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鱼籽酱·古南 你心中的一团锦绣，终有脱口而出的一天。 这个7月，中国动画电影界又一次掀起波澜。 曾出品过《白蛇缘起》的追光动画，推出了十年匠心之作《长安三万里》。  电影以大唐历史为背景，从高适的视角讲述了与李白一生的情谊，以及那个群星闪耀的时代，期间更是出现了杜甫、王维、张旭等多位为后世耳熟能详的诗人。 在《长安三万里》中，人们看到的不再是书本中呈现的正襟危坐、老气横秋的墨客形象，而是一个个为生活奔波、为理想求索的普通人。  在7月2日的全球首映礼上，导演邹靖解释了电影名字的含义：“长安”指的是包括李白、高适等诗人在内的每个人的理想；而“三万里”则是指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 白居易曾写道：“在一兴嗜欲念，遂为缴牵。” 欲念一旦兴起，人就会被束缚住。盛世大唐赋予诗人们无尽的诗韵才华，却也强加给他们太多放不下的执念。 再一次跟随电影经历了他们的一生，你会发现，生而为人，最长不过痛苦，最短不过人生。 01 身处低谷，自渡是最好的解药 作为影片的主角，高适被称为“唐朝最会做官的诗人之一”。 《旧唐书》有云：“有唐以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 然而，纵使通达如高适，也曾漂泊半生，年近五十才博取功名。 公元704年，高适出生于没落的官宦之家，窘迫时，只能依靠乞讨度日。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高适并不悲泣于家世，青年时的他纵情山水之间，好不快活。  随着见识的增长，他对自身的思索也渐渐深远起来。人到中年，一事无成的他随即陷入了迷茫。 虽然时代不同，但人生的命题大抵相似，古人也希望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得到主流阶层的认可。 面对迷茫的前路，高适没有抱怨，更没有虚度光阴，在隐居的日子里，他开始勤奋苦读，修炼自身。 又过了几年，科考败北的高适意外收获了宋州刺史张九皋的赏识，在45岁的年纪开启了自己的为官生涯。 可官场的勾心斗角始终困扰着高适，现实的悲凉与边关的寒冷让高适愈加清醒地思考人生，也成就了自己“边塞诗人”的美名。  看清现实的高适，选择放弃看似光明的前途，辞了官职的他把所有时间用来提升自己。 命运不负赶路人，天宝十一年，高适又被哥舒翰看中，得到了书记官一职。 可好景不长，安史之乱爆发后，哥舒翰的投降波及到了高适，万般努力得来的一切似乎都将要灰飞烟灭，可清醒如高适没有放弃。 他策马扬鞭追赶上了仓皇出逃的玄宗，慷慨激昂的陈词震撼了玄宗，随即高适被加封进谏，最后官至三品。 相比于年少成名的人，高适可谓是“大器晚成”的典范，他半生漂泊，却不骄不躁，不断修炼自身，且临危不惧。可以说，高适用他的智慧抓住了命运转角里的每一次机会。 《长安三万里》的导演谢君伟说，相比于李白，他更希望成为高适那样的人。  因为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高适脚踏实地追求理想的精神，更加令人向往与渴望。 不论哪个时代，低谷总是人生必经的阶段，唯有愿意自渡的人，才能最终寻得出路。 02 苦难，是人生最大的修道场 在影片中，从高适的视角看，李白不再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他放浪形骸，挥金如土，同时也愿意为了功名而媚俗权贵。 有人说，编剧将超凡脱俗的诗仙抹黑成了“眼高手低的废物”。  可人们忘了，这世间从没有什么仙人，李白同你我一样，皆是需要在尘世中讨生活的凡人。 李白的才华无须多言，用余光中的话说：“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而文采飞扬的李白，偏偏出身于商贾之家，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古人读书尊崇的是儒家的教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所有读书人内心所向往的归宿，才华横溢的李白当然也不能免俗。 世人皆是如此，愈是得不到，就愈加执着，执着到最后，就变成了执念。 眼看报国无门的李白无奈之下选择拜谒各地权贵，希望能够偶得青睐。