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记“南派猴王”武生名家周云亮

记“南派猴王”武生名家周云亮

吕铭康

周云亮

2007年5月，我奉命撰写《青岛与京剧》，专门来南京的江苏省京剧院采访著名京剧旦角李砚萍，是要了解她1955年加盟青岛市京剧团作为首席旦角，当时与言少朋（老生）、韩小楼（武生）等同为头牌主演，而1957年离开青岛到了南京，和新婚不久的周云亮团聚，又参加江苏省京剧团。但我不知道怎么找，便直接到他们京剧院。结果，见到了已经退休的“南派猴王”周云亮还在京剧院里教戏。他说：李砚萍也已退休，但现在还继续在戏校教戏。他连忙打电话给李砚萍。这时，我深感周云亮心直口快爽快健谈，何不趁此机会采访一下时年74的周云亮！

周云亮，生于1933年10月22日的九江 ，长在上海，又名周松亮。国家一级演员、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京剧代表性传承人。1994年获国务院特殊津贴。

少年周云亮

原来，当时他上海的住家离大世界不远，隔着跑马厅也很近。他7岁开始随父亲周振海练功，9岁考入中华国剧学校学戏，专工武生，在其师兄们的帮助与扶持下，三个月后便能登台演出《五人义》《神天岭》等剧，上世纪40年代初期分别拜京剧名家徐剑豪（艺名盖春来）、刘奎官为师，深得两位名家的艺术真传。代表作品有猴戏“三闹一斗”（闹龙宫》《闹地府》《闹天宫》《十八罗汉斗悟空》）等剧，有“南派猴王”之美誉；还有武生戏《挑华车》《三岔口》《白眉毛徐良》《雁荡山》《龙潭鲍骆》《武松》《虹桥赠珠》《蜈蚣岭》《卧虎沟》等，为此又有“跟头大王”的美称。那时的上海戏曲非常的繁荣，应有尽有。黄金大戏院是周信芳（麒麟童）的根据地，大舞台是盖叫天的儿子张翼鹏连台本戏《西游记》的根据地，中国大戏院是北派剧目、京朝派剧目的根据地，另外还有大新公司、新兴公司、先施公司、永安公司等等，这些公司都有演戏的小剧场。这些小剧场的特点就是八点钟进去可以看到晚上十二点。

1951年时年18岁的周云亮，组建了“周云亮演出小组”，辗转于山东、山西、河北、河南、北京、天津、青岛等地演出。这时，我猛然想起1952年，他的小组确实来过青岛的华乐戏院，与麒派老生李如春等人合作，他主要是先演猴戏和武生戏，然后是李如春演麒派的《追韩信》《徐策跑城》或连台本戏《包公》《狸猫换太子》《太平天国》。当时，我看过周云亮的武戏。1955年，他的小组再次来青岛，在台东的光陆戏院演出了一段时间武戏。因得知青岛市京剧团来了一位十八九岁的旦角李砚萍，非常优秀靓丽，她姐姐京剧名旦李砚秀的丈夫是著名文武老生李万春。于是，他的武戏结束后，就经常奔到永安大戏院，专看李砚萍的戏。就这样，天长日久，23岁的周云亮终于与19岁的李砚萍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翌年就喜结连理。周云亮于1956年加入江苏省京剧团。为了解决夫妻两地分居，时年20岁的李砚萍毅然于1957年就调到南京，也加盟了江苏省京剧团。为此，江苏省京剧团的梅派弟子张春秋也就借调到青岛京剧团，不久她决定留下。

周云亮、李砚萍结婚照和全家福

年轻时周云亮

后来，周云亮进京汇演时，周恩来总理观看了演出并给予较高的评价。还多次出访瑞典、挪威、荷兰、冰岛、澳大利亚、加拿大、瑞士、德国等国家进行演出，曾受到这些国家的元首或政府首脑的亲切接见，赢得一定的国际声誉。

《十八罗汉斗悟空》

京剧界通常把孙悟空的戏统称之为“猴戏”，这是京剧武生行演出剧目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就请教他，怎么“猴戏”还分“南派”“北派”？周云亮回答：“猴戏”的南派是“技”占主导，以奇险制胜；北派是“术”字为先，讲究工架端庄。有人说南派是人学猴，北派是猴学人。但不管是南派、北派，都要讲究人物的创造、性格刻画必须要准确到位。演“猴”就是在似是而非之间。演孙悟空，首先要了解和琢磨他的性格。他爱憎分明，打抱不平，斩妖除魔，嫉恶如仇，火眼金睛，神通广大。在勾脸方面，亦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妙。他根据自己的脸型，是在南派灵动细腻的基础上，结合北派坚毅粗犷的勾勒，创造出具有他本人特色的“猴脸”，得到观众与行家认可融合南北两派。

那么，“跟头大王”又是怎么回事？他说，那是1951年，年方18岁的他与姐姐周云霞领着演出小组到了天津演出。头天的“打炮戏”有三出，他先演大武生戏《挑华车》。最后是他与姐姐同台演出《泗州城》，当戏中观世音念道：“天灵灵、地灵灵，悟空哪里？”周云亮饰演的孙悟空喊道：“来也！”然后从“五张半”桌子翻下。这是他的又一个“绝活”。前人翻下的最高记录是“五张”桌子，周云亮曾成功地翻过“六张”桌子，后来出于人身安全考虑，降到了“五张半”的高度，并一直保持着这个高度。仅“五张半”翻下的高度，已经是前有古人，至今无后来者。原本与天津签订的合约是半年，因为票房天天客满，合约期满后天津盛情相留下，再续签了半年。就这样，他们在天津的演出整整一年。

《挑华车》

《长坂坡》

《白眉毛徐良》

《三岔口》

正在这时，周云亮的夫人、70岁的李砚萍从戏校下课骑着自行车来接受采访了……

令人痛惜的是，在国家非遗传承人拍摄过程中，耄耋老人周云亮被确诊为肺癌晚期，要靠制氧机增强心肺呼吸功能，但只要说起京剧，周云亮立时精神百倍，声若洪钟，全无病态，一如当年挥马扬鞭，威风凛凛。但他终于没法战胜病魔，于2021年10月31日病逝，享年88岁。之前，其妻李砚萍也先他于一年多前的2020年5月9日去世，享年83岁。是啊，往事不能如烟！

2023-6-30 青岛 夹缝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