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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革，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第五届四川散文学会理论部部长，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常务理事，四川文艺传播促进会女子散文创作中心评论部部长。著有散文集《迟到》《有一种痛》。主编四川省散文学会理论部评论文集《读你》、赵先前散文集《雪崩》并参与《路魂》《川黔散文选》等多部散文集编辑。目前任时尚杂志《格调》美文专栏编辑。 你听说过“雅连”这个名字吗？我相信绝大多数人闻所未闻。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脑中闪现的是“雅莲”这两个字和一位美妙女子的倩影。但有人向我解释，“雅莲”只是一味中药。
集体合影。前排右三为瓦屋山药业董事长严光玉，后排右二为本文作者刘小革。
后来，四川省医药行业协会副会长十分肯定地告诉我，“雅连”是中药材中的国宝。国宝？我想，这顶桂冠可不是随意加上的，她一定有别的药材不可企及的珍稀之处吧？于是，“雅连”在我心中，就成了一个谜。 当我们一行作家踏上“雅连之乡”四川洪雅县黑山村那片土地之后，耳闻、目睹、亲历，“雅连”之谜在我心头慢慢揭开。是她的珍稀，使她成为中药材中的国宝。 历代本草药著作都记载，雅连是中药黄连中的珍品，药效为所有黄连之最。除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等功效能治疗心火亢盛、目赤、牙痛外，尤其对治疗糖尿病和痈肿疮毒有特别效果。而据现代药理学研究证实：雅连还具有很好的抗微生物作用，被誉为“绿色抗生素”。
在雅连产地洪雅民间，雅连治疗糖尿病的功效早已口口相传，许多糖尿病患者通过服用雅连病情明显减轻或断根。过去有很多糖尿病患者每天要打胰岛素或服用降糖药，而饮用雅连一段时间后，最终停止了打胰岛素和服药。 近年来，政府有关部门，如省经信厅，省中医药管理局等都开始关心和支持雅连发展，相关专业院校如成都中医药大学、西南交通大学、北京广安门医院等都开始系统研究雅连，对雅连治疗糖尿病做了深入细致的研究。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医生岳仁宋教授及其团队通过临床应用，已认证单方雅连对糖尿病有独特的效果，而且对糖尿病人胰岛功能的修复作用显著，并发表了多篇论文。这无疑是广大糖尿病患者的福音。 别看雅连属于黄连的一种，但是，由于她奇特的药效，历朝历代民间百姓治病是用不成的，她只能作为贡品上缴朝廷太医院，绝对不准许民间买卖，因此雅连又被称为“贡连”。一直到民国时期，她都是国家“官药”，不准私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雅连也仍然是由国家统一收购，后来还成立了专门的国营雅连种植场，并有严苛的管理制度。 据雅连种植传承人吴林忠回忆，当时县药材公司不仅收去了雅连药根，甚至连制药过程中去掉的根须、泥土也都全部收走。由于国家重视，雅连产量最高时达到了二万多公斤，占据了全国黄连市场的三分之一，而且主要用于出口创汇。他说，那时曾经有个别药农私藏雅连偷卖，发现后被判刑，坐了几年班房。由于产雅连的深山是种不出粮食的，为了保证雅连的生产，药材公司还给药农配了商品粮。那时的药农家住深山，都是药材公司派人进山收购雅连，并送粮食进山。因此，种雅连的药农收入是当时普通工人收入的两三倍，被人们称为“土佬肥”，尽管在深山，城里的姑娘也愿意嫁给雅连药农呢。 虽然雅连也是黄连的一种。但是，由于她的形态及药效明显有别于其他黄连，因此，到了秦汉以后，医家依据不同黄连之差异对不同的黄连进行了划分，雅连的叶呈三角形，被命名为三角叶黄连。这个名字一直用到了1977年，我国出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时，才根据只有四川洪雅是她唯一产地而定名为“雅连”，出产雅连的洪雅县也被称为“雅连之乡”。
