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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女子，风轻云淡   - 01 - 天宝四载，公元745年，李白和杜甫自兖州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当时杜甫写下了：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 李白也回赠杜甫：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这次见面，被称为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一次见面。 从那以后，李白开始寻仙问道，登紫极宫拜高天师授道箓，而杜甫则赴长安求取功名。 恰逢唐玄宗李隆基下“招贤令”，迎天下“通一艺者”到京师应试，杜甫去的时候很开心，而10年后再出长安的时候，几乎丢了半条命。 天宝六载，公元747年，杜甫第二次参加科考，因奸臣李林甫当权，想独揽朝政，故自导自演了一场“野无遗贤”的闹剧，致参加考试的士子全部落选。 而盛唐的衰落，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李隆基独宠杨贵妃，招其兄杨国忠入宫，未站稳脚跟的杨国忠谄媚李林甫，一年内就身兼15个官职。 后来，随着杨国忠和李林甫闹翻，朝纲开始大乱，盛世一去不复返。 有很多学者和史学家都说，杨玉环祸国，致安禄山以“清君侧”为由推动了“安史之乱”，这一点槐序是不认同的。 黄金白银能富国，黄金白银也能腐蚀人心，钱不是原罪。同理，若李隆基能始终如“唐隆政变”时那般杀伐果断、励精图治，又怎会有后来的诸多悲剧。 透过现象看本质，盛唐的衰落罪在李隆基昏庸无道，先宠武惠妃，又夺李琩之妻杨玉环，而李琩正是他和武惠妃的第十八子，李隆基等于霸-占了自己的儿媳。 杜甫落榜后困居长安，为了入仕不得不走“拜谒”之路，我们今天要讲的这首诗，正是作于此间。 - 02 -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丈人试静听，贱子请具陈。 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主上顷见征，欻然欲求伸。青冥却垂翅，蹭蹬无纵鳞。 甚愧丈人厚，甚知丈人真。每于百僚上，猥诵佳句新。 窃效贡公喜，难甘原宪贫。焉能心怏怏，只是走踆踆。 今欲东入海，即将西去秦。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 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 —— 出自杜甫的《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韦左丞：即韦济，时任尚书左丞，和高适、杜甫交好。杜甫向韦济献诗，是为了求官，这在唐代是比较普遍的现象，因被举荐而入仕为捷径，不丢人，所以干谒之人通常会先夸自己一番，以彰显自己的才能。 杜甫困居长安这10年，这首诗是写得最好的了，也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下面我们就深度解读一下这首诗。 - 03 -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丈人试静听，贱子请具陈” 丈人：对长辈的尊称； 贱子：年少位卑者自谓； 求人办事，自然是要客气一点的，姿态不能太高，所以起句杜甫写：富家子弟永远不会被饿死，清苦的读书人往往因世俗之事误身。韦大人您且静静听来，我要把我的往事跟您讲一讲。 于是，杜甫就开始凭实力“吹牛”了。 “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杜甫出身于“京兆杜氏”，真正的名门望族，爷爷杜审言是武周时期的“大牛”，父亲曾任兖州司马。少年杜甫曾随父入京，游览迁都后长安城，且杜甫好学，20多岁的时候就写下了那首著名的《望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所以杜甫此言不虚。 “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就当时的杜甫而言，他的文章要比诗写得更好，所以晚年杜甫曾在《旅夜书怀》中写：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在这里，他把自己比作汉赋大家扬雄，和陈思王曹植。 “李邕求识面”也不是诳语，李白和杜甫分别前，李邕听说杜甫游齐鲁，特意赶来设宴款待，席间多有名士，而杜甫因爷爷杜审言之名，备受推崇。 李邕正是李白“仗剑出蜀”后，嘲讽他的那个人，为此李白写下了：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王翰愿卜邻”这句，在盛唐广为流传的是“愿卜王翰邻”，王翰正是写《凉州词》那位：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王翰受宰相张说提拔而入仕，多与贺知章、张九龄等人一起出入宰府，且张翰为人仗义，虽有些狂妄和自大，但出手大方，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和他做邻居，比如王昌龄就曾和他为邻。 名士祖咏、杜华等人都是他的门客，杜华的母亲崔氏更是对儿子说：古有孟母三迁，你若是能和王翰做邻居，我心里就踏实了。 这个典故也正是由此而来。 “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能力表达完了，就要抒发自己的志向，而杜甫的志向很伟大，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指点江山、匡扶社稷。 自认为我是一个才华突出的人，将来一定要身居要职，辅佐王上超过尧舜之功业，使民风、民心朴素敦厚。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是杜甫一生的追求，临终前也未敢忘，他能被尊为“诗圣”，就是因为他高尚的品格和对众生的怜悯之心。 “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 才华和志向都表达完了，就开始诉苦，所以这首诗几乎就是“求职简历”的天花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骑驴”对应的是“骑马”，是民与官两个阶层。 十三载：13年前，杜甫曾在洛阳参加过科举考试，遗憾落榜。 “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主上顷见征，欻然欲求伸” 李隆基曾单独召见过杜甫，后又携百官一起面试了杜甫，为此待制集贤院，不过集贤院依旧是李林甫把持，所以他一直没有被封官。 尽管如此，这也是杜甫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诗后面几句，就是在叙家常了，言下之意还是求韦济举荐自己。 公元755年，杜甫获官，授河西尉，杜甫嫌官小，拒不赴任，作诗言：不作河西尉，凄凉为折腰。 吏部没办法，又改封为右卫率府兵曹参军，实际上官还是不大。 这一年杜甫已经44岁，得官后回蒲城省家，发现自己的小儿子被活活饿死了，之后“安史之乱”就爆发了。 自去世前，杜甫都在携家人颠沛流离，可始终不敢忘心中之志，去世前两年登岳阳楼还写下了：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一个人若心有长志，纵便未能成功他也是值得被敬重的，谁说只有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杜甫如是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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