普通人沦落至此，可能会锐气全无，可李白终究是李白，纵使世道艰难，他依然抱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洒脱。 在谒见当朝大名李邕时，李白自比大鹏鸟，写出了流传千古的“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之名句。  然而，所出无名的李白纵使再自信，也如同时代的一粒沙，几乎被所有人忽视。于是，李白选择用入赘的方式放手一搏。 开元二十三年，时任工部侍郎贺知章看到了李白的《蜀道难》，遂惊为天人，并称李白为“谪仙人”。渐渐地，李白的诗句流传开来，终于被玄宗看到，于是下诏命李白进宫。 以为壮志得酬的李白兴奋地写下诗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可他哪曾想到，等待着他的并不是江山社稷，而是轻歌曼舞的温柔乡。 不得重用的痛苦没有一日不就缠着李白，终于，他看透了世事，想做一名道士，来断绝自己为官的欲望。 可惜的是，他终究是执念太深。安史之乱的爆发使得天下大乱，此时永王意欲自立为王。面对着大逆不道的“机会”，为了自己的理想抱负，李白最终还是投入了永王的麾下。 他说，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这机会有悖天道，必不能长久。果然，永王兵败，李白也被流放。 梁实秋曾说：“快乐在心中，不假于外求，求之往往不得，即为烦恼。” 人生的苦，大多来自于所求不得的执着。 而人的心性也往往就是在这对执着的追求中得以修炼。 即便潇洒如李白，也须在这人间修道场中不断修正自己，不断调整心性。 人生在世，须知苦难不可避免，但面对苦难的心境何时修炼都不晚。 03 看不懂是幸运，看懂了便是人生 影片中的杜甫，是一个缺了一颗小门牙的可爱孩童，少年时便崭露头角，可他却仰着天真的笑脸说道：“我会作诗，可长安人人都会作诗。” 那时单纯的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日后会成为一个悲悯天下苍生的“诗圣”。 公元712年，杜甫出生在河南的一个高门大户的家庭里，祖父是诗人，父亲是县令。翩翩少年之时，他的诗作并已经被众人传诵。 24岁的杜甫在游遍了大江南北后，回乡参加考试，本是胸有成竹，却是以落榜告终。 许是年少轻狂，杜甫并没有因此而沉沦，作为官家子弟的他，始终没有放下心中的傲气。 公元744年，33岁的杜甫在游历的途中与李白相遇，从此便成了李白的忠实粉丝。他跟随着李白一同求仙问道，游访名山大川，好不自在。 可日子久了，杜甫发现这种自由并不能为他带来更多快乐，他与李白终究不是一路人，这种虚无缥缈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回到长安的杜甫，已经人到中年，过往的经历让他目睹了人间的苦，他越来越多地将目光投向了现实生活。 彼时，再次落榜和父亲的离去让杜甫的生活一度难以为继，现实的困境彻底将他抛向了社会最底层。 为了生存，他不仅写诗供名门玩乐，还经常送诗给当时的权贵，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提携。他如此渴望做官，不为名利，而是为天下苍生。为此，他辞掉了苦求而来，却需要鞭打百姓的县尉官职，转而做了看守兵器的参军。 为官的日子依旧艰苦，履职前的回乡，让他得知自己小儿子饿死的噩耗，他不禁悲从中来，悲的不仅是自己的处境，更是普天之下更多的处境远不如自己的百姓。 不久后，安史之乱爆发，原本就贫苦的社会更加民不聊生，从古至今，战争的爆发都是起于权贵的争斗，而受难的永远是百姓。 面对这样的国家，他曾想凭一己之力抗争，可昏庸无能的皇帝眼中已经容不下一个刚正不阿的杜甫，朝廷遂将他放逐。 深入到百姓生活中的杜甫眼里满是水深火热、断壁残垣，他将自己的见闻写进诗里，于是有了“三吏”、“三别”。 身为诗人，他无能为力，但他也并没有逃避，而是执笔记录下一切，半年多时间里，他诗意蓬勃，仅流传下来的诗作就有一百余首。 冯至先生曾说，杜甫的诗体现了他作为一个诗人由个人抒情叙事向“人民喉舌”的演变轨迹。 杜甫的一生恰逢唐朝由盛转衰，当时代的繁荣不再，人民的生活状况便是统治者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而当现实赤裸裸摆在眼前时，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唯有力所能及地应对问题，才能做出无愧于人生的最佳选择。 04 放得下执念，才扛得起生活 在长达三个小时的电影中，王维的出场时间并不多，但已经足够展现他的温文尔雅。 