我国有三大黄连品种，即味连、云连、雅连。其中味连的产地最广泛，有重庆、湖北、陕西、四川、山东、甘肃。云连产地也有云南、四川、西藏、广西、河南。唯独雅连仅产于四川，而且还只生长在洪雅县瓦屋山高庙镇黑山村和黑林村的大山林中。 早在明代，产地一带的民众就开始由单纯采野雅连转型为以栽培雅连为业。 “雅连栽种的辛苦，比黄连还苦呢！”雅连种植传承人吴林忠对我们说。 他娓娓向我们道来：雅连生长的条件太苛刻了！首先必须要种在海拔1800到2500米的山林中，这个高度的气温才适合她生长；又要四十五度左右的背阴山坡，才能既保证水分充沛，又防止水涝。因此，他选地时要在太阳升起之前上山，选第一束阳光照不到的土地；另外还要选甜土地雅莲才能生根、生长；而且雅连没有种子，只能是无性插播繁殖，生长周期又特别长，种下后要五到七年才能收成；更麻烦的是雅连收成后，原来的土壤中有利雅连生长的营养已经用尽，要休养至少三十年，才能再次栽种雅连。吴林忠有些无奈地说，再用这块地，那就是下一代人的事情了。再说，下一代有没有人愿意种，也不知道啊！ 为种植雅连，他每年都要重新开垦部分生土地。开垦生土地十分辛苦，除满足上面说的条件，还要选林木不太茂密的，以减少砍树的劳作；石块少的，以减轻清理石块的劳作；还要土壤厚的，因雅连每年都需要培土，要有1米以上土层才够用。雅连的最佳生长环境是在悬崖峭壁上，他能选出的土地小的只有十几个平方，最大也只有半亩。 选土最神奇的一环，就是还要凭经验用口尝土质的好坏，最终决定能否种植雅连。 吴林忠说，他是把一根竹签插进土中二三十公分，拔出来后用手指将竹签上的泥巴搓下来，感觉不粘手能够搓散，还有油腻感，才行。又还要尝土的味道，必须没有刺激性气味，不苦不涩，并带有一丝甜味，这样的土质才适合栽种雅连。 他说，雅连种下后，每年都要培土，因为雅连的根是往上长的，要细心培土来盖住，又不能伤了嫩芽。当然还要除草、防虫、遮阳、防冻等。他们药农最害怕雅连生长三四年后突然遭遇病虫害，那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大家不想种雅连，风险太大了。
在探访雅连的山道上。 我们一行作家，原本都信心百倍想去雅连种植基地目睹生长中雅连的风采，可那陡峭的高山，让年长者和体弱者不得不望山止步，其余文友换上雨靴，兴致勃勃跟随药农，沿着由药农踩出的泥泞崎岖的丛草中的“路”，向基地攀登。可是，他们用尽力气，还是不得不半途而返，只有几位到达基地看到了生长中的雅连，但他们衣服的每一根纱都已被汗水湿透！ 在采风过程中，我们见到的药农都竖起大拇指说： “没有严总的带领，我们根本不会再种雅连了！”“没有严总，就不会有雅连的今天！”“是严总让雅连获得了新生！” 20世纪80年代以后，在商品经济讲效益的浪潮中，医药公司不再统收雅连，商品粮也取消，药农种雅连的优势丧失，药农逐渐改种味连。种味连不但经济效益明显高于雅连，而且不用上高寒山林。谁还愿种雅连呢？没有人种，雅连就一年比一年少，到本世纪初，市场上雅连几乎绝迹，雅连成了濒危珍稀物种。 一般人并不在意，可是，有一位女子，却对此心怀耿耿，难以释怀。 这就是瓦屋山药业公司董事长的严光玉。她当时虽然才四十出头，却已有多年中药经营经历。眼看雅连濒临灭绝，她耳边常常响起父亲生前的叹息声：“雅连是宝贝啊，现在种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可惜啊！”父亲的话让她感到有一种责任压在自己肩上，自己是老药工的女儿，现在又是县域医药龙头企业的法人代表，难道眼睁睁看着雅连这个中药材国宝消亡吗？不能啊！决不能啊！ 可是，抢救雅连谈何容易！药农们已经二三十年没有种雅连了，而且下山到了地势平缓的地方生活，许多人已经走出深山去城市打工，谁还愿意回到深山去种雅连呢？因此，动员药农复种雅连是第一个难关。 2005年，严光玉在老公王宁的积极支持下，开始了抢救雅连的艰难工作。 那时到大山中的雅连产地高庙镇黑山村和黑林村还没有通车，她与一位中药专家祝之友一道长途跋涉，挨家挨户走访药农，跟他们讲抢救雅连的必要性，但是药农都说种雅连风险太大，周期又长，费力不讨好，不愿意种。 遭到拒绝，她并不气馁。她理解药农，必须要给他们以足够的经济保障，才可能启动雅连的抢救工作。因此她承诺：只要你们种下雅连苗，不管收成如何，公司先付一半药钱。