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恰卜恰 梦中的恰卜恰有着春天似的清澈, 高原的春天是带着风沙来的。翻过部队大院的围墙,就是风沙的世界。沙滩接着沙丘,沙丘连着沙滩。不刮风的时候,这里就是孩子们的游乐场。青草探出头的时候,我们就盼着下雨的清晨,这时会有一些青绿色的野葱、黑褐色的发菜匍匐在沙滩上。这会儿我们就像电影里的侦察兵,发现一蔟马上就“消灭”一蔟,那“原生态”味道真是好极了。 上学的路上,我和小伙伴们迎着风沙,眯着眼、拉着手低头往前走。飞扬的黄沙打在脸上像针扎似的,狂风让人喘不过气来。我们赶紧跳进砂石公路边的土坑里,--“风大爷您先走吧!” 在部队大院里,有一个马步芳时期用过的碉堡。 小伙伴们有的在残破不堪的土墙上挖子弹头,有的跑到碉堡里面打打闹闹。突然间我被一个草袋子绊倒了。撕开草袋子一看,“哇”!――居然是被油纸裹着的没有枪托的真枪!哥几个兴奋极了,丢下纸叠的驳克枪、干枯的树枝、破旧的自行车挡泥板,端上锃亮锃亮的枪管子,趟着泥水在大院里发起了“反冲锋”。看着这些快乐的傻小子,大人们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可惜那枪还没有捂热,解放军叔叔就迅速地把我们包围了,大家只好缴械投降。后来叔叔们又在碉堡里挖出很多条枪,都是当年土匪溃退时匆匆地掩埋的。很多年以后,从电视上看到孩子们把军车开出部队大院时,我忍不住厚道地笑了:“当年我们可是阔多了!” 梦中的恰卜恰有着夏天般的热情, 写好了黑板报,我一个人从对面山坡上的学校回部队大院。走下山坡不久,就听见湍急的水流声。突然暴涨的河水,把那些过河时落脚的大石头都淹没了。天就要黑了,河边寂静无语,就像一群在沙漠上狂奔的骆驼,翻滚的洪水咆哮着冲过我的身边。“怎么办?”面对疯涨的河水,我无助地哭泣着。这时候走过来一位大伯,背上我一步一滑地过了河。我站在小路上,望着河对面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放学的路上,我耐心地在等骑兵团的王叔叔。接过王叔叔手中的缰绳,牵着大红马去涝坝里饮水,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威武雄壮的骠骑兵。那天学校组织我们去慰问骑兵团的叔叔。我们四个同学,要在晚会上表演一段快板书。可是刚说了几句,有个小伙伴就忘了词。在大伙的哄笑声中,他们三个人竟然丢下我跑到台下去了。不敢跑也不能停,我只好一个人把这段快板书说完了。 大院里家家都有一个小菜窖,一年大部分时间不是土豆萝卜就是萝卜土豆。有时候母亲会花上两角钱,买一副羊下水。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把羊头、羊肚、羊蹄洗干净,煮上一大锅让我们兄弟解解馋。如果大院从外地拉来了冰冻带鱼,家家都会飘出炸带鱼的香味。院子里的孩子一边啃带鱼,一边玩打仗,都说自己家的带鱼香。等到妈妈们想起做红烧带鱼时,笼屉里炸好的带鱼早就没影了。 “陆老师58年就到恰卜恰教书了!” “用马桶那是人家上海人的生活习惯!” 老爸趁着夜色带我回到学校,当面向陆老师赔礼道歉。都过去好几天了,他还是阴沉着脸,见了我连一句话也不说。 就因为“你明明是一头猪,却妄想变成人!”语文老师朱晨人被揪出来了。再就是满满一担水压在杨老师肩上,孱弱的她浑身泥水,在嘈杂的嘲谑声中东倒西歪地拖着水桶在冰面上走。两个女儿哭喊着一次次地迎上去,又一次次被赶开。我心里很害怕,拼命地从看热闹的人群中往外挤。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西宁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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