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谦和低调的马志明

新用户7011Snfr 2023-07-06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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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和低调的马志明

吕铭康

马志明近影

最近，我在天津卫视的一档竞赛类相声节目《笑礼相见》，看到其中有一期是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马志明担任点评导师，尽管我们已经阔别八年，屈指一算现已74岁，但他依然是精力饱满反应敏捷，只是头发开始花白，感到格外亲切。记得相声大师侯宝林就给我说过：相声艺术要做到这样八个字：“雅俗共赏，喜闻乐见。”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相声就一直拥有非常广泛的观众群。现在，相声名家马季、侯耀文先后辞世，相声艺术的前景又会如何？大家自然就想到了2018年5月，被评定为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现在相声界辈分很高的马志明。

我与马志明相识，是1986年7月29日下午，在青岛人民会堂举行的“八一”相声录音会的后台。他是相声泰斗马三立的长子，生于1945年时年41岁，小我两岁。正好是那年的4月份，他刚刚由相声大师侯宝林代拉师弟，拜已故相声前辈朱阔泉先生为师。于是，侯宝林与他成了同门师兄弟。马志明对我说：“自幼受家庭影响，喜爱相声和戏曲。1957年考入天津戏校，学武花脸。1962年进入天津曲艺团，正式说相声。文革期间随马三立下放到天津南郊，文革后重回曲艺团。我一直认为，相声的笑料就应该高雅含蓄，回味无穷。演员一定要有基本功！”不几天，正好青岛曲艺团的李炳杰经我引荐，侯宝林同意，决定正式拜侯耀文为师，我为引师、作为侯宝林同门师弟的马志明理所当然是保师、石富宽是代师。这么一来，我们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

1986-7-29，侯耀文在青岛收徒李炳杰（左起：李炳杰、吕铭康、马志明、侯耀文、石富宽）

不久，他又在青岛收下青岛市曲艺团的优秀相声演员潘贵才为弟子。潘贵才不仅擅长表演相声和快板，而且还勤于编写相声和小品，硕果累累，他创作的相声《楼道曲》，由姜昆和唐杰忠在1993年央视春晚表演，受到广泛的好评。这充分证明，潘贵才确实是马志明的得意弟子。

1986-8 马志明在青岛收潘贵才为弟子

2007年7月14日，我正因公出差天津，便登门拜访了马志明。尽管当时我们已经21年没见面了，还是一见如故。

2007-7-14 在天津采访马志明

当我一提及相声，他就说：“我最钟情的是京剧，而不是相声！”因为他自小就认为，京剧是我们的国粹，博大精深，是高雅的艺术，还非常仰慕那些京剧名家。所以，他12岁就考入天津戏校学习京剧，主攻以摔打为主的武花脸。接着，马志明拿出了他1995年50岁登台演出《艳阳楼》的剧照，他饰演的主角高登，脚蹬厚底，一条腿高抬可以踢着自己的脸。这可真是非同一般的武功。这时我蓦然明白，难怪他在电话里得知我现在正在撰写《青岛与京剧》一书，这次来津就是为了此事。于是就兴趣盎然地与我大谈起京剧来了。马志明告诉我，除《艳阳楼》（亦叫《拿高登》）外，他还擅长演出《金钱豹》《白水滩》《黄一刀》等武花脸戏。这使我想起了他说的《大保镖》等段子，都用上了戏曲的身段，他在相声《论拳》的最后，突然来了个跳“铁门坎”。可见，他的戏曲武打幼工底子确实是非同一般。

那为何还是放弃了京剧，改说了相声了呢？马志明一声叹息后说：他在戏校坐了六年科，特别是他曾压轴主演的《白水滩》，很受团里重视。但父亲马三立因相声《买猴》等原因被莫名其妙错打成“右派”，他也遭株连而成了监督对象，低人一等，每次演戏尽管最卖力气，但总也落不了好。著名京剧武生表演艺术家厉慧良先生目睹此情此景，就对马志明说：“唱戏养小不养老。还是改说相声吧！”就这样，他于1962年就成了相声演员。马志明遗憾地说：“虽然这辈子没唱成戏，但那几年的学习后来对我说相声也有很大的帮助。”

