一处二十多间房的大院落，又呈报了专管梨园行的精忠庙，这才正式成立了日后享有盛名的'喜连成'科班。 牛子厚为人精明，性格也开朗。由于自小手虽有钱，养成了他的多种爱好。尤其喜欢吹、拉、弹、唱，爱看各种戏曲。办科班更是他多年的愿望。如今看到这个盛况：'喜'字科已达七十来人，又招进了第二科——'连'字科学生三十多人，经常演出，演出质量又好，影响便逐渐增大，牛子厚欣喜异常，自己暗中得意，庆幸交了叶春善这么个好朋友。  牛子厚 1907年（清光绪三十二年）秋天，叶春善得了个头生儿子。牛子厚为他贺喜，说道：'您帮助我办成了大事，再加上这几年交往，我真觉得你比我的亲兄弟还亲。为了表示咱们的亲近，我想把咱们的孩子也排起来叫。我的三个孩子学名是翰章、锦章、建章；你的孩子也按章字排好不好？' 叶春善不假思索，连说：'好，好，听您的，也按章字排。'这么着，叶春善这个头生儿子就叫了龙章；二儿子便叫萌章；三儿子，取名盛章；到1914年（民国三年）时，生下了第四个儿子，也就是我们书中的这位主人公，取名为端章（按，在叶少兰所写《深切缅怀我的父亲——浅谈父亲的表演艺术》一文，叶盛兰名为“瑞章”）；后来生了第五个儿子，则叫成章。 这五个男孩中，二儿子荫章，自小入福兴社科班，其后入'喜连成'学打鼓，三儿子盛章，自幼也曾入福兴社科班。 1912年时，'喜连成'改由北京安定门外做蒙古生意的沈仁山接管，名字改为'富连成'，盛章后来遂转入'富连成'学武丑。 但是在叶春善想把四儿子端章也送去学戏的事情上，发生了一番波折。 叶春善出身于梨园之家，自己又从事演唱多年，自从创办'喜连成'科班以来，很见成效，这都使得他对京剧事业更加热爱。论他的心，很想把儿个儿子都培养成京剧里的好角。 可是他的老伴却不这么想，觉得二儿子，三儿子一个学了场面，一个学了武丑也就行了，怎么还能叫端章再去学戏呢？为此老两口多次发生争论。 叶春善总是说：'咱们是梨园世家，我又当着科班的头目人和教习，不让儿子学戏，可让他干什么去！' 每逢听了这话，老伴准反驳道：'得啦，有二的、三的干这行就不错啦，老四长火了，还是让他念书去，将来跟他大哥似的，找点别的事做。' '我瞧找什么事也不如唱戏，都说是龙生龙、凤生风不是！''可那也不能一窝儿全唱戏呀！'  因为老两口为四儿子将来干什么总是想不到一块儿去，所以尽管我们这位主人公受家庭熏染，从小也翻个跟斗、练练武，哼哼儿句，比画比画却没有进'富连成'科班，而是在6岁的时候，上了和平门外南新华街的平民小学。 虽说端章年岁很小，却是个力求上进、很要强的孩子，读起书来非常认真。每天清晨，他总是起得很早，洗漱完了，常是顾不得吃点心，就慌着忙着张罗往学堂跑。 他和妹妹同在一个学校念书，妹妹常是按照大人的安排，掌握着上课的时间从家里出发，保证不迟到，还能提前一点儿，小端章为此每每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妹妹：'走吧，走吧。你还蘑菇什么，要迟到了！' 多是经不住他三催两催，妹妹就跟他一起走了；可也有的时候，妹妹稍为起得晚了点儿，或者头没好，或是等着找衣裳换，任他几催，妹妹都不能就走，他便气哼哼地说：'你不走，我可走啦。上学就得好好上，不能迟到，挨老师说！' 尽管大人一再跟他说：'你瞧瞧钟，不晚，忙什么！'他都听不进去，随说：'咱们的钟慢啦！'说着就往门外跑去，不再等妹妹了。 由于小端章聪明又勤奋，在学校四年，成绩都很好。一个小孩儿，尽管上学念书勤奋，贪玩还是免不了的。小端章最喜欢踢球，每到课间，或者下学回家的路上，多是和同学们一起踢球玩耍。一旦身边没有球，脚也不能闲着，就把地上的砖头、瓦块代替球来踢。 跟小端章要好的同学，莫过于邻居魏东和、魏西和哥俩了。这仨孩子常在一块儿，下学回家都是结伴同行。大人常他们是'桃园三结义'，或者'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这天下学回家的路上，仨人一块不闲着，你也踢砖头，我也踢砖头。有时还停下来，拿砖头当真球，这个踢给那个，那个又踢给这个，越踢越高兴。 小端章的脾气一直不甘于老是重复一种动作，踢着踢着，就向魏家哥俩下了命令：'别老这么踢啦，改踢高球吧！' 这一出主意可坏了，魏西和一个'高球'踢得猛了点儿。砖头直奔小端章脑袋。小端章没想到这么快立刻有'球'过来。等到砖头到了眼前，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梆'的一下，正打在眼框子上，眼框子被打青了，不一会儿就肿了起来。 这一下魏西和可傻了，被打的小端章咬着牙，没有哭，他却哭了起来。小端章反而安慰他：'不要紧，别哭，我回家决不说是你踢的。' 小端章回到家里还真没说，只道是自己碰的。可是魏东和把这事儿向父母做了'汇报'，魏东和父亲带着孩子来到叶家，这件事才真相大白。 叶春善和颜悦色地对魏东和的父亲说：'这算什么，小孩儿在一块儿，难免磕着碰着，这事儿也不能怪西和，况且又没出什么大事。瞧您还专门带孩子过来一趟！'  叶盛兰 等把魏家父子送走之后，叶春善开始大发雷霆，把小端章打了一顿，训斥道： '你妈老说叫你上学，你好好上吗！到了学校，没人管得了你，尽去惹乱儿！你瞧瞧，把眼睛打成这个样儿！这要是打瞎了眼睛，打断了眉毛，伤着五官，破了相，那还了得，得啦，我瞧你还是别去惹乱子了，明儿个乖乖地给我上科班，那儿有人管你。'随后还大声嚷嚷了一句：'孩子不严管，能学出好来吗！往后能有出息吗！' 那时本来就是男权社会，叶春善又常是说一不二的。今儿个这么一发脾气，叶夫人哪儿还敢言语。叶春善这番话，明着是教训儿子，其实，也是为了说给老伴听的。借这个机会让孩子进科班，老伴就没法再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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