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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主任最近这两天遇到了一件麻缠事儿。这事情弄得他脑壳子疼；还有点儿上火，牙疼。 这几天，他着实是——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实。“唉，……”每每听到他这样的长吁短叹，媳妇就心里发紧，赶忙凑近他问道：“咋的了么，看把你还给愁肠的？” “咋的了么？”他好像喝了迷魂汤一样，傻呆呆地回头反问自己媳妇。他那个眼光呆愣无神的样子，把媳妇差点儿没给吓出神经病来。 廖主任在自己这个主任岗位上蹲了五年了。拿圈子里的人的话来说，“该锻炼的都锻炼了，能积攒的也都积攒了。”啥意思呢，就是下一步，只等着机会合适了就可以顺顺当当地上个台阶。仕途上的事情，窍道比较多比较复杂。说顺当了，真他妈的跟吸凉鱼儿一样，“滋溜”就上去了；不顺当了，那就跟焊铁一样动不了了，坊间把这样的情况叫“汉元帝（意思是焊在原地不动弹）；或者就像个木头橛橛，摇着松松儿的，拔却拔不动。没办法，社会复杂了，人复杂了，事情也就复杂了。很多按说能正常轮转的事情，很多时候往往就会出岔子。旁的不说，就像如今经常出现的“插队”现象。——事情好好好好儿的，嗨，突然外头给你来个空降兵插个队。你的事情只好黄了，你再急再气不顺，也只能憋着压着，继续原地踏步走着。 廖主任最近听个在跟政府大领导的铁哥们儿透漏消息，可能要让他们系统人员动一下。动一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该提拔的提拔，该调动的调动。就像是一河水，让水活泛活泛。——活泛就是廖主任的机会啊！ 放眼单位几个重要科室，财务处主任才上来两年，业务刚刚弄熟悉，要动他的可能性不大。基建处主任今年已经四十五了，他说他是船头跑马——前途无路，打算就在这个岗位上弄到退休，也算自己一辈子不虚此行。人事处主任嘛，……这么一一划算下来，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胜算算是比较大的了。 可是，在领导跟前待的时间长了，经常去一些大场面，他也清楚一点：胜算大不一定就必然是胜算。就是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抓到手里的才是馍，倒进杯子里的才是酒。” 要说吧，这么些年了，无论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他在领导跟前真的是做的到到儿的了。就说这工作上吧，各种各样的汇报材料调研材料评审材料，都是他加班熬夜亲手弄出来的。哪个单位不满眼羡慕呢？再说生活上吧，领导家里从老人生病住院，到儿子结婚孙子待满月，哪一件事情不是他跑前跑后地精心操持。就连领导夫人，也对他打心里表示感谢呢，“小廖啊，咱家里的这些事情，得亏了有你操心了。——是这，我叫你哥留心赶快叫你又进步一下子嘛！” 人常说，“枕边风不是风比风还大。”领导夫人这么一句话，把廖主任感动得差点没热泪盈眶。人这嘛，真正是可怜的很，为了个当官的事情，就像把自己放在高压锅里熬腊八粥一样使劲儿地熬呢。如今，有了领导夫人在旁边给加一把力，廖主任的心里稳了许多。 哪里想得到，就在这个环节眼儿上，一件棘手的事情落到廖主任头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领导的儿子吧，去年不知道啥原因离婚了。据领导跟夫人俩人自己的说法，是儿媳妇光听娘家妈叨叨，结果俩娃的婚姻就叫给戳散伙了。其实俩娃的感情倒是没有啥，就是媳妇娘家妈太唠叨，不是嫌这个就是嫌那个。唉，有啥办法呢，没见过世面的人，净是些邪门道。难怪俗话说得好，“不怕虎不怕狼，就怕摊上个黏浆子丈母娘。” 儿子离婚后，孙子由领导老两口给操心看着。 那么，麻缠事儿是啥呢？——领导儿子年后又谈了个对象，这个月二十号就要结婚了。为了这个事情，一向把时间看得紧的啥一样的领导，那天跟他在办公室嘀嘀咕咕了半上午，就是说娃结婚的事情：“我这一回要把事情弄洋火，给我儿子把面子争回来。” 这还不消说，领导夫人也把他特别叫家里，拽着他的胳膊，“小廖啊，这回这个事情，拜托你再给咱上个心。——我就是想把心里堵的这股子气出一下。” 廖主任发愁的是，领导儿子这个喜事儿咋发通知呢？ 这么些年了，领导女子出门，儿子结婚，老人过七十大寿，孙子待满月，事情都是他经管的。这一次，他总觉得再发通知咋有点儿怪怪儿的。他想给工会主席穿个板子，让工会发通知。工会主席灵得跟泥鳅一样的，早把他的心思看穿了：“领导家的事情，哪一次不是你们办公室出头的，这一次还一样。你组织，我们坚决执行。” 廖主任被挤到了山墙旮旯里头了。没办法，那就发通知嘛。 领导老两口这一次真的是用了心了，在酒店好好儿准备了二十桌，打算实实在在地待承一下单位同事。为了能让大家都来给捧个场，热闹热闹，他们还专门把日子定在了周末。廖主任还叮咛办公室同志给各部门领导口头再说一下，叫招呼一下子大家都来。 廖主任最担心的就是那一天来的人不多，把领导的事儿给晾场了。结果呢，果然是这样的。难得一个周末，有要送娃去西安补课的，有要回家看老人的，有岳母住院的，有媳妇生产的，有年轻人约好相亲的……反正吧，各种各样的事由都有，那一天来参加宴席的也就一半。备好的喜宴剩一半没人坐，光溜溜的在那里摆着。不要说领导心里头堵，就是廖主任和几个中层都不敢抬头。尤其廖主任，心里头翻江倒海的闹腾，菜他基本就没吃，就跟人碰杯闷着头喝酒了。席还没散呢，他自己先钻桌子底下了。最后到底是咋回家的，他都不知道。 端午节过后，单位动人的事情有了结果。——他最没看好的财务处主任上了中层。 领导其实提前还找他去办公室坐了，问了他自己的意思。跟领导跟了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上廖主任还是能琢磨出来真正的意味的。于是他主动跟领导说，自己在机关待的时间长了，想下基层去锻炼锻炼，能成长的快一点儿。 ——廖主任成了一个基层管理站的站长，手底下有五六个员工，管理站在一个山口口上。他下来的时候跟人就说，他现在成了“山大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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