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孩子，是为人父母心中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挂念。无论相伴多久，作为独生子女的父母，仍有初为人母的不确定、不自信。不断增长的似乎只有遗憾和庆幸。 蓦然回首，忐忑遥望，不觉已光阴似水，流年匆匆。
至今还保存着生完小王那一个月每个夜晚陪伴着我的小台灯。从安大110筒子楼224房间搬到党校15栋301，又辗转到现在的住所，一直没有下决心丢弃，虽然一直藏在一隐秘处，只在打扫卫生时，得以一见，往事不禁浮上心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断舍离情结，这才拍了照为随时出手做准备。
当然，小王那些划了几个字，写了一两页的各种作业本也被我或整合或拍照留了下来，一个字也不舍得随意处置。看着当年小王或稚嫩或敷衍或娟秀的字迹和表达，仿佛跟当年那个小丫头在进行一个个跨时空的对话。
小王的小学班主任刘老师不久前还微信我说她种的莴笋吃不完，要我去弄。其实小王上小学期间我印象中就去参加过一次家长会，小学阶段的小王确实没有因为任何事情需要麻烦我去学校签字或向老师检讨之类的。初中有过一次被她的语文老师传唤的机会，记不清为啥，反正不是啥好事，所幸就一次。当时因为骑车，戴了个墨镜，小王回来说她同学说我很酷，感觉她很子为母贵的样子。 高中阶段好像分别在她高二和高三时去参加过两次家长会。搞笑的是，小王更多关注的仍然是我的穿衣打扮。记得有次她和同学恰好下楼迎面碰到我，回家后小王开心地告诉我她同学夸了我。弄得我好像不是去参加家长会，而是奔赴选秀现场一样。会上具体听到啥全然记不清了，说实在的，不擅长开会的我最佳状态也是三心二意。倒是小王每次都会在她的课桌上精心设计一些特别而温馨的标识，让我这晕东西迷南北的糊涂虫总能轻松找到她的宝座。
关于小王小学到高中求学生涯的点点滴滴，绝大部分是和她日常的交流中获得的。包括她老师和同学的姓名，课堂、校园发生的一切，乃至家长的情况。虽未太多参与她的成长，却收获了很多有关她的人际关系，似乎顿时在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因为有了“小王妈妈”的头衔而变得相对便捷了许多，也顺便开始享受小王带来的红利了。 在我的引导兼逼迫下，小王小学阶段开始记日记。可她的开篇之作便是全面“揭短”：外公外婆、同学、老师、甚至我，反正在她眼里，每个人都有缺点，虽各有不同，但在她笔下就是那么真实的存在且不容忽视。我实在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命令她：去，找一个你们班最调皮的同学，把他写得特别可爱！小王抹着泪做出发抖状（她惯用的伎俩）惶惶地看着我。可最终呈现的，还是一个令人生厌的倒霉蛋！我彻底绝望了！只是当时还完全没有往基因的方面想，她那写论文几乎都是批驳类的，眼里嘴里的我几乎无一是处的亲爹能给她多少正能量的传承？即便有个看啥都顺眼感恩的傻妈也无济于事啊！绝望后，我便彻底放弃了，只是听她亲爸说，小王的文风不知啥时就蜕变成无病呻吟式的歌颂体了！
偷偷看过几篇她初高中的作文，创意、表达都不错，但浮华之气一目了然，也对得起她高考语文那点作文分了。 小王自小由外公外婆拉扯大，奇怪的是，动辄便暴跳如雷的老阿公倒从未碰过她一指头，倒是阿婆时不时会安排一个由小王自己亲选刑具的小项目，比如说放学的路上自选一根晚上抽她的小树枝条。不知小王是因为年幼记忆模糊，把她在外婆处受到酷刑的悲惨体验都错置在我身上，还是因为我只在她吃奶阶段才和她日夜相守过。反正长大一些的小王总是对我有种说不出的疏离和戒备。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保管”她小时“巨额”零花钱、规范她生活习惯、要求她健康饮食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务都是由我出面造成的。