接着，马志明谈起他们马家是在清代咸丰年间就开始说相声。脍炙人口的传统相声《夸住宅》，就是他们家的祖传。但据他所知，他爷爷马德禄和伯父马桂元虽然都说相声。但到了马三立这儿了，家里就想改换门庭，不想让后代们再学说相声。那时，他爷爷马德禄正与相声界最走红的万人迷以及周蛤蟆合作，非常的受欢迎，因而收入也就非常可观。在他父亲马三立读到初中时，不料万人迷去世，他们家的生活就开始捉襟见肘，马三立被迫辍学，为了谋生也只好也吃上了说相声这碗“开口饭”，并拜周蛤蟆（真名：周德山）为师。由于早年和马三立说相声的搭档朱阔泉，与马三立是同辈，后来当了侯宝林的师父，所以侯宝林称马三立为师叔。由于马三立的刻苦，艺术水平提高很快，22岁开山门收徒弟，大徒弟名叫阎笑儒。马三立自从说了相声，就没有过上一天的舒心日子，他撂地摊、跑茶社、闯关东、下金陵，饱尝了辛酸苦辣。也正是马志明一度并不怎么热衷于相声艺术的重要原因。

而马志明是不做则已，要做就必须要做得最好。他既然说上了相声，那当然要把它说好。他承认，他学习相声艺术有得天独厚的环境。他老爷子来往的都是高层次的老艺人或名家，所以他得以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他坦诚地说：“老爷子在相声上给我的影响最大，可以说我的活儿有80%是受他影响，可以说是一脉相承的。我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什么都问，他觉得我可乐，连讲带示范，教给我许多东西，后来我们爷俩一起下放农村劳动，这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个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在农村说不了相声了，闲得发慌，我就勾他情绪。他给我复习了很多传统相声，算是给我留了口饭，等于让我上一次'相声大专班’。其实一个京戏，一个曲艺，都是'角儿’的艺术，好相声不是听包袱而是听韵味，现在我落了个传统相声的代表，其实我学的只是老爷子的一点渣子。”

改革开放后，马三立与其子马志明都重返舞台表演相声。马志明为人耿直，谦和低调，传统艺术功底深厚，深得“马氏相声”的真髓，形成了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不喊不叫、不荤不咸的艺术风格。听众听了他的相声会回味无穷，形成了独特的马氏韵味。作品能令小儿不哭、病者笑颜。文武全才，堪称文哏大师和武哏有史以来最杰出的代表人物。代表作有《大保镖》《地理图》《论拳》《报菜名》《文章会》《开粥厂》《卖挂票》《纠纷》《五味俱全》《黄袍加身》等。马志明家学渊博，且深得乃父神髓，加上他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在继承传统相声的基础上，又有所发展与创新，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他艺术造诣全面，说、学、逗、唱俱佳。尤其是在学唱方面，京剧、京韵大鼓、单弦、快板书等都有很高的造诣，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观众们都称他是“少马爷”。

现在，马志明的独生子马六甲从小就喜欢相声，并且小时候说相声就在全国拿过大奖。这令马志明非常不安，他意识到说相声是个苦差事，他不愿孩子再吃这个苦，于是和妻子一同反对马六甲说相声。马六甲最终学的是管理专业，虽然不做相声演员，但与生俱来对于相声的喜好没有改变，马志明的不少相声段子他都能背诵下来。于是，马六甲就将父亲马志明的相声段子由录音抄录成文字。经过一年半的精心准备，终于出版了《笑匠杂笈》这本书。马志明为这本书签售的当天场面空前，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1000多本书就被抢购一空。我在对他采访时，就有朋友提着一大包从书店买来的《笑匠杂笈》及相声光盘，请马志明签名。

那么，马志明至于如何看待当今的相声界呢？他强调：相声，历来是为最底层的百姓服务的。如今，他虽在相声界的辈分高，但他决不赞成论资排辈，关键是看人。只要这个相声演员有高的艺术水平，尤其是有很好的艺德，也就是德艺双馨，那就应该尊重他。

在交谈中，马志明谈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保住身体。”原来，他于2004年因心肌梗塞而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现在已经恢复得很好。在他的客厅，悬挂着他们老两口近年外出旅游的大幅照片，他也向我介绍了他的夫人与爱子。

由于马三立曾于1932年与后来成为“单口相声大王”的刘宝瑞，来过青岛劈柴院表演相声，现在为了纪念当年马三立在青岛说相声的这段历史，缅怀这位已经逝去的相声泰斗，在劈柴院江宁会馆内的戏台右侧还专门设立了一个“马三立说相声处”的牌子和塑像。就在2009年4月10日上午，青岛劈柴院开街之际，特邀马志明与他的老搭档黄族民来到劈柴院大戏台，由马志明为“马三立说相声处”的牌子和塑像亲自揭牌，同时还欣然登台与黄族民合说传统相声《大保镖》，受到极其热烈的欢迎，三次谢幕，三次返场。当时，我因正在北京，错失了在青岛与马志明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