在浩瀚无垠的九天之上，唐朝的诗人们如璀璨繁星一般簇拥在一起，他们灿烂夺目，照亮了后世千百年的路。 如果说其中有一颗极为特别，那便是王维。 他的诗多为五言，特别钟情于山水田园，青山、绿水、闲云、野鹤都是他的诗中常客，王维也因此有着“诗佛”之称。 诗如其人，王维的诗之所以读来沁人心脾，与其自身的经历息息相关。不同于唐朝的其他诗人，王维的一生虽说也经历了大起大落，但也可以说是了无遗憾的。 公元692年，王维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这样的家庭自然重视教育，他自身也勤奋努力，因此从小便多才多艺，据说，王维九岁时已能吟诗作赋，且通晓绘画和音律。 可好景不长，父母早逝让身为长子的王维过早地承担起了掌家的重负。同其他读书人一样，为官也是王维的向往，于是他远离家乡赶考。 身在异乡，又恰逢重阳佳节，身旁越是热闹，王维的心里越是孤单，于是他难掩思乡之情，执笔写下“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名篇。 诗句口口相传，没多久，王维便成了长安城的知名人物。先帝之子崎王李范向来是爱才之人，又与王维交情颇深，便将他引荐给了玉真公主。 当成功来得太早时，人们总是还没有做好接住它的准备。优秀如王维也不例外。 为官不久，他便因受牵连而被贬官，此时又恰逢妻子病故，家庭、事业皆成空，备受打击的王维无法面对现实，只能转而寄情于山水之间。 十几年的游历让他对世间事有了新的领悟，他决定放下过往，重新开始。 通过当朝宰相张九龄的引荐，王维重回官场，本来已经斗志满满，准备干一番大事业的王维怎么也不会想到，前方还有陷阱在等着自己。 张九龄的官斗失败让王维直接被贬谪到边陲大漠，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里，王维逐渐看淡了为官的执念，本想就此逍遥一生，可人生在世，有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安史之乱的爆发将所有人裹挟进了一场浩劫，叛变后的安禄山逼迫王维成了一名伪官，这个人生污点纵使吞毒药也没能躲过。 后来唐军杀了回来，王维作为叛军的一员即将被处决，幸而弟弟王缙鼎力相助，这才幸免于难，还被升了官。 可大起大落后，王维早已看淡一切，他终于不再执着于做官，转而在山野竹林间经营起自己的生活。 毕淑敏说：“执着是人之本性，但放手是人之智慧。” 人生之初，我们很容易陷入不停追逐的怪圈，以为只有追到了，生命才有意义。 人到中年才发现，生活起起落落，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浮云一片，终会随时间飘散。 而真正留下来的并不是起初追寻的结果，而是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 执念太苦，或许放下才是最好的归宿。 05 写在最后 陈子昂曾写道：“曲直还今古，经过失是非。” 随着时光流逝，昔日的辉煌宫殿，早已经长满蒿草；当时的歌舞楼台，变成了一地断瓦残垣，世间的是非曲直，无不将泯灭在时光的流逝之中。 既然一切都将毁灭，那为什么还要创造呢？ 电影的最后给出了答案：“只要黄鹤楼的诗还在，黄鹤楼就在。只要诗在、书在，长安就会在。” 曾经的记忆并不会消逝，而会以文字为载体，不断在人们心中流传。 结果不重要，存在即为意义，它的意义终将闪耀在后世之中。 无论多么喧嚣的时代，终有一天都会老去，时代的伤口也必将愈合，而后再添新伤。 处在时代下的人们，也都将随时代的浮沉而痛苦着前行。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回头再看，便会发现“轻舟已过万重山”，即便被时代裹挟，只要不放弃，每个人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怀才不遇，其实都只是暂时的。 你心中的一团锦绣，终有脱口而出的一天。 到那时，舞台上的光芒定会打在你的身上，让你光彩熠熠，被台下的千万人仰望。 人生如朝露，转瞬即逝。 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怀揣着年少时的纯真，畏缩在岁月的皮囊之下，却依然可以为着温暖的诗句再次动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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