这样就保证了药农不会白干，而且比种味连的收益要高。她的这番诚意终于打动了唯一的一个黑山村药农吴林忠，答应做第一个复种雅连的带头人。 虽然只有吴林忠一人愿意复种雅连，但他的家族世代都是以种雅连为生，他对雅连也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且他有丰富的种植雅连经验，有他带头，抢救雅连就有了好的开头。 但是，因多年断种雅连，谁家都没有雅连种苗了，严光玉又动员了8个药农，遍山去寻找野生雅连，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陡坡和悬崖上，找到一株挖一株，终于有了第一批雅连的种苗。 药农吴林忠终于复种下了半分地的雅连，成为今后的种苗园地。在他的带动下，第二年又有其他药农愿意复种雅连。到2008年，严光玉在黑林村和黑山村分别建立起雅连栽培基地，进行对比性种植研究，总结更完善的雅连栽培经验，以便逐步扩大种植规模。 药农一年一年辛苦种植，严光玉也一年又一年到深山观察雅连的生长状况，好不容易迎来了5年之后的2013年第一次起挖雅连。可是，老天却不遂人愿，一亩地才收了8公斤，不到正常产量的三分之一，药农们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看起来外表娇弱的严光玉内心却十分坚韧，她宁肯自己赔本也不亏待药农。她对药农们说：“有挫折很正常，只要你们还愿意种就行，只要雅连这个物种能够保住就行，谢谢你们！”有了她这样的“硬核”领头人，药农没有后顾之忧，更多的人加入种植。就这样每年都坚持种，到现在已经有约200户药农种植雅连，种植面积近千亩。 雅连收成趋于稳定之后，另一个重要问题又摆在严光玉面前。如何让古代的贡品药、太医院专用的雅连造福于广大普通民众呢？那就是要把这个产业做大做强。经过多年的研制开发，如今瓦屋山药业公司已经形成多种雅连系列产品，不仅有用于治糖尿病的雅连饮片袋泡茶，还有多种日常生活用品，如雅连牙膏、雅连面膜、雅连保湿膏、雅连沐浴慕斯、雅连洗手慕斯等，与此同时，他们还申报并获得了多项专利。
药农介绍雅连的有关知识。 严光玉不懈的努力，也越来越得到各方面认可和支持。西南交大、成都中医药大学、成都大学、北京广安门医院等专业院校和机构的有关专家陆续加入了对雅连的深入研究。 2015年，雅连荣获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专用标志；2016年“雅女湖牌雅连”被中国中药协会评选为“诚信品牌”；2017年雅连荣获“川产道地优质中药饮片”称号；2018年，他们的雅连基地第一批入选四川省中药材规范化规模化种植养殖重点培育基地，同年被评选四川省三个一批“重点珍稀名贵药材基地”。 俗话说，墙内开花墙外香。严光玉告诉我们，虽然目前雅连在国内的名气还不够大，但在国际上却已经渐渐有了影响，这可能与过去雅连主要用于出口有关。因此，雅连得到抢救后，也引起一些国家的觊觎，有外国人多次找借口想去雅连基地的山上。这一动向被国安局敏锐察觉，为保护我国物种资源安全，已要求当地政府不能允许任何外国人进山。因此，他们现在又多了一份保护雅连物种不外流的责任。药农们也都知道，不管是谁带来外国人，给多少钱，他们是绝不会带到基地去的。 她还说，虽然我们有信心把雅连产业做大做强，但毕竟广大民众对雅连还很陌生，只能通过我们的产品的使用，通过口口相传，让大家渐渐认识雅连的特性，这些都是需要慢慢积累的，因此我们前面的路还很漫长。但是，不管道路有多长，我们都会走下去。像愚公移山，子子孙孙，代代相传。她有些自豪地微笑着告诉笔者，我的儿子大学毕业后也放弃了在大城市发展，加入到了我们企业工作。 笔者眼前的严光玉，一头乌黑油光的短发，一身杏黄色的运动装，脸上洋溢着从容自信的笑容，神采奕奕，完全不像年近花甲，分明是一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岁月在她身上似乎停滞不前了。 我忽然想起，我最初想象中的雅连不正是一位美妙女子的倩影吗？2023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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