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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圣四年 （1097），苏轼再迁儋州，开始了历时四年的孤岛生涯。仓皇建起的一座茅屋，是父子二人于海岛的新居，“极湫隘，粗有竹树，烟雨蒙晦，真蜑坞獠洞也”，为此他们耗尽了积蓄。加上条件艰苦，物资紧缺，苏轼坦言 “老人与过子相对，如两苦行僧耳”。（《与侄孙元老书》）另一边，住在惠州的苏迈，也想尽办法托船航运，给父亲和弟弟能接济一些生活所需。 在惠州，父子二人还能自种蔬菜，也偶有荔枝等岭南风味佐餐。苏过还在父亲的策划下，营造了白鹤居。本应写满苦楚的流浪日记，被父子二人过得反而有滋有味。等到了儋州，考验才真的来了，衣食无着是常事。苏过不忍父亲口腹受累，挖空心思，找来山芋，变着法地做成“玉糁羹”，一解父亲苦涩。苏轼品尝后大加赞美，认为“色香味皆奇绝”。只怕真正让老父亲认为世间绝味的，不是食物本身，而是一片孝心。 除了饮食起居事无巨细的照料，苏过还不忘用“精神食粮”来减轻父亲内心的苦楚，与其诗文酬唱、谈学论道。这一切被苏轼看在眼里，不止一次致书好友夸赞苏过，在 《与徐得之》中称其百事皆通的才干，在 《与王定国》中誉其超然物外的心态，在 《答刘沔都漕书》中感叹其慰藉之深。尤为可喜的是，苏过年纪轻轻，便已爱好道家养生之术，每天半夜起来打坐，是苏轼乐于看到的，“小儿少年有奇志，中宵起坐存黄庭”。  对于苏过而言，随父迁徙的七年，也是与家人两地离散的七年。苏过的妻子，是范镇孙女，苏轼当年为其娶妻作 《与过求婚启》，舐犊情深可见一斑。为了照顾父亲，苏过一直与妻子分居，直到绍圣四年(1097)二月，苏迈率领两房家人来到惠州，苏过才与妻儿相聚了不到两个月，又独自陪伴父亲苦居。直到元符三年(1100)，其妻范氏才渡海相见。 苏过22岁开始便随父“出征”，彼时就有“结茅愿为麋鹿友，无心坐伏豺虎狞”的超然思想，接下来持续7年的风雨兼程，“小儿耕且养，得暇为书绕”，由外及内，支撑父亲超越苦难。因为一路跟随父亲，苏过已经将人情反复、世路崎岖、党派倾轧尽收眼底，过早地显示出了看破世态的一面。曾枣庄认为苏过“从小看轻仕进，与他青少年阅历是分不开的”。苏轼的曲折经历，“使渐知人事的苏过清楚地看到了新旧两党及其内部的互相倾轧”。也因此，纯粹美好的亲情和昔日记忆就成了他闲暇托寄的主题。到儋州的第一年，作 《冬夜怀诸兄弟》：“忆昔居大梁，共结慈明吕。晨窗惟六人，夜榻到三鼓。” 在苏东坡贬谪岭南的七年中，除了前两年还有朝云相伴外，其余时间都是与苏过两人相依为命。刚到儋州，62岁的苏轼似乎没了以往的心气，认为自己“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决定到海南之后“首当作棺，次便作墓”，死后葬在海南，并为此立下遗嘱，对长子苏迈吩咐了后事。然而在苏过的陪伴下，似乎又燃起了些许对生活的期待。古往今来，无数贬谪到岭南的文人墨客都难逃悲惨结局，苏轼可以全身北归，苏过当为首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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