她那佛系加懒惰的爹绝对想不起来她周日还有舞蹈课和音乐课。每次把哭哭啼啼的她拖起来上课、送到少年宫，并在外面和众多妈妈们在门口耐心等候的永远是我。就这样，小王仍然成了唯一一个自己记笔记、学习乐理知识的孩子，居然还有好些家长听不懂问她、抄她的。说实在，我即便有时间陪着，也大概是听不懂。那时觉得小王还是挺不容易的。 小王倒是记得我某个雨天骑着新买的电动车从少年宫接她，却和她一起摔倒在芜湖路上的情形。也谈起我某天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去安大，摔倒后不顾蹭烂的丝袜里包裹的血糊糊的腿，还是推着她一路走到了安大。只可惜这样的记忆很有限，或许我那时太忙，关注的点太多，而忽略了儿时她的需求和感受。小王似乎不知不觉中已习惯了各种独立。
不得不说有时我们可能想当然地高估了血缘的力量。认为它好像是护身符，专属于你，永随左右。可陪伴和珍惜或许才是永恒与真谛。 虽然十分理解也能坦然接受那无法消除的哪怕是若隐若现的距离，毕竟多少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尤其是看到任何时候小王都会很自然地躺在大王旁边两人一边吃喝谈笑一边共同追剧的情形，虽然说实话我真无法也不愿融入其中，可毕竟挺羡慕这现象下蕴藏的玄机。
和小王四年间一起出去比赛数次，可现在想来，不是她抵触烦闷、痛哭流涕、赌气睡觉的镜头，就是堵上耳塞、一脸愁怨、一言不发坐在我身旁的样子。即便受邀同游新加坡，她也像避瘟神一样躲着我。 每当这些时刻，我便理解了一分耕耘，一份收获的深意。有点靠运气赢来的小宝贝，靠实力输出去的意味。
即便如此，小王仍然在很多关键的时刻成为了我强大的精神动力。去年八月底，刚上班一个多月的小王得知我在南京住院的消息后，第一时间飞回了合肥。帮我四处奔忙办理了诸多繁琐的手续。我非常清楚这些事情若交给丢三落四的大王也不知要让我操多少心。而小王居然就可以麻溜溜地搞定，然后多次要求去看我。我说疫情期间不要节外生枝，要求她立即回北京。小王最后祈求我说：妈妈，我就远远地看你一眼就走好吗？为了让她尽快断了这个念想，我说：你过来除了折腾你妈一下，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正是这种处事方式，让小王日积月累有了疏离，毕竟，她只是个孩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这么硬，若是大王，他一定会同意的。而我，只有等到小王安全回到住所的短信才得以安心。
即便如此，出院前一天，小王还是在短短一两个小时之内帮我在南京找到一处让我安然便捷地度过了一段难忘时光。 2022年6月，被新冠困在上海出租房的小王多次要求回肥，我坚决反对，每一个细节可能引起的风险都让我胆战心惊，大王咆哮着说我是后妈，几近崩溃的小王也很决绝。可是，当我和大王隔着一条街道看到小王从隔离酒店的窗户探出来的小脑袋和挥动的小手，以及后来了解到一些细节后，发现对小王确实不够关爱。
还有二十天就是小王的生日了，碰巧听到一段话：在苦涩的人生里，要懂得放过自己，也许哭着哭着就笑了；在坎坷的人生里，要取悦自己，也许痛着痛着就好了；在迷茫的世界里，要学会释放自己，熬着熬着就活明白了；在无常的世界里，要懂得原谅自己，也许那些残酷的记忆都会变成回忆。好像这段话也承载着我对小王的期盼。 毕竟，我们都不是人民币，即便某天努力活出了人民币的属性，也未必能企及任何时刻的人心。其实任何的关系都是自己与自己的关系，活成自己怡然心安的状态其实也挺不错的。
平凡如我，实在没有什么生日大礼相送，但最近偶然发现了一个音频，记录了小王出生几天后便因为奶水不足而撕心裂肺的啼哭，当时严格遵循医生说的坚持母乳喂养，却不知道虽然每天大吃大喝，竟只有一丁点奶水。所以小王一吃奶便累睡着，饿醒后哇哇大哭，就这么循环往复。我们当时不知道，竟泰然地录音留念！之后，我便坚持定期让她录几句话，一直坚持到她六岁。记不清当时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较为完整地记录下了这一切，虽然合成后的录音有些时空错乱，现在听来，带来的欢笑与回忆却是弥足珍贵的。 这将近一小时的录音，几乎都是小王一个人断断续续、自说自话完成的。小王那唱破音的调子，带着郎溪普通话胡言乱语的瞎贫，让我听一遍笑一遍。想当初从磁带录音到后来电脑合成，也不知我这理科盲是怎么做到的。
听着那么稚嫩的声音，虽只隔着薄薄的屏幕，却再也无法穿越回去了！  |
|
|
来自： opheliazq70 > 《待分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